说完他看了季醇一眼:“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季醇面红耳赤,完全不好意思说他方才对自己的脸和耳朵又捏又摸,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腿软。”
“抱歉,做了个梦。”顾流初淡淡道:“今天谢谢你。”
季醇摆手:“不用谢。”
顾流初沉默了下,忽然也意识到自己实在没什么借口继续留在这里了。
他垂下眼,竭力掩饰漆黑眸子里的魂不守舍,拿起外套走了。
他走后,季醇还在原地呆呆站了会儿。
“……”
过了会儿,季醇火急火燎地跑去洗手间用冷水冲脸。
满是水珠的脑袋一抬起来,他便见到镜子里自己的脸简直红成了猴屁股。
季醇:“……”
不是,不就被摸了一下脸吗?
以前打篮球时还有互相摸屁股的男生呢!
他是直男!
他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第37章
顾流初下楼, 在车子里安安静静地坐了许久。
独自一人的时候,连空气都变得像冰冷的水一般,寂寥仿佛如影随形的藤蔓一样将他缠紧, 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解开两颗扣子, 抬头盯着十二楼的灯光看了许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 到了深夜, 他还是驱车离开了。
周凌已经提前将顾流初房子里的酒全都收了起来,喝一次算是买醉, 喝第二次可就有害身体健康了,顾流初又不是普通人,他的身体没有资本让他这么糟蹋。
但是担心今晚顾流初的状态仍然不佳,周凌忍不住过去看一看,毕竟现在顾流初身边也没有别的什么人了。
昨晚已经大哭了一场,眼睛都哭肿了,今晚总不可能还哭吧。
老实说周凌认识顾流初十几年,昨晚还是头一次见顾流初哭。
€€€€虽然第二天起来顾流初坚决认为他那是眼睛不太好,被周凌打开玄关的灯光给刺激到了,所以才泪失禁。
周凌忍辱负重地背了这个锅。
于是今天输入密码打开门后,他就压根没开灯。
他换好鞋, 举着手机往点了一盏台灯的书房走。
一进书房, 就看到顾流初趴在书桌上, 朦胧的灯光罩着他一抽一抽的漆黑脑袋。
今天是没喝酒了,但旁边仍然堆了一沓湿透的纸巾团。
周凌:“……”
周凌走过去, 把纸巾团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收拾完, 他看着顾流初, 叹了口气,忍不住道:“实在痛苦的话, 就把人找回来吧。”
哪怕放弃自尊心,也好过现在这样。
顾流初趴在桌上侧过头,后脑勺对着周凌,不想任何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样子。
穿过朦胧的泪水,他的视线落在那束没能送出去的干枯的花上。
他哑声道:“还找得回来吗?他新家都布置好了。”
现在少年有了钱,有了房子,还有着健康的躯体,什么都不缺,他再也没有第二个理由把季醇留在身边了。
而他这个人,对季醇又能有多大吸引力呢。
喜欢男人。
有心脏病。
眼睛还不太好使。
虽然一万遍告诉自己,要理智一点,不要再去想任何与季醇相关的事情,也不要再去想方设法地见面。在别的事情上顾流初分明全都能做到冷酷无情、杀伐果断,可在感情的事上,却无法控制自己。
感觉快要溺水而亡了。
周凌:“要不我下周约他吃饭,您就说在附近有一个饭局,刚好也在,这样可以顺便见到。”
顾流初抬起泪水涟涟的眼睛:“……会不会太刻意了。”
“不会啊!”周凌道:“我和季醇关系不错,在他搬走后关心一下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很正常吧。而且我年长,他对我有几分尊重,是我叫他来吃饭的话,他不会拒绝的。”
顾大少爷看起来还在挣扎:“但长痛不如短痛……”
即便能够再一次见面又能怎样呢。
季醇还是个直男,季醇还是不会喜欢他。
这样做像是饮鸩止渴,最终只会走向更加惨烈的灭亡。
周凌:“反正您决定,需要我做什么直接说。”
顾流初:“……明天就吃饭,吃早餐!让他凌晨六点出来!”
周凌:“哪有人商务会谈约早上的,最早只能约午饭。”
顾流初:“那就午饭!十一点!”
“……”周凌忍不住道:“今天你不是刚见过他吗?!”
顾流初气若游丝地趴了回去。
是啊,今天刚见过,可是已经开始想了。
为什么没人和他说过陷入一段感情会如此痛苦。
他扯了两张纸巾,一副看透红尘的模样,按在眼睛上。
周凌:“……”
季醇接到周凌的吃饭邀请,完全没多想,反而很高兴,相处几个月,周助理看来也对自己有了几分感情嘛。
上午上完两节通识课一节专业课,他背着书包朝校门口走。
周凌的车子已经开到了校门口,降下车窗对他招手。
季醇快步跑过去,爬上副驾驶座,下意识先朝后头看了眼。
后座空无一人,顾流初并没在车上。
季醇心中不知怎么……有种期待落空的感觉。
不过他很快把头扭了回来,笑着对周凌道:“周大哥你太客气了,我自己打个车就可以过去,你还特意来接我。”
周凌笑了笑:“在新家住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季醇把书包取下来放在腿上,抱在怀里,看起来元气满满:“习惯啊,那个位置挺好的,离学校和医院都近,而且小区环境也好。”
周凌点了点头:“习惯就好。”
“金主爸爸最近怎么样?”季醇忽然问:“睡得还好吗?”
“不怎么样。”周凌道,说完后忽然觉得自己多嘴了,又赶紧补充道:“他工作很忙,今天中午还要和几个投资商吃饭。睡眠状态……我也不清楚,你不如自己问问他。”
季醇觉得周凌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
他刚要多问几句,车子已经开到了吃饭的地方,在饭店外的停车场停了下来。
“下车吧。”周凌说。
周凌停车,季醇先一步进了饭店,在侍应生的引导下进了一间包厢,他选了个面朝着门口的位置坐下。
没一会儿周凌便进来了,点了很多菜。
然而菜都还没上完,周凌忽然接了个电话,有什么要紧事,急匆匆地要走,让季醇继续吃,不着急。
“好,没事,周大哥你要有什么事情忙你先走吧。”季醇站起来送他。
周凌一走,季醇只能一个人应付这一大桌子的菜,他举着筷子十分苦恼,无从下手。
€€€€真浪费啊。
季醇咋舌,早知道方才就让周凌少点一点儿。
周凌走的时候,包厢的门没关上,季醇低头扒拉了几口饭,鼓着腮帮子一抬头,忽然见包厢门外走过一道熟悉的高大的身影。
不对,准确说是熟悉的外套。
还是昨天那件,叫季醇一眼认出了顾流初。
为什么顾流初没换外套的问题被季醇抛诸脑后,他有些惊喜,怎么感觉离婚后这么容易偶遇?
s市明明很大啊!
他迅速把嘴里的东西嚼吧嚼吧咽了下去,飞快地起身从包厢探出头:“流初?”
顾大少爷戴着墨镜,浑身散发出一种冰冷无情的气质,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不紧不慢地转过身。
见到是季醇,他蹙了下眉,似乎是感到极为意外:“你怎么又在这儿?”
“周大哥喊我吃饭啊,但他有事先走了。不然我自个儿哪会上这么贵的地方来?”
季醇栗色脑袋上顶着两根翘起来的呆毛,一股脑地倒豆子般说,生怕顾流初走了,又赶紧问:“你也是在这里吃饭?哦对,周凌说你中午要见投资商,是不是没找到地方?在几楼啊?我先来我很熟,我带你去。”
顾流初看了眼手机,像是在看对方发的信息,俊美的脸上有几分不耐烦,道:“我约的投资商临时有事,放了我鸽子。”
季醇眼睛“唰”地亮了起来:“那过来和我一起吃嘛!我这边点了一大桌,还没怎么动筷。”
顾流初瞥了他一眼,似乎不太情愿。
季醇明白他协议解除后就不想和自己有太多交集,还告诉过自己不要再见面了,但现在不是偶遇吗?
来都来了,而且也到了午饭的点儿,难道还饿着肚子开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