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灵早已覆灭,曾经统治仙灵的帝王也该跟着一起覆灭,往事不可追,安珀觉得活好当下才是最要紧的,他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否则不会埋首书桌几天,认认真真誊写那些宴请宾客的婚贴。
路德维希闻言眼眸瞬间明亮起来,难掩雀跃与惊喜,他单手一撑,直接跃下了二楼栏杆,飞扑进安珀的怀中,后者没有站稳,踉跄着后退一步,和他一起倒入了铺天盖地的鸢尾花海中。
“愿意!愿意!愿意愿意愿意!”
雌虫丝毫不知道矜持为何物,直接将安珀压在身下,在他耳畔兴奋重复了一百遍,浅金色的头发凌乱落在眼前,却也遮不住那双蔚蓝眼眸中的惊喜与希冀,高兴得像个单纯的孩童。
安珀也懒得挣扎,他单手枕在脑后,另外一只手扣住路德维希的指尖,不着痕迹替对方套上那枚戒指,唇边笑意隐现:“好,那你现在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路德维希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看了安珀一眼,然后缓缓俯身靠近对方耳畔,声音暗哑,蛊惑似的吐出了一句话:“知道了,雄主……”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格外缓慢,性感难言。
安珀:“……”
他喉咙莫名一紧,不由得将对方的指尖扣得更加牢固,路德维希敏锐察觉到雄虫的身体变化,白皙的脸颊染上薄红,耳朵滚烫,神情却是得意的:“您昨晚错过了一个美梦。”
他昨天躺在床上予取予求,偏偏这只雄虫就是喜欢假正经,碰都不碰自己,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自作孽,不可活。
阳光初升,鸢尾花海远远看去就像一片浪潮,将那对新婚的小情侣淹没其中。一颗黑色的心脏缓缓飘浮升空,居高临下望着安珀,它发现对方脑海中原本若隐若现的情丝逐渐清晰了起来,像一双手拂去了玻璃窗上的雾气。
现在就算不用安珀回答,系统也知道他的答案了。
不过虫族百年寿命,弹指一挥间就过去了,对于人类来说漫长的光阴,在系统看来只是一个虚拟的数字,就算让安珀留下也没什么。
后来的许多年里,被拨乱的命运又重新回到了正轨。
路德维希在三十七岁那年成为了帝国最年轻的元帅,而安珀则一直和他一起征战四方,从无败绩,后来被虫帝破格加封王爵,成为了历史上屈指可数的雄虫将领。
至于方云,他的身体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在三年后的一个冬天病逝了。人死后就像尘埃一样被风吹散,遍寻无踪,但只有系统知道,方云死后回到了地球,成为千千万万名普通人中的之一,虫族对于他来说更像一个渲染了几分英雄色彩、最后却悲凉结尾的梦境,在垂垂老矣的时候逐渐忘却。
在系统空间,死亡是开启一切的钥匙,而遗忘才是所有人的终点……
第116章 一夜情
【我从未见过他的面容,从未听过他的名字,却与他一夜欢好,终至破晓……】
豪华的酒店套房里,昏暗的床头灯打落一片光影,隐约可见地上散落的衣物。陆延坐在沙发上,松松垮垮套了件白色浴袍,透过半开的领口,精壮的胸膛一闪而过,暧昧的气息萦绕不散。他眉目半收敛,探究的视线一直落在对面,微不可察皱了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总归是有些棘手的。
因为他不小心把人给睡了。
对面的双人床上坐着一名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他沉默低头,身形青涩单薄,看起来还是个大学生,肩头青紫的吻痕无声预示着他刚刚经历过什么,指尖死死攥住被单,白皙的手背青筋浮现。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身上的屈辱与隐忍却都一分不少传到了对面,让人觉得他格外难堪。
“……”
一阵死寂的沉默过后,最后还是陆延率先打破了平静,他的声音很是低沉性感,因为情绪淡淡,给人一种良善温和的错觉:“你还在上学?”
他看见地上有一个款式略显老气的休闲书包,纯黑的外形,银色的拉链,是早就被市场淘汰的旧物。
床上的男子闻言动了动,终于从阴影中缓缓抬头,不得不说,他有一张格外干净俊秀的脸,额前过长的黑发已经险些遮住了眼睛,导致目光看起来阴恻恻的,鼻梁高挺,唇瓣带着常年营养不良的苍白,一双眼睛黑少白多,冰冷不讨喜。
唐如风定定开口,嗓子哑的厉害:“我不认识你。”
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床上?
陆延听出了对方的潜台词,他从桌角的烟盒抽出一根细细的薄荷烟,但并没有点燃,而是递到鼻端轻嗅,醒了醒神:“我和朋友在酒吧聚餐,不小心喝多就上来开了房间……至于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也不太清楚,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找服务员调一下监控。”
哪怕套房隔音效果良好,也依旧难掩楼下喧嚣的音乐声,这里是a市最大的声色场所“Elysium”,一到三楼是酒吧,四楼往上就是酒店,男人的话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破绽。
唐如风的脸色白了白,他原本在Elysium酒廊兼职服务生,没想到下班的时候遇上客人闹事,被几名陌生男人强行拽进包厢灌了好几瓶红酒,紧接着就醉过去不省人事。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了……
哪怕对面的年轻男人并没有任何过分的言语,但气质矜贵,不难看出身价不菲,唐如风只是一个穷学生,他连发生了什么都没弄清楚,又怎么追究责任。
床上一片狼藉,身后难以言喻的地方疼得他冷汗直冒,绝望一点点侵入心底,越坠越深,唐如风唇瓣紧抿,冷冷吐出了两个字:“不用!”
他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陆延从沙发上起身,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窘迫,他捡起地上的衣服放在床尾,善解人意道:“你先穿衣服,我去洗手间待一会儿。”
他语罢果然进洗手间了,唐如风听见里面传来关门的轻响,这才忍着疼痛起身穿衣。他甚至顾不上清理男人留下的污浊狼藉,胡乱套上衣服,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眶,从没有那一刻这么想赶紧回家。
唐如风走到门口时,一道低沉的声音陡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步伐:
“要我送你吗?”
陆延恰好推门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他已经换下了身上松散的浴袍,穿着一身低调奢华的休闲服,与唐如风身上略显寒酸的旧衬衫形成了鲜明对比,矜贵的眉眼在灯光下格外好看,又帅,又温柔,绝对属于男女通吃的那一类。
唐如风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看也不看男子,垂眸指尖紧紧攥住书包带子,漠然拒绝道:“不用,我自己坐车。”
唐如风语罢直接开门离去,用工作卡刷电梯下楼。他的手机已经快没电了,低头扫了眼屏幕时间,发现居然到了后半夜,心头不由得一慌,连忙跑到路边拦车,然而临近凌晨,马路空空荡荡,酒吧门口停着的大部分都是豪车与商务专车,等着接里面喝醉的富家少爷和大老板。
唐如风刚才跑得太急,冷风灌入肺部,呛得咳嗽了好几声。他用手扶着路边的树干,身形控制不住缓缓下滑,胃里灌满了酒液,传来一阵抽搐的刺痛,控制不住吐了起来。
“呕€€€€!”
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远远超出了唐如风前二十几年所认知的一切,他吐得撕心裂肺,脸上冰冰凉凉,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别的,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跑车幽灵般驶过路边,悄然停在了他的面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陆延那张矜贵优雅的脸,轻佻、颓靡,像一场纸醉金迷的梦。
“住哪儿,我送你。”
唐如风蹲在地上,身上带着酒气,还有欢好后留下的暧昧气息,心中一时竟只能想起“垃圾”这个词来形容自己。他抬眼直视着陆延,苍白的脸色在黑夜中几近透明,带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死气沉沉,语气冰冷:“我不是出来卖的。”
陆延指尖轻敲方向盘,笑着嗯了一声:“我知道。”
男人的这句话或多或少带来了些许宽慰。
他语罢道:“上车吧,我先送你回家。”
最糟糕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也不怕再发生什么,除非对方想害他的命。唐如风静默一瞬,最后破罐子破摔地爬上了那辆车,报出了一个偏僻到连导航都有些难以准确定位的地方。
陆延没有多问什么,昂贵的跑车在黑夜中行驶,最后来到了一片廉价的出租楼前,三环外的距离,又偏又远,还得过江,唐如风如果靠两条腿走,天亮都未必能到。
陆延把车停在路边:“到了。”
唐如风一言不发地打开车门下车,动作间仍然能看出几分僵硬不适。陆延见状不知想起什么,打开钱夹抽出了一张烫金名片,隔着车窗递过去:“上面有我的电话,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
这是一张精致却又简单的名片,除了名字和电话,再无其他。
陆延如果给的是钱,唐如风会觉得受到侮辱,但对方给的只是一张薄薄的名片,很难揣测这个举动背后有什么意思。
“不用。”
唐如风觉得如果没有意外,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和面前这个坐在跑车里的男人有任何交集,那张名片也只是累赘与枷锁。他淡淡拒绝,背着书包转身走入暗巷,踩过一地泥泞的水坑,阴影铺天盖地蔓延而来,几欲将他淹没。
唐如风的家里只有一个身体不太好的母亲,他现在临近大学毕业,干脆从寝室搬了出来,一边为将来实习做准备,一边在Elysium酒吧做兼职补贴家用。
唐如风平常最晚九点就会到家,而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他担心妈妈会熬夜等自己,上楼的时候步伐匆忙,好不容易到了门口,他轻手轻脚用钥匙打开房门,却见客厅里留了一盏小台灯,而唐母则披着外套靠在沙发上眯觉。
老人家一向睡眠浅,哪怕唐如风已经极力放轻脚步声,唐母还是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向墙上的挂钟,瞬间清醒了几分:“如风,都凌晨三点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厨房里的饭都凉了。”
唐如风不敢让她闻到自己身上的酒味,低头换鞋,含糊出声:“今天公司有点事聚餐,不小心弄晚了,我先去洗澡,妈你早点休息吧。”
他没敢告诉唐母自己在酒吧上班,撒谎说在公司找了个实习生的职位,语罢把书包挂在墙上,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
唐母在外面敲了敲门,担心他饿肚子:“如风,你饿不饿,要不妈去给你热点饭?”
唐如风含含糊糊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我不饿,你快睡吧。”
唐母闻言摇摇头,也没怀疑什么,披着外套转身回了房。
唐如风在浴室里把脏衣服脱下来,打开花洒开始冲洗身体,他在车上的时候的尚且不觉得,等回到家神经松懈,才发现后面疼得厉害,潺潺的水流将头发打湿,紧紧贴在皮肤上,除了窒息还是窒息。
唐如风闭目抵着冰凉的瓷砖壁,狠狠抹了一把脸,绝望到极致的时候连哭都哭不出来,生活中有太多的事需要他去承担,贫困,学费,药费,房租,在这些东西面前,廉耻与自尊只能排在最末。
唐如风初次接触情事,唯一的感觉就是痛苦和耻辱。他无声闭目,自己哆哆嗦嗦清理干净,然后换上了一身睡衣,却发现怎么也遮不住脖颈上的吻痕,又在里面加了一件高领衣服,这才回房睡觉。
而那辆幽灵般的黑色跑车仍然停在楼下没有离去,陆延闭目靠着椅背,右手食指缓缓摩挲着太阳穴,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出现在酒店套房,而且还睡了一个陌生青年。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道诡异的机械音忽然在空气中响起,夜黑风高,难免显得有几分诡异。陆延闻言倏地睁开眼,却见一颗黑色的心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面前,对方周身萦绕着细细的蓝紫色电流,就像科幻片中的情景。
“你是什么东西?”
莫名的,陆延一点都不慌,就好像他曾经无数次见过面前这颗心脏一样。
【我?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活下来。】
系统悄无声息落在陆延头顶上方,一缕浅蓝色的光芒飞入脑海,开始给他灌输记忆。陆延只感觉自己头痛欲裂,眼前忽然闪过了数不清的画面,最后是一名西装革履的俊美男子将他抵在墙边,低声问道:“阿延,你愿意给他捐一个肾吗?”
你愿意给他捐一个肾吗?
给谁?
谁想掏他的肾?
陆延眼中闪过了一抹错愕,然而还没来得及回神,下一秒脑海中的画面就瞬间切换成了一张含着恨意的熟悉面容€€€€
是真的很熟悉。
墨色的头发,苍白的脸颊,眉眼干净清秀,不是刚才在酒店与他发生一夜情的唐如风是谁。然而此刻对方眼眶通红,看向他的目光满是歇斯底里的恨意与绝望,一字一句哑声问道:“这么多年……你只是把我当成他的替身对不对?!!”
替身?
什么替身?
陆延还没有来得及问出这句话,下一秒他的身形就忽然失重,被唐如风拽着一起跌下了高楼,他惊恐睁大眼睛,耳畔是呼啸的风声,拼命挣扎起来,却被对方死死抱住,最后轰然坠地。
眼前一片血红。
系统灌输的记忆太过逼真,陆延剧烈一抖,倏地从椅背上坐直了身形。他低低喘着粗气,后背满是冷汗,惊疑不定地盯着系统:“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命运。】
系统低声道:【这些都是你将来的命运。】
陆延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空气悄然抖动,陆延的眼前出现了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照片,对方容貌俊美,一看就是冷心冷情的上位者。
【这个男人叫段继阳,你痴恋他五年,上个月终于和他订婚,不过很可惜,他喜欢的是你远在国外的亲哥哥陆冰。】
陆延听不出情绪的问道:“然后呢?”
【你心生嫉妒,不择手段的对付陆冰,想要置他于死地,但没想到事情败露,被段继阳厌弃,就在这个时候,陆冰忽然查出来患了肾衰病,你是匹配度最高的肾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