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啊小卯卯,谢谢你喜欢六岁的我。
程听言温柔了眉眼,终于努力地把小胖兔兔压着的被抽出了一个角角给兔再次盖上,又吸了一口奶呼呼的小兔兔,也合上了眼。
三岁的小兔兔啊。
她的小饼干差不多也这个年纪呢……会好好的吧,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也这样乖乖的软软地睡着……
程听言在渐袭来的睡意中模模糊糊地想着。
然后砰地一声响,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还未沉入睡意的程听言一下警惕地坐起看向四周,右手拢住了好像也被吵到的小兔兔,顺手拍了几下兔兔肚。目之所及,屋里如常,是……楼下还是哪儿的声音吗?
而此时,楼下,程听言视线不及的沈家屋里,刚一掌拍亮顶灯,因为受惊过度摔了杯子的沈江河看着旁边床上那两只正看向自己的……毛茸茸的小脑袋,差点背过气去。
一定是他洗澡的时间太长了,在浴室呆太久导致缺氧了出现了幻觉……一定是!
“爸爸,你没事吧?”那是来自亲儿子沈子霖的关切言语。
“沈叔叔,你杯子掉了额……”那是,那是……啊!
如果用一个表情包来形容沈江河此时的心理状态,那必然得用上那张【土拨鼠尖叫】!
这一整天的,日子就没好过过。
最近两天沈子霖总有点儿神神秘秘的时候,沈江河注意观察了一下,好像是和那几个小宝宝有什么事情在一起做。节目组这么多人看着呢,反正孩子也丢不了,沈江河就没多干涉。
结果今天大清早的,沈子霖出去了一趟,等快吃早饭的时候回来,脸就沉得像是外头有人欠了他五个亿了。
沈江河一开始还以为儿子是和其他的小宝宝有了争执什么的,结果好心好意地拐着弯劝慰了几句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欠了他五个亿的人好像是自己……
这就……有点冤了不是?
可惜早上爸爸们的行程有点儿赶,他还没来得及问出个一二三四的,就被大巴拉走了。
等再回来,已经是接近中午的时候。沈江河借口带孩子换换那身在防空洞里打得沾了水滚了混的衣服,回房闭了摄像头关了麦,终于能问问自己那五个亿是怎么欠的了。
这不问还好,一问沈江河就真的冤枉死。
活这么一把年纪,拍马屁的人沈江河见多了,把马屁拍到马腿上的人也没少见见。但是像金有良这种自作聪明到一巴掌拍下去直接要打死马的人,沈江河还真第一次见。
还好正好后面施定山他们也回来了,有了证人和担保者,总算是把沈子霖的将信将疑变成了不好意思的相信。
可下午的时候,节目组给温东钰补了个生日,沈江河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午的事儿自己心里上了点儿负担,看那群小宝宝们嘻嘻哈哈窜来窜去的时候,总觉得自家的孩子在那些单纯的快乐里有一点点格格不入。
再就到了晚上,那棵许愿树的行程完了,到了花灯街,小宝宝们都被吸引去花灯摊子上挑花灯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凑到爸爸们这边,给他和文启明一人塞了一张纸,说是他们的孩子刚刚在许愿树那儿许下的愿望,让他们当做收到了小精灵的提示,看着实现吧。
其他的爸爸们拉着工作人员好奇怎么纸条没有他们的份的疑问声。
工作人员笑着表示其他宝宝们的愿望是不用爸爸去实现的解释声。
文启明痛苦的才不想继续做数学题的哀叹声。
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就嘈杂了起来。
只看着手中纸条的沈江河,沉默了。
【我希望我的爸爸能和我说说我的妈妈的事情】
看来他没有猜错,多年避而不谈的话题就那么被翻到了明面上,上午的事情到底还是没完……
金有良是吧,他记住了!
晚上回来,沈子霖先去洗澡的时候,沈江河在外面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那是他的珍藏,因为太过美好,而不敢去回忆的过往。
他的确是一个自私的大人,这些年一直装作受伤的只有自己,对世界上另一个更需要治愈伤痛的人视而不见。
沈江河决定好好地和沈子霖聊一聊,不只是为了完成孩子的愿望。
可他错就错在,选错了一句开场。
“爸爸这辈子,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
虽然困顿于旧日的痛苦,无法面对与她有着一般眼眸的你,错过了太多的时光。但是我是爱你的,你是我生命唯一的延续……
这样的开场,有什么问题呢?
又不是商业谈判,父子间的坦白局,难道不该上来就摆明立场释放出友好的诚意么。嗯……的确是肉麻了一点,沈江河也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口的。
只是,他到底是太缺乏和小朋友的相处经验了。
“你骗人!”
“我哪儿骗人了?”
“你才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
“???我真的只有你一个孩子啊!是谁和你乱说什么了吗?”
“才不是乱说!那么多小姐姐喜欢你,你不回家,你有别的孩子了!”
“沈子霖!你想想清楚,我要有别的孩子,能不带去给你爷爷奶奶看看吗?你在家那么久,见过吗?听他们提过吗?”
“……你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才不是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孩子。你以后会有很多的孩子,他们会有很多的妈妈!”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会是看商业纪录片的时候点错了,去看豪门狗血电视剧了吧?”
“我没看!”
“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很多孩子很多妈!”
“全世界都知道,你有很多女朋友,你以后会有很多很多孩子!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妈妈!你敢说你没有女朋友么!”
“我……反正我不会和别人有孩子!你怎么回事呢!是不是家里请的家政阿姨和你乱说的?是周婶?张婶?李阿姨?还是……”
“不是不是不是!”
“那你说是谁!不说清楚我全开除了!”
“……是隔壁的许奶奶。”
好的,隔壁的许家是吧。
终于问清楚源头的沈江河并没有任何的成功感,看这么面前小刺猬一样的儿子,只觉无力。
所以这一偏几万里的话题还怎么拉回来。不是想听他说说妈妈么,现在这剑拔弩张的……
“别听那个许奶奶乱说,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我真的只会有你这么一个孩子。”沈江河叹了口气伸出手,沈子霖偏开了头,手落下啥也没摸着。
沈江河转头看了一眼半开的窗,夜风轻轻吹来,撩着旁边的纱帘,盛夏将过,天……凉了。
“你好好想想,外面的人说话难道比家里人说的可信吗?”沈江河微微眯眼,“隔壁许奶奶家马上就要搬走了,她随便乱说也不用负责任。”
沈子霖倔强转头,以沉默回应。
平日懂事的儿子,今天不知为何特别难沟通……沈江河无奈,准备先去洗个澡冷静一下再谈。
浴室里的水被开到了最大,哗啦啦地冲去了沈江河上头的烦躁,带回了他的冷静。
关心则乱,都多少年没这样气过了……
沈江河好笑地搓了一把脸上的水。
才六岁的小孩子,能知道什么。还不是谁和他说多了,他就信了谁。比起一年回不了几次家,信口就来的自己,觉得那些常来往的外人更可信一点……也正常。
而他们家这情况,没了许奶奶,还有赵奶奶,钱奶奶,孙奶奶……
那么,自己要说么……
浴室如大雨迸溅的水流中,沈江河陷入了犹豫。
而沈江河却不知,此时在水流声的遮掩下,外头的卧室门一开一关,事情已经奔向了完全不可控的方向。
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的沈江河一身清爽地打开了浴室门,外面的卧室……一片漆黑。
勇气这个东西,稍纵即逝,沈江河借着浴室的微光看向沈子霖那张床上鼓起的明显还在动的被子包,微抬了点声音:“沈子霖。”
下一秒,被子包静止了。
“沈子霖,我都看到你在动了,干什么装睡?”沈江河叹了一口气,想了想拿起了浴室旁边柜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又反手带上了浴室门。
唯一的漏光之处被关上,卧室里是一片安静的黑。
沈江河倒觉得,黑得挺好。他下面要说的话虽说挺正经一事吧,但是和儿子亮亮堂堂面对面站着,还真……有一点点难开口。这样就挺好,尴尬和不自然都会被黑暗吞掉,只要有效的内容会被听到就行。
“沈子霖,你出生之后我就去做了一个手术。我只想要你这一个孩子。不管我以后有没有女朋友,我都不可能再有别的孩子了。你就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什么是手术?”黑暗中从前方的床铺上传来稚嫩好奇的声音。
“绝育手术……嗯?”已经在浴室考虑得很清楚演练过很多次的沈江河顺口并无隐瞒地答完,突然觉得不对。
怎么好像不是问“是什么手术”,而是再问“什么是手术”?
还有,那个声音……
大力拍亮的顶灯,明晃晃地照亮了床上两个竖起的小脑袋。沈江河顶着被乍亮灯光闪到的眼,看清了汪知知那张充满了羡慕和好奇的小脸。
沈江河握着杯子的手一颤,杯子落到了地上,咣当好大一声响,在他们不知处,惊醒了一个警觉的兔兔保护者。
这是幻觉!
不愿意接受现实的沈江河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人还在,还出声提醒他杯子掉了……
真的,谢谢啊。
“知知啊……你怎么在这……”沈江河努力平静开口转移话题,现在只希望还小的知知没听清,没听懂,会迅速忘记他之前的那些话。
“我和爸爸吵架了。”汪知知一句带过自家的烦心事,迅速回到正题,“沈叔叔,手术是什么?是像孙悟空会的那些法术一样厉害的法术吗?绝育手术了就只能有一个孩子了吗?你可以对我爸爸做绝育手术吗?那我是不是就可以没有妹妹了!”
沈江河:“……”
这么多年,商界起起落落,风浪再大,竟不及此刻这深夜暴击。
“沈叔叔?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之前还说得一脸兴奋的汪知知突然顿了一下,脸色也一下子不好看了很多,“是不是我爸爸做了绝育手术,只能有一个孩子了,那个孩子会是我妹妹?我……我就……”
“知知,手术不是法术。是去医院做的!”沈子霖拉了汪知知一把。
沈江河欣慰了一点点,好歹自家崽……
“爸爸!绝育手术是随机留下一个孩子吗?那知知也可能会消失吗?你不要带汪伯伯去做绝育手术!这一半一半机会没有必要去赌,不合算!”沈子霖一把将汪知知往身后塞了塞。
沈江河:“……”算了,自家的崽也就六岁,不要抱有太多期待。
“不,我赌啊。万一留下的是我呢!”汪知知挣开沈子霖的束缚,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抓住了沈江河的睡裤腿。
“不是……”沈江河艰难开口,被迫准备开始医学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