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忱连忙摇头。
他哪敢抬手去擦,为了证明自己不排斥谢恪呈,还安抚一般拍了拍他的手背:“没事的,你忙就好,我也不想拖累你……”
谢恪呈笑着打断了他:“但我从今天开始,就不忙了。”
云忱狠狠地哽了一下。
很快,他逼自己露出惊喜的神情,握住谢恪呈的手:“真的吗,那太好了。”
谢恪呈嗯了一声,推着云忱的轮椅从画框中间缓缓走过。
他随意停在了一处,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些画,你觉得怎么样?”
云忱垂眸看了看:“我不太懂画……”
谢恪呈:“你懂的,你就是美术学院的学生。”
云忱喉结轻轻滚动:“原来我是美术学院的学生……可我,可我一点都不记得了,难道这些都是我画的吗?”
谢恪呈站在他身后,寒光闪过镜片,笑意冰冷骇人:“不,这些画,是我一个仇人画的。”
第243章 小画家他没有求生欲08
云忱僵硬地坐在轮椅里,耳边是谢恪呈那冰冷凉薄的音线,盖在毯子下的双腿已经开始不可抑制地发抖了。
“我父亲在我念初中的时候,在工地上意外去世了。”
“按照合同,我本该拿到一笔抚恤金,至少可以支撑我完成学业。”
“但工头打了一场官司。一通文字游戏玩下来,我一分钱都没有得到。”
“为了不饿死,我被人骗到了地下拳馆,每天都要被摔在地上无数次……可你猜,工头的儿子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谢恪呈的手突然搭上云忱的肩膀。
云忱像是受惊的小动物,身体瑟缩了一下,音调已经飘了:“做、做什么?”
谢恪呈:“他家里砸着钱,替他拜了一位著名的画家做师父,为他今后的画家生涯添砖铺路。”
“而我,被打坏了一只眼睛,浑身脏器受损,险些死在了一处地下室里。”
谢恪呈手上的力道收紧,耳后的银链一晃,发出清脆的声音。
云忱的手紧紧攥住睡衣的料子,眼眶通红一片。
别说了。
对不起,对不起……
谢恪呈突然半跪下来,声音在云忱耳边轻轻道:“你说,我该不该恨那个孩子?”
云忱:“该、该的。”
谢恪呈:“我该不该把他也送去擂台上,等他被打到奄奄一息,就把他的四肢都砍了,绑上块石头沉进海里去?”
云忱眼前眩晕了下,身子一软,脸色惨白地仿佛随时都能晕过去。
谢恪呈手摁在他肩膀上,忽地叹了口气:“可惜,他已经死了。”
“我报复不了他,只好毁掉这些作品来出一口气,你愿意帮我吗?”
[云忱:飚起来了,飚起来了!我好久没遇到这么强的对手了!]
[系统112:……]有点演技怎么了?
把我放出来我也能演!
我还会后空翻呢,他会吗?
[云忱:……]虽然但是,他要是顶着这张斯文败类的俊脸突然来个后空翻,我就换下一个世界了。
云忱不可抑制地颤抖着,手里被塞了一把尖锐的美工刀。
然后,他被谢恪呈从轮椅上抱起来。
可他的脚一挨着地,身体就猝然软了下去,狠狠摔在了一副油画上,胃里一阵翻涌,险些吐了出来。
“你愿意帮我吗?”
“愿意。”
“好,我就在这儿看着你。”
云忱推出刀片,光线从刀刃射进他的眼睛,脑袋里狠狠地疼了一下。
他的嘴唇早已被自己咬破,鲜血滴落在了画上,可他却浑然不觉。
他本想承认自己想起来了。
他想告诉谢恪呈,自己这些年来都活在愧疚里。如果自己死掉,会让他好受一点,那就对自己动手吧……
可谢恪呈那一个个冰冷的字眼,实在是把他给吓坏了。
他还记得少年谢恪呈浑身是血被抬下来的场景。
他不敢想象自己被送到擂台上的话,能撑住几拳。
或许一拳就能把他打的半死了。
而且,他还要砍断他的四肢,把自己扔进海里……
谢恪呈的声音从后面幽幽响起:“为什么不动手,是舍不得吗。”
“缪云忱,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不。
我没有!
我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云忱握紧刀子,猛地将他身下这幅画从中间划开。
刺啦一声,画上的小鹿被一分为二,云忱手剧烈地颤抖着,喘息间仿佛听到了小鹿凄厉的惨叫声。
他曾执着笔赋予它们生命,如今又执着刀,将它们亲手毁掉……
讥讽的声音在身后不断响起。
“很好。”
“继续。”
云忱毁了一张又一张,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张画前。
那张画里,是一个扯着风筝线的白衣少年。
他的父母携手站在不远处,看着天真活泼的孩子,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云忱刀尖悬在半空,忽地看向了自己跳动的手腕。
第244章 小画家他没有求生欲09
谢恪呈已经把自己的一切都摸清楚了。
这些天来,他无时无刻不在试探自己。
云忱本就不擅长说谎,不过是对死亡的恐惧和强烈的求生欲推着他这样做的。
那些想要活命的伪装,那么拙劣,早晚会被谢恪呈发现……
云忱的脑海中响起了一道属于自己的,却又十分陌生的声音。
毁了这幅画,然后呢?
停下吧。
就在这里停下吧,就像割这些画一样,往血管上割下去!
使劲儿一点,刺的深一点。
不会痛的。
云忱神情恍惚了下,像是被海妖蛊惑的水手,失去了控制身体的灵魂。
忽地,他右手执刀,用力朝自己左手的手腕割了下去。
云忱不知道自己疼不疼。
但刀尖刺破皮肉的触感传来后,恐惧到极致的慌张心跳便堵住了云忱的耳膜。
他紧闭上眼,一口气吸进肺里吐不出来,整个人被浓烈的血腥气包围了。
成功了吗?
他要死了吗?
可为什么他还没有倒下去……
云忱努力想把眼睛睁开,可恐惧让他整个人都无比僵硬,越想睁开越闭的死死的,根本无法执行大脑的任何命令。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道低沉声音在他耳边命令道:“松手。”
血腥气越来越重。
但那不是云忱的血。
谢恪呈的手扣着云忱左手手腕,四根手指被割出深可见骨的血口。
他一直看着云忱。
画廊老板为了讨好谢恪呈,拿来的这些画里,有一些是非卖品。
比如这幅。
云忱好几次刻意绕过了这幅画,因为谢恪呈没喊停,才不得不来到这幅画旁边。
谢恪呈看着他逐渐变得绝望,崩溃,以为他会扔了刀子,求自己放过他。
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