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弼:“他喜欢吗?”
流萤:“……喜欢。”
宋承弼:“他喜欢就好。”
流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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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南平侯府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云忱是在恍惚中度过的。
忠心耿耿的父亲突然起兵造反,锒铛入狱。
那些平时口口声声说有难同当的朋友们全都避嫌,跑的一干二净,哪怕是一两银子都不愿意给,生怕和罪臣之后扯上半点关系,甚至还要设计将云忱抓去台狱邀功。
云忱顾不上心凉,慌忙带着林云妙逃跑,却连京城都没跑出去就病倒了,险些害了他的阿姊。
再醒过来的时候,林云妙哭着告诉他,他们得救了。
是瑾王殿下念他们年少无知,放过了他们。
云忱还未来得及道谢,就被告知了新名字,送去了南平侯府,和阿姊一起住在侯府后院。
一开始,云忱觉得瑾王仁慈,念着不知者无罪放了他们。
但寄人篱下的日子让他快速成长,心事也逐渐多了起来。
瑾王就算仁慈,也不该冒着巨大风险,将他们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藏在这里。
所以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紧接着,南平侯的礼物就一波一波送了过来。
云忱喜欢极了,可很快,下人说漏了嘴。
得知是瑾王送来的,云忱不敢随便碰那些东西,再一次陷入了疑虑之中……
瑾王殿下这样做,图什么呢?
总不能是图他。
对了,瑾王和阿姊有过婚约!
他这样大费周章地保住他们,又送名贵的玩物名马来,意图应该是在他阿姊身上。
如果瑾王开口,阿姊为了护着自己,一定会答应。
可阿姊是出于自愿吗……
想到这些,云忱更发愁了,将礼物全都退回给南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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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喜欢的,礼物却又被尽数退回,宋承弼很快便猜到了云忱的顾虑。
他不再往侯府送东西,只是暗中叮嘱南平侯,不能亏待他们姊弟俩。
后来,边疆爆发战事,宋承弼离开了京城,安排侍卫流萤暗中保护云忱。
一次追剿遇伏,宋承弼受了伤,也耽搁了不少时日。
回到银城想要查看信件时,竟看到流萤站在门口。
宋承弼心脏猛地一沉:“你怎么在这儿!他出什么事了。”
流萤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愣是被王爷的气场逼的后退两步,连连摆手:“属下并未违背王爷半句嘱咐。”
宋承弼胸口全是血气:“我明明让你跟着他,看紧了他,你……”
流萤:“他就在这附近。”
宋承弼怔了下。
流萤:“他要参军。南平侯不敢阻拦,您又没回复属下信件,属下只能跟来。”
宋承弼神经紧绷,脑袋里嗡嗡直响:“那也该让他待在京城里,血都没见过多少,跑这儿来怎么受得了……胡闹!他在哪儿,受伤没有,去把他调来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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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承弼把人拎来自己军营里时,云忱刚在竹简上刻好自己的名字,领了弓箭和马匹。
这是明晚夜袭敌营的骑兵,要冲在最前面射箭放火的。
提前留下名字是因为死伤率极高,会按照姓名给他们的家人赏粮。
一些走投无路,想给家人换些粮食的人会选择殊死一搏,还有一些则是想要快速立下战功的人。
云忱权衡一番,觉得以自己的骑射本领,可以胜任这次任务,至少能保证活着回来,便也去刻了名字。
少年并不软弱,骑技精湛,但的确缺乏经验。
再加上经历了那些事,他急于让自己成长起来,保护自己,保护他的阿姊……
第604章 if线:假如宋承弼重生了03
军帐外响起脚步声。
宋承弼将刻着云忱名字的竹简放在案几上,不敢想自己若是晚回来两天,会发生什么难以挽回的事。
他的手负在身后,指尖还控制不住在颤抖,低声道:“进来。”
云忱掀开布帘,垂眸跪下来,嗓音犹带着几分少年稚气:“参见瑾王殿下。”
“起来。”
“谢殿下。”
宋承弼:“你的校场成绩不错。明晚夜袭,你负责掩护我。”
云忱惊讶抬眸:“殿下,您也要去……”
宋承弼没有看他,只是嗯了一声:“你只负责我的安全,要时刻待在我身边,明白了吗?”
几年过去,云忱觉得,瑾王殿下早就忘了他。
再加上宋承弼说的轻描淡写,目光也没和自己有太多交集,少年真当是自己成绩不错受了重用,眼底难掩兴奋,激动到声线都有些不稳:“属下遵命!”
第二天晚上,夜袭骑兵将敌军营地冲开,火光冲天。
任务完成后,云忱转身,就见敌军从左右两边包围而来,犹如一只只铁甲困兽,怒气冲冲地将他们包围。
云忱心脏狂跳,手脚发抖,想像瑾王和流萤一样张弓射箭,却是浑身虚软,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
宋承弼明里暗里地护着他往外走,脱离危险后,故意露出了点破绽,手臂挨了一箭。
这动作很快,流萤倒是看清了,是他家王爷自己找上箭尖儿去的。
但云忱不知道。
宋承弼故意闷哼了一声,垂向地面的剑尖儿血流不断,策马到少年身边寻求庇护。
身旁少年看见宋承弼中箭,睁大眼睛喊了声王爷,他狠狠将唇咬破,也终于拉开了弓,朝着箭矢过来的方向射去。
凌厉一箭破空而出,那名弄伤宋承弼的弓箭手还没来得及高兴,额头就中了一箭,哀嚎着倒了下去。
他杀人了。
宋承弼看着精神逐渐恍惚的云忱,重新提剑,护着他回了军营。
就像前世一般,云忱回去后就大病一场,浑浑噩噩地缩成一团喊冷。
宋承弼将他抱来自己军帐里,从身后拢紧了,又在他怀里塞上火炉,陪他熬过一个接一个的噩梦,轻声哄骗着喂他吃药。
等云忱病好,宋承弼让他看了自己手臂的伤,然后狠着心送云忱去军营领罚。
他告诉他,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既然选择了要来军营,那就要尽快适应这里的生存法则,心软的后果就是带累自己,带累同伴。
宋承弼没想到的是,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将他的话全听了进去。
少年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很快便能独当一面。
云忱第一次单独带兵,宋承弼像是位老父亲一般在军帐里踱步,让流萤跟去还不行,军医全被他遣去了云忱的麾下。
但当他得胜归来,宋承弼却只是十分矜持地去蹭了碗庆功酒,确认他没受伤后,浅浅夸赞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倒是云忱身披轻甲站在原地,目光怔然地随着宋承弼离开的方向,久久无法回神……
等班师回朝的时候,小将军一身骑装神采奕奕,策马疾驰时,流萤都已经追不上他了。
宋承弼远远看着,只觉得眼眶一阵一阵的发烫。
他还是那个肆意潇洒的小少年。
自己能这样远远看看他,就足够了。
宋承弼将马交给流萤,去慰问受伤下属,没看到少年拍马回来时,手里藏着的那几枝漂亮的小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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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过了三年,云忱凭借精湛骑技屡立战功,皇帝得知他是侯府庶子无法袭爵后,特赏了他一座将军府。
云忱将林云妙接了出来,不再寄人篱下。
赏赐云忱的那天,林云妙也跟着进宫,与刘国公家的公子一见钟情,亲事很快定下。
刘国公家有个嫡出的小女儿,不喜欢京城里头的花架子纨绔,从小就仰慕在战场杀敌的英豪。
她通过林云妙找上云忱,大大方方地倾诉爱慕之意。
亲上加亲是桩美谈,但皇帝最怕结党营私,特意将云忱叫来,问他的意思。
宋承弼也在场。
宋承弼知道皇帝想从中阻拦,但若是云忱有意,他会帮他说服皇帝……
谁知年轻的将军跪在下头,郑重地说边疆尚未平定,他不愿成家。
这是宋承弼向皇帝推托婚约时的说辞。
云忱照葫芦画瓢地说完,目光偷偷望向坐在一侧的宋承弼,眼神难掩敬仰与崇拜。
宋承弼低头喝茶,乌发随着动作在身侧轻轻滑动,对他的话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