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喝酒了。”
“我就说酒害人,不能喝!”
“……”
陈子轻伸着脖子看了看,什么也看不着,都是人头,热闹的吸引力无限大。
腕上来了股力道,他被拉进了小巷,头顶是宗怀棠的揶揄:“你蹭我腿的时候,我去告发你,能让你在牢里蹲个五年八年。”
陈子轻:“……”
他试图反击:“那你亲我呢?”
宗怀棠皱眉:“我不是在确定关系以后才亲你的?”
陈子轻一噎,确实。
“轻轻,我们要小心点。”宗怀棠快速吻了吻他的额头,煞有其事道,“让人发现了,我们可能会被抓走,还会分开关。”
陈子轻心说,你想多了,除了你跟汤小光,都没别的人看到我,谁知道你跟个男的谈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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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陈子轻吃了一个罐头就躺下了,夜里他被说话声吵醒。
宗怀棠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侧身贴着他变成平躺,他听见对方在笑,胸腔震动着发出来笑声。
“今儿准备吃几个馒头啊。”
“五个?”
“五个哪够,我得吃七个,多吃点才能像钟师傅那么壮。”
“哈哈,钟师傅那可不是吃出来的,天生的懂不懂!”
“后天的努力也是不可忽略的。”
哄笑对话都是从同一个人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陈子轻“刺溜”一下爬起来,伸脚去踢疑似梦魇,手指用力在床单上划动的男人:“宗怀棠?”
宗怀棠醒得很快,他一睁眼就和往常没有无别:“怎么了?”
陈子轻犹豫着说:“刚才你……”
“我怎么了。”宗怀棠把他捞到身上,“我想梦到你,正在努力,快了,就快了……”
陈子轻惊魂未定,也不知道自己后来到底睡没睡着,他又一次听到了异响。
窗外月光皎白,原本搂着他的男人此时背对他站在墙边,那截被他扔了的筷子竟然重新回到了对方手上。
筷子头划开墙壁的声响和喜怒哀乐的说话声让他头皮发麻,浑身血液倒流。
他抱着腿靠在床头发了一会呆,决定当作没有看见,谁能管疯子啊,他不管了,然而他却跑下床,踉跄着冲过去。
“宗怀棠€€€€”
“尿裤子了还是怎么了,叫这么慌。”
回答的声音在他旁边,他僵硬地转头,宗怀棠担忧地看着他。
陈子轻满身冷汗,原来是梦啊。
宗怀棠拨开他的腿,握住他颤动的膝盖:“给你看了,你没尿裤子。”
完了就抱着他拍拍:“天还没亮,睡吧。”
陈子轻哪里还能睡得着,他的脑子里闪过很多询问的方式,选了个直白点的:“你是不是被困住了?”
背上的手没停。
宗怀棠气息沉稳道:“没有。”
陈子轻步步紧逼:“那你为什么要建另一个1982年的启明制造厂?”
宗怀棠不回答,只是让他睡觉。
陈子轻告诉自己,跟我没关系,我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成了定局,随便吧,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一点点都没有!
他离宗怀棠远点,对方立刻就凑了上来,被他一拐子拐开。
“别挨着我。”
宗怀棠低笑:“你是我对象,我不挨着你怎么行。”
陈子轻又开始挪,宗怀棠始终追着他,两人从床的这边到了那边。
最终还是紧密相依。
陈子轻挂在床边,宗怀棠从后面抱着他,下巴垫在他肩头。
习惯了面对面,又把他扳过来,弓着腰埋到他脖子里,满意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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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没有睡好,第二天就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他不出门,宗怀棠便也不外出,不做什么,只和他躺一起,摸摸他的脸,亲亲他的嘴。
手上拿着根魔法棒。
陈子轻被宗怀棠带着去玩魔法棒,玩着玩着就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沉睡,等他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光线幽暗,天都黑了。
睡了这么久,但脑子还是有点昏沉。
陈子轻够到床头柜底下的暖水瓶摇了摇,里面还剩一些水,倒出来后发现水是凉的,他也不介意,直接就把水倒进瓷缸里喝了两口。
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凉到了心里。
陈子轻只觉整个人清醒了不少,神经末梢也跟着放松了一些。
可当陈子轻放下瓷缸,下意识地抬头看一眼柜子上的手表时,他愣住了,表盘上的时针指在“2”的位置。
陈子轻疑惑地看了窗户,虽然拉着窗帘,但透过缝隙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
窗外黑漆漆的,没有一点星光。
“什么情况?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吗?”
陈子轻有些难以置信,他怎么一觉睡到了睡到了第二天的凌晨。
房间里静悄悄的,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宗怀棠那家伙不知道去哪了。
陈子轻下了床,穿上宗怀棠给他买的新鞋子站起来,他把床被铺好叠起来,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
……
看着玻璃窗户,陈子轻全身瞬间冰冻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瞳孔骤缩嘴唇失去血色,仿佛看见了这个世上最难以想象的恐怖画面。
“咔咔!”
窗户的玻璃因为被挤压,隐隐发出崩裂声。
只见在并不是很大的玻璃窗外,一张张的人脸正密密麻麻地贴在玻璃上,这些人嘴巴张开,要说什么。
由于人实在太多了,他们争先恐后,互相推搡着,把窗外彻底挤满,不留一点空隙。
最让陈子轻心底发颤的是,这些人全都两眼瞪大,一齐盯向自己,在这同时,不停有人被挤下去,又有新的人挤上来,他们的脸死死地贴在窗户上,手脚并用,挣扎着似乎非常渴望进来……
看着这一张张因为挤压而不断变形扭曲的脸,这些脸孔陈子轻竟然全都见过,有些更是无比熟悉。
“钟明、小马……”
窗外的人脸互相叠压,不留缝隙地挤压在一起,连一丝光都照不进来。
陈子轻满脑子想的都是,都在这,他们都在这里,他不知道的是,现在其实根本不是凌晨两点,而是白天的下午两点。
直到宗怀棠推开了房间,泄进来一地的日光。
陈子轻回头看看背对门口的宗怀棠,再看看玻璃窗,那里已经不见一张人脸。
“小马!”
陈子轻喊马强强,挨个喊他们的名字,他把嗓子喊哑了,他们一个都没现身。
好像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他无助地看向宗怀棠。
宗怀棠拥住陈子轻:“不要管。”
陈子轻气得锤他后背,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对我摊牌?!
汤小光说,你会告诉的只有我一个人,前提是你愿意,我不知道我能待多久。
你的秘密只是你的秘密,对我已经结束了的任务造不成一丝影响。
所以我并没有多想知道。
陈子轻无力地想,宗怀棠,你要是犹豫久了,等我走了,那你想说了,可就没了倾听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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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母不了解小儿子房里发生了什么,她只看出小儿子情绪又差了,自已一个人坐在洋槐树底下捏豆荚,捏得白衬衣上都是粘液。
小两口吵架了吗?
宗母没有去找小儿子,她在家里四处走动。
踩着梯子坐到墙头的陈子轻看到这一幕,猜老人是在找他,想跟他交流,他下去没踩梯子,直接就往下蹦。
树底下的宗怀棠霎时就站了起来。
陈子轻看也不看宗怀棠,垂着头走了。他去书房,故意把门关上打开,再关上。
宗母闻声进来,唤小猫似的:“小儿媳?”
这个称呼让陈子轻脸一黑,他没说什么,只是走到摆着文房四宝的书桌前,拿毛笔在纸上写。
宗母见毛笔自己动了起来,随后纸上就出现了字迹。她克服恐惧抱着欣赏的态度打量。
“……”
字有些丑。
简单的字都能写错,画叉画得很熟练,好像握笔的姿势也不正确。
这一分神,宗母就不发毛了,她拿出最大的善意:“姑娘,不好意思,我早就知道你来我家了,现在才肯接受你。”
陈子轻没纠正自己的性别,他本来是要写自我介绍的,脑子一抽就写了一首诗歌,真是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