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又失败了 第269章

“汪!”

“汪汪!”

阿旺飞一般逃进林中不见踪影,爪子踩成残影,平时沉稳的身形十分狼狈。

在它身后,铁花成片飞洒。

陈子轻下意识就要抱头乱窜,却被眼前所见震撼到了。

那一大片铁花撞到树上落在枝头,迸散出的流光溢彩绚烂至极,“火树银花”在这一刻有了实感,他呆呆看着这惊心动魄的壮观画面,可惜没有相机记录下来,只有一双眼睛,一段记忆。

眼睛带不走,记忆可以。

陈子轻后知后觉自己不能表现出第一次见,他赶紧把张大的嘴巴闭上,表现出“今年还是老样”的表情。

肩头一沉,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的魏之恕把脑袋搭了上来:“师傅打个铁花你都能看傻?”

陈子轻动了动肩膀:“你别靠着我,让师傅看见了,”

“怎样?”魏之恕不以为意地打断,“不论你多几重身份,你都是我的小师弟,我靠一下小师弟的肩膀有什么问题?没有!”

后半句有了胡搅蛮缠的意味,像个撒泼的小孩子。

今儿是元宵节,魏之恕陪师傅喝了几杯,呼吸里有酒气,他不满道:“我说了我没醉,大师姐偏说我醉了,不准我打铁花,不然我怎么也要露两手。”

陈子轻见一朵铁花坠落在他脚边,他还没抬脚去踩,铁花就跳动着消散了,这奇景转瞬即逝昙花一现,却能让人感受到丰收,快乐和幸福,都是好词,好景象。

肩膀重死了,陈子轻推魏之恕的脑袋:“大师姐还不是关心你。”

魏之恕吹他脖子上的毛领子玩,他冷不丁地察觉一道目光刺过来,不用抬头确认都知道是哪个。

陈子轻还没提醒魏之恕,对方就先他一步直起身,后退点坐到地上,伸出双手接铁花。

三分醉演成了七分醉的样子。

陈子轻用袖子把要飘他手上的铁花打掉,无视了他得逞的笑容。

“昭儿,过来玩!”邢剪吼道。

“二师兄,师傅叫我了,你别接铁花了啊。”

陈子轻早就想玩了,一直没借口,这会儿,他对着魏之恕叮嘱完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他真正上手才意识到内心是有点怕的,怕被铁花烫伤。

邢剪握住他小麻秆似的手腕:“没事,师傅教你。”

话落就对大徒弟道:“少放锯末。”

管琼应声:“好。”

她抓少量锯末放在小师弟拿着的木板前端:“手别抖。”

“我没抖,是冻的,这天多冷啊,木板也重。”陈子轻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克服心理障碍,在邢剪的指导下打出铁花,痴看漫天金丝化作流星,比他在现代社会见过的每一场烟花都要好看。

“师傅,今年的铁花比往年梦幻。”

邢剪没管世界多耀眼璀璨,他在凝视小徒弟眼中的礼花:“是啊,很梦幻,师傅都有些晕眩了。”

“你晕眩确定不是喝酒喝上头了?”陈子轻道。

邢剪哈哈:“你说是,那就是!”

陈子轻看他笑,就也抿着嘴笑了起来。

在场的师徒三人见他笑,心里头都不约而同地松口气,这是他在秀才走后的第一次笑。

新的一年总算是开始了。

.

打了铁花,邢剪带陈子轻去乡里看花灯。

管琼和魏之恕没同往,他们一个不想碰见厌恶的人,一个不愿去熙熙攘攘的街市挤来挤去,二人便回义庄清扫门前炮衣。

逃命的阿旺回来了。

魏之恕扫了点碎雪到它身上:“傻狗。”

阿旺耷拉着脑袋轻抖碎雪,含糊不清地叫了两声。

“和你主人一样傻。”

阿旺顿时就龇牙咧嘴,叫得大声了起来:“汪汪€€€€汪汪汪€€€€”

“可真要把我吓死了。”魏之恕嗤笑,“你咬我啊,你咬了我就知道你主人是站在你这边,还是站在我这边。”

阿旺蔫蔫地摇晃着尾巴去了门头底下,前爪一弯,趴了下去。

魏之恕吐口气,狗知道他在小师弟心里是有分量的,不至于垫底,这结果让他满意,他去伙房拿了几块带肉的骨头丢在阿旺面前:“吃吧。”

阿旺嗅嗅,叼住一块大口啃了起来。

魏之恕盯着狗啃骨头,盯了半天觉得自己有病,这有什么好看的,他一转头,发觉管琼倚着门,神情复杂地看他盯狗。

“大师姐,你听我解释,”

“我懂。”管琼理解道,“你是寂寞了。”

魏之恕的面部一抽,他假笑:“大师姐都不寂寞,我又怎么会寂寞。”

管琼忽然抬头。

魏之恕有所感地做出和她相同的动作。

大片红光从土坡方向飘来,那是由一盏盏孔明灯组建而成的。

管琼道:“谁在那里放的孔明灯?”

“一牲口。”魏之恕阴飕飕地剐了眼飘在义庄上方的孔明灯,他把扫帚一扔,回屋睡觉去了。

管琼明白了什么,她捡起扫帚,听着阿旺啃骨头的声响打扫门前那块地。

.

乡里到处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门前都按灯栅挂了花灯,造型别致花样繁多,每盏花灯都栩栩如生。电视里的元宵节搬到了陈子轻的眼前,更加细节更加生动,其实这里的人对他而言,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群演呢。

陈子轻买了个年年有余的糖画,边走边舔着吃,邢剪跟在他身后,指间捏着一支糖画,是翩翩起舞的蝴蝶。

每当有行人要碰上蝴蝶,邢剪都会及时将蝴蝶高举,他转着支撑蝴蝶的小棍,感觉蝴蝶在他指尖飞,心里头都是酥麻的。

邢剪没东张西望,他太高了,随意一扫都是黑乎乎的头顶,实在没什么看头。

“师傅,前面有猜灯谜。”陈子轻空着的那只手往后伸,邢剪抬起空荡的左手,甩袖让他拉住,闲散地被他拉着,穿过一波波人群,一道道欢声笑语,觉得人世圆满也就如此。

街尾灯火长明,姜家放置的几排木架下挂满了字条,上面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灯谜,猜中了就取下字条去后面的管事那里换礼品。

陈子轻才乐了一小会就在心里长叹,这节目适合秀才,要是他在,所有灯谜都能猜出来。

“发什么愣。”邢剪走上来,手中蝴蝶敲在小徒弟的鱼尾上,“要猜灯谜就赶快猜,过会还有花灯表演。”

陈子轻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挨个去瞅灯谜,他猜中一个就让邢剪揭字条。

渐渐的,旁观的视线多了起来。

陈子轻体会了一把小说里的现代人穿越进古代社会装逼的心情,他猜中的也不多,就六个,可以兑灯笼,一张灯谜能兑一盏灯笼。

“六盏多了,就一盏吧,师傅,你说要哪个?”陈子轻拿不定主意。

邢剪人高马大地立在他身旁:“随你。”

陈子轻临时有了选择困难症,他求助地望向邢剪。

“老虎。”邢剪道。

陈子轻问:“为什么是老虎?”

“老虎就老虎,还要问为什么,”邢剪拿出袖中手揪他耳朵,“你师傅我喜欢,可以?”

陈子轻把吃痛的耳朵解救出来,捂住搓了搓:“可以可以。”

察觉姜家管事的视线在他跟邢剪身上走,他忙放下捂耳朵的手,抬头正色道:“我们换老虎灯笼。”

管事找了只老虎灯笼,笑容和蔼地递过去,陈子轻道:“谢谢。”他提着一点都不霸气,但是很可爱的老虎灯笼走。

邢剪要跟上小徒弟,耳边传来管事的叫声,他绕出桌台:“邢师傅。”

“有事?”邢剪面色淡去,显得冷漠难以接近。

管事朝他作揖:“我家老爷时日无多,大少爷想请义庄代办丧葬。”

“时日无多那就是还有气,等姜老爷什么时候断气了再说。”邢剪横眉立目,“急什么。”

管事讪笑,他要是急,那就是大不敬。他不过是传个话,试试水罢了。

义庄如若心存芥蒂不愿接管,姜家只能提前去县里请人操办。

除了大少爷,姜家上下都觉得哪个义庄办都无所谓,能让老爷入土为安就好。

管事略一走神,邢师傅就阔步追上他的小徒弟,圈私有物一般揽着肩走入人群,构成了一个独立的小天地,和其他人事隔开了。

大少爷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吧。

有小厮匆匆跑进,跟管事耳语了什么,管事表情一凝重,顾不上这边的灯谜活动,急急忙忙去劝阻孔明灯没放开心,在玲珑坊发疯的大少爷。

专挑了跟魏兄弟相似的人,相貌体型上的,都跪在地上被他甩鞭子泄愤,场面可想而知。

大少爷清醒了就该后悔了,怕传到魏兄弟耳朵里了,到时还要怪罪底下人不拦着他。

都让他玩明白了。

管事连走带跑,引得路人不满叫嚷,邢剪置若罔闻,陈子轻好奇地回头,被他抠着后脑勺扳回去。

“别有点骚动就来劲,少管闲事。”邢剪训道。

“我就看两眼。”陈子轻把年年有余糖画吃掉,呵出的白气里都带着糖味,“我想给大师姐跟二师兄买东西。”

邢剪将蝴蝶给他,目光落在他嘴上,有些心猿意马:“买。”

陈子轻咬掉蝴蝶翅膀的一个脆角,嘎嘣嘎嘣嚼着吃下去:“不知道买什么,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邢剪佯装伤心:“你都没想给我买,你还问我?”

陈子轻脱口而出:“你也想要啊?”

邢剪这回是真的有了那么点伤心的感受,他闷声拐进一条巷子里,脚步滞了滞,转头去瞪杵在巷口的少年,像是在说,还不进来哄老子!

陈子轻倒是想哄,可他没想到怎么哄,所以他在想,正在努力的想。

谈恋爱很累,和古人谈恋爱,个中滋味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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