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满地咕哝:“算了,我跟你说什么呢,我就不该对你抱有期待,指望你问我疼不疼,你就是个死的。”
张慕生面部肌肉若有似无地抽了抽。
陈子轻作瘾过了就不动声色地歇口气,一屁股坐在亭子的木凳上面。他瞥见张慕生坐在另一侧,抿抿嘴,斟酌着,状似随意地表达自己的苦恼。
“我让你帮我上过绿油膏,自己也上了几回,还是不见好,怎么办啊,我真的不能再肿下去了,不然就会坏掉,上医院切除。”
陈子轻咽口水:“割掉了就没了,不会再长了。”
“没就没了,你又不喂奶。”
张慕生话音,意识到自己后半句突然发疯,他闭眼,眉头皱紧,有股子想给自己一耳光的想法。
今晚不能再去喝了,不然他真怕过不了多久,白天都犯病。
陈子轻把那话听得一清二楚,他腾地站起来走到张慕生面前,气冲冲道:“你说的什么话,这是喂不喂奶的事吗?它们是我我身体的零件,少了就不完整了!”
张慕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他叠起腿把头偏到一边,喉头动着,半晌吐出两个字:“别吵。”
越吵,越涨。
少年不知道他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想扑上去耸的公狗,在他耳边哼哼唧唧:“你那么说我,还嫌我吵,你怎么好意思啊。”
谁知道。
起初只是检查心跳和连接上下身体的胯骨,某天夜里就多了多余的动作。
在那之后,多余的动作成了唯一。
张慕生握住伸向他的手腕,他没将面庞偏回去,只说:“是我不对。”
陈子轻呆了:“啊?”
张慕生:“我说,是我不对。”
陈子轻吸口气,他好像是头一回听张慕生正儿八经地跟他认错,怪别扭。
“那你怎么不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对着旁边说,这样一点诚意都没有。”陈子轻抽回手,“装没听到我的话是吧。”
张慕生阴森森地扯起唇角,我都不确定眼里有多少恶念,怎么给你看。
你看了,能把自己扒开让我弄弄?
陈子轻完全不清楚张慕生的脏浑心思,他出了亭子走到桥上,趴在护栏前看池子里有没有金鱼。
一个熊孩子骑着自行车往这边来,就在他穿过亭子冲上桥的前一刻,一颗石头砸进他车轮。
车仰人翻,摔在地上的熊孩子哇哇大哭。
原本在后面背手晃悠的爷爷连忙跑上前查看,问孙儿怎么摔了。
熊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小胖手指着已经走到桥那头的男人:“他,是他对我砸石头。”
“当时亭子里就我跟他,肯定是他干的,他故意让我摔车!”
爷爷瞧了眼孙儿指的人,不认识。
“无缘无故扔你石头?”爷爷板起脸就要冲过去算账,他忽地想起孙儿的德行,马上就问孙儿为什么要往这里骑,当时想干嘛。
熊孩子起先不说实话,让爷爷吓唬了才老实交代:“我想吓吓桥上的人,玩玩儿。”
爷爷一捋,扔石头的,应该是桥上人的朋友。
熊孩子嚷嚷着叫爷爷给他报仇。
爷爷打他后背,让他自己报。
熊孩子坐在地上撒泼:“我不敢,我还是个孩子,爷爷你去吧,你把石头砸他身上,要快点,不然人就走远了€€€€”
“你不敢,爷爷就敢了?爷爷一把年纪,老胳膊老腿的,扔了石头跑都跑不掉,到时候让人按在地上打,你就没有爷爷了!”
爷孙抽了孙儿屁股几下,恨铁不成钢地把他拉起来,再去扶他的小车,心里想着,那男的心性不行,不太正常,制止的方法多得是,扔石头是压根就不考虑他孙儿的安全。
得亏他孙儿运气好,没磕破头伤到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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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很老,绿植多,少年不走宽点的路,偏要往小路上钻,看树上涩人的毛桃,打它的主意。
张慕生一手拎着他落在亭子里的扇子,一手拿着手机接到家里电话。
“慕生,妈这儿有个跟你八字更合的,家就在孔庙那边,比望家小孩年纪大个几岁,也在西宁,是个大学生,人知道你,还见过,对你有心?”
张母在儿子表态前补了一句,那是她的惯常伎俩,她说:“你别怪妈多事,妈都是为你好,想你好,盼着你好。”
“家里就你一个,妈指着你把日子过好,你不喜欢女的,我跟你爸也就早早说服自己不做抱孙子孙女的美梦了,你看你在别的事上能不能想着点爸妈。”
儿子一点声响都没,张母心里七上八下:“也不是定了,就是处处看,处不好咱就不要,咱慢慢挑。”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张母在选儿媳这件事上有绝对的考量部分,家世人品不重要,她看命,算命,也只信命。
张慕生的视线落在摘毛桃的少年身上:“不用了,你往我这儿送的那个不用换。”
张母吃惊道:“你看上望家小孩了?”
张慕生:“没看上。”
张母这下让儿子给整不明白了:“那你怎么?”
电话那头奇怪地静了片刻,才想起儿子的声音,只是给出的答案叫她更加不明白。
“望北遥是望北遥,他是他。”
“都很作。”
“但是,作起来又不一样。”
“他不是望北遥。”
“望北遥是他。”
张母犹如晴天霹雳,她神智错乱都不知道自己后来说了什么就结束通话,满脸凝重地跑去院里找老伴。
“不好了不好了,老张,咱儿子的病情加重了!他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张父见怪不怪:“我早说了望家那孩子不适合他,叫你别听什么大师的,你非要给他张罗着说亲。”
张母把儿子的话口述了一遍。
张父沉默了。
“咋办?”张母六神无主,“儿子是不是又得了那种分裂症,还是幻想症?”
张父挺淡定:“一个病是病,两个病也是病,反正都治不好,病多了就多了吧。”
张母:“……”她踢开地上装鸡食的盆子,来回走几步,“咱去西宁看看他?”
张父:“他让了吗?”
张母:“那没有,没让。”
张父老脸往下一拉:“没让你就去?找死呢,我还想多活几个年头,要去你去,我才不去。”
他踩着竹条编几下篮子:“你听我的,就在家把一亩三分地种好。”
“说的简单,我这人只有不喘气了才能不操心。”张母有烦心事,“我看向春有了想反悔的意思才又去找大师算的,不然我吃饱了撑的啊,算一次一二百,我又不是钱多得没地儿花。”
“反悔就反悔,日子是两孩子过的,咱少掺和。”张父心里压着火,“什么狗屁大师,望家小子那脾气性格方圆百里谁不知道,让他姐给惯坏了,能是良方才怪。”
张母不乐意听自己找的大师被质疑贬低:“我跟大师说了望家小子的情况,大师的讲法是一物克一物,小作正常,像他那么作的是一种病。”
“他有病,咱儿子也有病,这就是以毒攻毒,药到病除。”
张父望了望就跟让人给洗脑了的老伴:“我寻思儿子会生病,八成是电视上说的遗传。”
张母脸一冷:“你哪个意思,说那话的时候看我干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了,平日里四两拨千斤的张父也没在怕的:“还能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你这个妈病病的,天底下哪有正常妈给精神有问题的儿子挑个要人伺候的祖宗当媳妇,还要他怎么都顺着惯着依着?我看你是真的不管向春她弟弟死活,都不叫他在儿子那儿收着点,还按照原来的性子来。”
“大师说他们八字配,你就信了,回头大师要是说我命里带煞会祸害老婆孩子,我都怕你趁我睡觉,对着我脖子来一下。”
“刚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儿子看上他了!”
张父捂住耳朵揉揉,输人不输阵地摆手:“行了行了,你有理,我没理,我听你的,你指哪儿我打哪儿好了吧,别那么大声,都把我那几只大鹅吓到了。”
张母消停了会又来了主意:“明儿我得再去给儿子跟望家小子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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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晴空万里,傍晚就开始下雨,餐馆到了九点就没客人了,大家早点下班。
茉莉上楼去给他们拿雨衣,陈子轻跟她一起去,这是他第一次上来,可能是因为雨天,楼道里的空气湿得厉害,扑在毛孔上黏黏的很不舒服。
“雨衣都在这。”茉莉打开房里的灯泡,让光晕洒在楼梯边的角落。
陈子轻翻了翻,举起一件雨衣说:“这件怎么有个洞?”
茉莉说:“让老鼠给咬的。”
陈子轻随口就蹦出一句:“那我用吧,我不急着走,你找个针线给我,我简单缝一下。”
茉莉像是不认识他一样,表情古怪地看了眼他那双不沾阳春水,不知生活疾苦的手:“你缝?”
“我先缝着看看,不行就让我慕生哥缝。”陈子轻做出不耐烦的样子。
茉莉委婉道:“小遥,你还是直接让你慕生哥缝吧,我怕你扎到手。”
陈子轻无力反驳。
雨下得挺大,钱伟雨衣一穿就钻进雨里,骑着摩托走人。在他后面走的是小亮跟吴妈。
茉莉把门关上,边陪陈子轻嗑瓜子聊天,边用余光看张师傅缝雨衣,偶尔还要听他未过门的媳妇挑剔他速度怎么那么慢。
她看不出张师傅有多宝贝人家,也看不出张师傅有多烦对方。
什么都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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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街上别说人,车都很少,小亮没像以往那样到了要和吴妈分头的路口就走自己的,他今晚好心地想送送吴妈。
小伙子想的是,又是打雷又是刮风下雨的,天气这么差,要是吴妈摔了可怎么办。
吴妈并没有领他的心意:“不用,你回你的吧。”
小亮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容灿烂道:“没事,我就在前面不远。”
吴妈坚持让他走:“真不用,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自个儿能行,你回吧,路上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