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摆摆手,他四处搜找,让他找到一袋面包,袋子里的两片都进了他的肚子,他才去看商少陵那下属:“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吧。”
下属还真就放心的丢下主子,转身离开。
商少陵个高,手长脚长的,他躺在沙发上,看着憋屈可怜。
吃了也喝了的陈子轻终于有空看一眼商少陵了,他走到沙发前站了会,用力去掐商少陵的人中。
商少陵闭着的眼睛缓慢睁开。
陈子轻马上就拿开手,心安理得地看着他人中上被掐出来的深红指甲印:“你醒啦。”
商少陵没反应。
陈子轻把手在他眼前挥挥:“能认出来我是谁吗?”
商少陵定定看他,从下到上的角度,像信徒虔诚的仰望自己的神明:“子轻。”
陈子轻清楚,商少陵压根就没回魂,魔怔着呢,他装作没发现:“看来你意识是清醒着的,那我去洗澡睡觉了。”
衣服上出现一股阻力,他垂眼瞥去,动了动嘴角:“对了,我的手机跟外套都在沈先生那儿,你找个时间帮我拿回来。”
似乎是听他提起情敌,商少陵的眼底闪了闪,将自己抽离出某种难言的境地,回到现实中来:“当时在墓地,我晕过去了,有些话没有说完。”
陈子轻捂了下心口,真心累了,他敷衍道:“回头再说吧。”
“我想现在说。”商少陵笑着拍拍旁边,“你坐这里,子轻,你坐。”
陈子轻看了看商少陵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忍着吐槽坐了过去。
商少陵双手放在腿上,轻轻地开口:“随着我们朝夕相处,你在我眼里就跟他分开了,我分得清你和他,请你相信我。”
陈子轻左耳进右耳出,面上露出将信将疑的姿态:“你真的能分得清?”
商少陵眼还红着:“能。”
陈子轻指着自己的左手虎口:“那你为什么会对我虎口这颗痣那么在意,还想摸。”
商少陵的侧脸线条隐晦地僵了僵。
陈子轻迎上他慌乱无措的表情,自问自答:“因为徐小少爷的那里也有颗痣。”
商少陵弓起腰背,扣在一起的十根手指用力到发白。
陈子轻随口提了个事:“在岛上那时候,你给我准备过一身不适合我的衣服,是给徐小少爷量身定做的吧。”
商少陵的唇角泛起苦涩可悲的弧度,让人不忍再和他计较下去,他睫毛颤动着,回避道:“算上你昏迷不醒的时间,我们认识已经有三年多了,我希望以后你再有什么事想我告诉你的,不要站在别人身边或者背后问我,那种画面我不喜欢。”
“关于敛之,你给我时间,我会将他忘记。”
陈子轻讲话挺直白的:“我又不是要逼你忘记他,我对你没意思的。”
商少陵涩然:“是我想你能帮助我拿掉曾经那份没得到过回应的感情,重新开始。”
陈子轻说:“那你得找别人,我没办法帮你,商医生,我想我还是回……”
商少陵阻止他往下说:“我在追求你,却连起码的坦诚都没做到,我不该隐瞒你,请你原谅我。”
陈子轻心头拔凉,商少陵反正是不让他回小虹县,他心力交瘁地往沙发背上一瘫:“要是我不原谅你呢?”
商少陵的气息一滞,他不知所措,苍白的脸孔上铺满茫然之色。
陈子轻平心静气:“商医生,我跟你回朴城,是为了复建,我恢复了就会走的,你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不然我们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
商少陵用温和的声音撕开残酷而丑恶的现实:“你对你的处境没有清晰的认知,子轻,我回朴城的时候带了你,这个现象在当天就引起了他人的注意,你太像敛之,背地里盯着你的眼睛多,你的平静生活随时都会破碎,离开了我,你的安全得不到保证。”
他那近似怜悯的东西一闪而过:“敛之有自保能力,也有人护,你都没有。”
陈子轻无语,这还不是你害得我?
“我可以想办法找你朋友帮忙,你知道我会找谁的。”
商少陵松开扣得僵疼的十指,笑了声:“四个。”
陈子轻没听懂:“什么?”
商少陵轻描淡写:“沈不渝找过四个敛之的替身。”他侧头看过来,“子轻,你要做第五个吗?”
陈子轻:“……”沈不渝也是够能耐的,都找四个了还不消停,集邮呢。
商少陵柔声道:“你在我身边一天,我就能护你周全一天。”
陈子轻撇嘴:“那我今天在疗养院被不知道哪伙人掳走怎么说?”要不是沈不渝“碰巧”出现在墙头上,他屁股上的小门开不开不好说,反正要吃亏。
商少陵垂下眼睑:“今天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陈子轻翻了个白眼,我信你个鬼:“是不是出现比我还像徐小少爷的人,你就会让我走?”
商少陵苦笑:“你还是不信我把你当独立的一个人,而不是他的替代品。”
男人的自语声不快不慢:“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拿出强硬的证据让你信,是我不好,是我做得还不够,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就像我对沈不渝,和敛之的大哥说的话一样,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不是商少陵和徐敛之,而是商少陵和陈子轻,我和你。”
陈子轻不觉得感动,只觉得窒息,他在被车撞的那一刻就陷入了这场诡异又狗血的困局里。
没办法,他只能通过自我疏导来自救,不然他会神经衰弱的。
沙发上的两人一个仰面瘫着,一个低头坐着,他们一时都没再说话。
商少陵将散落的额发捋向脑后,额头纱布完整地显现出来,他放下手,捻着指腹问:“晚饭吃了吗?”
陈子轻干巴巴地蹦出两个字:“没有。”
商少陵起身:“我去给你做。”
陈子轻迟钝地惊讶道:“……你会啊?”
商少陵微笑:“会一点,你等我,很快就好。”
陈子轻听着去往厨房的脚步声,说出一句让商少陵猝不及防的话:“我想把头发剪短。”
看他会不会露出真面目。
哪知他竟转过身,同意道:“好,我明天带你去剪。”
陈子轻趁机又谈条件:“衣服你也别给我配了,我自己会买,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商少陵的面色已经快要撑不住:“嗯。”
陈子轻说:“商医生,我不做任何人的影子,我就是我自己,陈子轻。”
商少陵笑着颔首:“当然。”
陈子轻看着下一刻就背过身去的商少陵,也不知道他这会儿是面目扭曲,还是满脸泪。
有恩归有恩,给当替身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能说清楚的,尽量说清楚。他得为自己的处境腾出点空间,别太逼仄,不然会让他喘不过来气。
陈子轻犹豫着问出一个好奇的问题:“商医生,你当时为什么不靠近墓碑?”
商少陵的背影沉默得让人压抑,好半晌,他低低道:“我害怕。”
陈子轻愕然:“害怕?怕什么?”
“鬼。”商少陵没回头,“我怕鬼,子轻,你别笑我胆小就好。”
陈子轻咕哝,鬼谁不怕,可那不是商少陵念念不忘的初恋吗?
而且,他成天对着和初恋那么像的我,不觉得发怵啊?
搞不懂,陈子轻拿了睡衣睡裤去洗澡。
商少陵在厨房准备食材,手机上进来通沈不渝的电话,他没接。沈不渝没再打来,给他发了条录音。
“我帅,还是商少陵帅?”
“你。”
录音没造假的痕迹。
商少陵将手机关机后放进口袋,面色如常地下厨,他煮好一份意面,做了精美的摆盘。
而后才去敲洗手间的门:“子轻,出来吃晚饭。”
“知道了!”洗好澡的陈子轻穿上睡衣,他看镜子里的人,凑近点,擦擦镜面上的水雾,一字一顿:“徐,敛,之……”
他被商少陵带去岛上救治照料,是沾了这张脸的光,没商少陵的医疗团队和资源,他也许不会在今年醒,也许永远不会醒来。
那他被车撞的原因呢?
他是有段至今还没打开记忆的奇遇。
但那是他出车祸做植物人期间,那时候徐敛之已经死了。
他的奇遇,跟徐敛之无关。
陈子轻转而又垂头看虎口被热水冲得颜色稍深的朱砂痣,不过,他们相似的地方是蛮神奇的,也不怪那两位在他身上找白月光的影子。
沈不渝说的活见鬼这种形容不怎么夸张,要换成他在心上人死后几年,突然看到个和心上人长得很像的,他也会吓到。
陈子轻蹭了蹭虎口,理解归理解,这不代表他就稀罕当替代品。
哎。
他说了不算吧?
他说了当然不算啊,他老几啊。
啧啧,先这么着吧,路是死的,人是活的,干嘛为了没发生的事焦虑,没准他走着烦着,烦着走着,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呢,这谁能说得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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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到肩膀的头发剪短,柔软地贴着耳廓,他换回原来的穿衣风格,从头到脚不超过一百块,才不管商少陵能不能忍受,只要自己舒服。
放在沈不渝那儿的手机和外套都回到了他手里。
沈不渝不知怎么没再到他跟前晃悠,估计是找到第五个替代品了,他在疗养院复建半天,让商少陵的司机接去医院,任务是陪吃饭。
没问他意见。
所谓的,做什么事之前都会问他同不同意,纯属是放屁。
陈子轻见着穿白大褂的商少陵,就想到了在岛上醒来康复的那段时光,商少陵骨架匀称,身上有股子彬彬有礼的自傲,不会压迫人,他深情起来,轻易就能让人招架不住。
可他的感情并没有圆满,如愿,落了个遗憾收场。
陈子轻闻着香气看轴上的精致饭菜,这当然不是他烧的,他到医院楼下,从商少陵的司机手上拎走食盒,一路拎进的办公室。
商少陵用餐期间很少说话,他放下碗筷才开口:“子轻,今天中午是我吃得最舒服的一顿,你以后每天都来陪我好不好。”
陈子轻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