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为 第4章

席唯也没多说什么,挑起帘子回了包间,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见谢临川还在瞪他,没忍住笑了笑,给谢临川也倒了一杯。

离开家属院之前,席唯常跟家里人去老川办吃饭,不过近几年老川办装修改造,好些个厨子都来了新川办,他又忙于学业,就很少吃这一口了。

谢临川喝着席唯亲自倒的茶,心里别提有多熨帖,也没用菜单,随口点了几个菜:“就水煮牛肉、回锅肉、鱼香肉丝、麻婆豆腐、黄辣丁,竹荪有么?上一盘。”

想了想,又补充道,“再来个红汤锅子,切两盘牛肉,两盘豌豆尖,其他的菜看着来两个。”

点完菜,正喝着茶,就见席唯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诡异。

......

谢临川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点的菜,好像都是席唯爱吃的那几样,尤其是豌豆尖,席唯每次来吃锅子都会点两盘,想到这,谢临川有些尴尬的别过脸去,眼神也看向别处。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长东西了?”

席唯点点头坐了下来,刚要伸手,一张餐布就被扔到了他面前桌子上。

席唯又看了谢临川一眼,想了想,道:“谢临川,你是不是喜欢我?”

刚走上楼推开门的苏念和池惊鸿原地旋转了一圈,怎么上来的就怎么下去了。

苏念更是捂着耳朵,用肢体语言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谢临川冷着脸,浑身上下写着高傲,“做什么美梦呢?比你盘亮条顺十倍的,倒贴小爷都不要!”

席唯轻轻拍了拍胸口,“噢,不是就好,还以为钢铁直男谢大少爷被我掰弯了,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谢临川已经被席唯调戏得徘徊在失控的边缘,拳头攥得梆硬,冷笑着说,“皮紧了是吧,谁你都敢撩?想打架直说。”

席唯优雅地擦了手,挟了一筷子菜,“打架?别忘了,你爷爷还在我手里。”

谢临川气笑了,“你还敢对我爷爷下手?”

席唯奇怪的瞟了瞟谢临川,“当然不敢。”

“那你干嘛这么说?”谢临川眯着眼盯着席唯。

席唯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我会告状啊。”

谢临川:……

被席唯毫无技巧的威胁怼得心肝肺哪哪都疼,谢临川拿眼前这人没辙,只好梗着脖子找自家花钱雇的出气包麻烦,“苏念!死哪去了!”

已经跑到一搂的苏念捂着肚子惨叫一声,“啊,谢总,我肚子疼上厕所,没一顿饭功夫好不了啊!”

池惊鸿跟着怪叫,“我我我我是医生,我去厕所给他检查一下!”

.

俩人跑得飞快,一个生怕当电灯泡,一个生怕结束职业生涯,十分默契地溜了。

“逃跑”的路上,苏念小声跟池惊鸿嘀咕道,“池大夫,咱们去九号楼,那边的味儿一样地道,路我熟!”

池惊鸿也小声回道,“为啥他俩就在二号楼,咱们就得去九号楼啊,三号楼不行?”

苏念叹了口气,“谢总他爸以前就在这儿办公,小席大夫他爸跟谢总他爸平级,咱俩的爸呢?”

池惊鸿突然有些不自信起来:“唔,我爸就是个校董,虽然是常春藤的……但老外爸爸在国内是不是没啥用?”

苏念沉默了一下,抱拳,“原来是资二代,失敬失敬,在下职二代。”

池惊鸿受宠若惊地回礼:“不敢不敢,劳动人民最光荣。”

苏念眼睛转了转,“早知道有你这层关系,咱们就去使馆餐厅得了,话说,去那儿提你有没有隐藏菜单啊?”

池惊鸿无奈地摊手,“使馆的总厨都去开中国菜馆了,你觉得那能有啥好吃的?”

“也是哈……算了,还是吃川菜吧,这儿的回锅肉是一绝,走走走!”

听着楼下那俩人勾肩搭背公然聊着八卦开心地走向后楼,谢临川脸更黑了,他瞪着席唯,质问道:“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席唯慢条斯理地把肉片烫在锅里,淡定道,“毕业了,要找个班上。”

“你们家缺你这点儿工资?”谢临川满脸写着不信。

“不缺啊,那你家缺你那几个公司吗?”席唯漫不经心地跟谢临川打太极。

谢临川不接话了,黑着脸开始叠自己的餐布,怎么折都觉得角度不对,气得他把餐布又扔回桌子上。

.......

正在桌子上发泄无名之火呢,冷不丁谢临川觉得脖子上一凉,席唯有些冰凉的手指无意间划过他耳畔的碎发,柔软的餐巾很快就被妥帖的安置在他的脖子上。

谢临川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耳根泛起可疑的薄红,原本恬淡的茶香越发浓郁,混合着龙涎香的味道,萦绕在两人之间,香气就如同那人的肌肤一般,近在咫尺,若即若离。

席唯认真帮谢临川围好餐巾,又坐了回去,“我的大少爷,怎么还是这么容易闹脾气。”

谢临川眼帘微阖,小声嘀咕:“你管我。”

他原本以为这么多年已经足够自己保持冷静了,毕竟这么多年不都过来了么。

不过现在,他的情绪好像轻易就会被眼前的人撕碎,看穿他千疮百孔的内里。

谢临川收起纷乱的思绪,凝视着席唯,“你不是跟我爷爷说对我没什么印象了吗?”

席唯笑了,“不知道谁先要请个关系不熟的大夫吃饭?”

谢临川搂不住火气,愤怒地扔下刚拿起来的筷子,“老子的熟人不会这么久不联系,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居然偷偷找个破班儿上,好几个月都想不起来联系老子!”

席唯合拢双手,撑在下巴上,看着谢临川微微一笑,“半年。”

“什么?”

“不是几个月,是半年,我就回来了半年。”

“你他娘的就是想挨抽是吧?!把老子当外人?还有你当年又为什么不辞而别?”谢临川又开始攥拳头,手上的口子崩开,几滴血珠渗入丝绒的桌布里。

席唯微微一笑,镜片后的眼神深沉,氤氲着谢临川看不懂的情绪。

“为什么走?”

“谢临川,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跟我装糊涂。”

“我当年可不是走掉了,我们家,我跟我妈妈,是被你们这些口口声声说要照顾孤儿寡母的人,赶出京圈儿的啊。”

谢临川怔了一怔,“你什么意思?”

然而席唯已经收起了那一瞬间的情绪,仿佛刚刚那滔天的恨意是谢临川的错觉,垂眸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席唯再抬头已经平静下来,“就当做不熟好了。不是你说的吗?我高攀不上你的,小川哥哥。”

谢临川的胸口发闷,这个人跟他已经阔别了十二年,再见却是这样拒人千里的态度。

他沉默良久,哑着嗓子说,“除了你,再没有第二个人这样叫我了。”

席唯:……不是说跟我不熟吗,除了你,也没有人这么快打自己的脸了。

想到这个人到底还是回到自己的身边,谢临川缓了过来,他板起脸,面无表情道:“再叫一声。”

席唯有些拿不准,轻声道:“……小川……哥哥?”

谢临川原本阴郁的心情瞬间雨散云收,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嗯,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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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间听到席唯的消息之后,不顾一切的长途跋涉十几个小时回来,累得脑子发晕,原本只想睡觉的谢临川,此时忽然觉得自己还真是有点饿了。

端起饭碗就着满桌子红彤彤的饭菜大快朵颐起来。

席唯:“呃,你不是不能吃辣……好吧,你开心就好。”

谢临川挺着一张被辣得娇艳欲滴的嘴严肃地点了点头,“你也快吃,适当吃点辣的对身体有益处。”

席唯有些哭笑不得。

这一顿饭,在谢临川竭力的粉饰太平和席唯的轻描淡写中,适时结束了。

苏念和池惊鸿也很有眼力见儿,掐着点打着饱嗝回来了,见谢临川和席唯俩人之间气氛缓和许多,互相给了对方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谢临川总裁包袱比较重,吃完饭非要去洗脸,席唯就跟池惊鸿靠在回廊边上喂池子里头肥头肥脑的猪鲤。

几个同样刚吃完饭的年轻人路过这里,其中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美女无意间朝这边看了一眼,很快就看到了席唯,仔细辨认了一下,小美女开心的招呼了一声。

“小唯哥哥,是你吗?我是暮云呀!”

席唯认出了这几个人,眸光一闪,对来人温和一笑,“是暮云呀,好久不见。”

暮云跟身边人说了两句,轻快地跑了过来,大大方方地跟席唯拥抱了一下。

“小唯哥哥,咱们多少年没见了,你也不说回来看看我们!”

席唯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嗯,是我的不对,之后有时间请你们吃饭。”

暮云身后慢了几步才到的青年宠溺地将她搂了过去,捏了捏她的脸颊,“小唯也要工作的,哪像你,一天天的到处疯跑,不让人省心。”

说罢,开朗一笑,对席唯伸出了手,“好久不见了啊,小唯。你现在应该毕业了吧,在哪里工作?”

席唯脸上的笑容淡去,凝视着对方伸出来的手,好久,才忽然笑了出来,缓缓回握了一下,“好久不见,复哥。我现在在和协医院,做内科医生。”

“可以啊,做医生悬壶济世,有理想。”沈复仿佛没发现席唯的不自在,拉过席唯,拍拍他的肩膀,热情地说,“快十年了吧,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呢!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

席唯笑容不变:“我……”

“爱呆多久呆多久,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一双大手将沈复的手掌扒拉开,谢临川嫌弃地拍了拍席唯的肩膀,将他扯到身后,隔开了沈复探究的视线。

“川哥还是那么护短啊,开个玩笑都不让了,我也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不带这样厚此薄彼啊!”沈复不乐意,佯装生气道。

谢临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现在可是沈家话事人,咱可不敢跟你称兄道弟的。”

沈复被谢临川凉嗖嗖的眼神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立马合十求饶,“得,捧杀都来了!我错了哥,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算是看出来了,谁敢动你的人,那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暮云煞有介事地举起两只小手比划了一下,“那当然了,毕竟复哥你们家的产业半拉都是公家的,川哥可不是,川哥那是私企,自己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咱们跟川哥掰手腕,那不找不自在吗,是吧川哥。”

沈复配合地点头:“是是是,小祖宗,知道你川哥厉害了,不过将来你爷们是我,这点可别忘了!”

暮云抿嘴一笑,看了眼席唯,意有所指道:“川哥啊,可看不上我这黄毛丫头,川哥喜欢文静的,最好戴眼镜的,斯斯文文的那种……”

席唯不以为然,只是侧过脸垂眸看着谢临川拉着他的那只手,仿佛没听出来暮云的弦外之音。

不过暮云这话对谢临川倒是非常受用,难得没发作,哼了一声,算是给暮云一个面子:“没什么事儿该干嘛干嘛去,我这儿没工夫搭理你们。”

沈复连着被怼几次脸上挂不住了,原本一直挂着笑脸的表情也僵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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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谢临川姿态拿这么高,沈复身边儿跟着那几个小哥们不乐意了,有个知道席唯的,在一边阴阳怪气的说,“川哥,您现在是霸总不假,但也得注意身份啊,席唯那点事儿谁不知道,你跟他凑一块玩儿,小心被人误会,再把你家老爷子气出个好歹的!”

席唯没生气,略带好奇的抬起头,仔仔细细的看了那个小子一眼,恍惚间想起这家人似乎跟脚不大干净,若有所思的反问道,“哦?我的什么事儿叫你知道了?我是杀人放火了?还是偷税漏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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