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钓 第94章

很晚了,杜庭政已经洗了澡,医生给他脚腕换了药,并且嘱咐他不要吃力行走。

管家给他端来醒酒茶,他喝了两口随手放在一旁。

没看到金石的人,八成又耽误在蒋屹那里了。

按说过了年天气没有那么冷,但是连续几天阴天,一出门总是湿冷湿冷的。

管家见他神色郁卒,就劝道:“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

杜庭政搭着一条伤腿在凳子上,坐在沙发上没动,只是虚虚闭上眼睛。

他在高门大户里长大,所有人低着头对他毕恭毕敬,但是抬起头来眼睛里都是惶恐。

有很多人想讨好他,想从他身上得到更多,他们笑脸盈盈,温声细语,想要得到他的半分偏爱心。

蒋屹表现的那么爱他。

他不想要房也不想要车,对多少钱的礼物也没有表现的受宠若惊,生气了很快就好,嘴硬心软,对杜庭政的一切都很纵容。

如果这都是假的。

杜庭政接受不了。

管家守在一旁,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小心拿来毛毯盖上。

在蒋屹没来以前,这个家里一直这样。妥帖完备,有条不紊。

杜庭政情绪算不上稳定,但也不会经常发怒,家里日复一日,冷清寂静。

蒋屹的到来使这一切几乎颠覆,原本冷清的家里因为多了一个人而热闹起来,所有人都以为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昙花一现,现在的状况好像比之前更糟糕了。

第74章 激怒

夜更深了, 金石还没有回来。

管家看过几趟,杜庭政都没有一点动静。

总不能在这里歇一晚上, 他端着在炉火上炖了很久的红枣枸杞米粥放在桌上,发出了一点声音。

杜庭政缓缓睁开眼,视线停了片刻才微微一动:“几点了?”

管家把粥递给他,希望他能喝点:“十一点半,要喝一点,暖暖胃。”

杜庭政只是看了一眼, 没碰那粥。

管家心里叹气:“去楼上躺好睡吧。”

杜庭政又坐了一会,扶着沙发起身,可能是最近太累的缘故,脸上倦怠感很重。

管家伸手扶他,杜庭政摆手不用, 拿过大衣搭在身上,主动坐到了轮椅上。

管家吃了一惊:“这么晚了, 要去哪里??”

他心里猜到要去小桑林那,一时间也摸不清楚他要去做什么。

保镖进门来推着轮椅出门, 司机匆匆去开车, 管家站在风口边上,张了张嘴,犹豫地说:“之前信的事……”

不想杜庭政立刻就发火了:“不许提他!”

管家吓了一跳, 不敢再说一个字。

杜庭政上了车, 果然是去了蒋屹那里。

这时间马路上没什么车,连着过了两个绿灯, 十分钟就到了。

金石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不时看一眼手机。

发给杜庭政的消息没有回复,摸不清楚是忙着没看到还是看到了没搭理。

正踌躇着, 客厅里门一响,保镖推着杜庭政走了进来。

“大爷??”金石看到他来很诧异,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了。

杜庭政脸色很难看,环视一圈,把客厅里手足无措的医生和保镖尽收眼底。

“怎么样了?”

金石硬着头皮说:“还没有退烧。”

“怎么搞的,”杜庭政神色不耐,“这么多人搞不定他一个吗?”

医生鼓起勇气:“……发烧是因为液体留存体内,要先清洗干净才行。这需要病人配合。”

金石由看着医生,转而看向杜庭政。果然,杜庭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黑着脸起身,金石递给他拐杖,担心闹得更厉害,在身后提醒道:“录音,晚上我发给您的录音,您听了吗?”

杜庭政冷笑一声,压根不信。

就算蒋屹说的是真的,他也压根不在乎多一点或者少一点伤害。

他更恼怒的是‘蒋屹离开他’这件事本身。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你的脑子被驴踢了,”杜庭政扶着拐杖站在门前,“这种鬼话也信,他也就能骗骗你。”

金石缩头打开门,让杜庭政先进去。

蒋屹听见动静,神色怏怏地从床上望了门边一眼。

杜庭政走进去,把大衣脱了,坐在拖过来的椅子上。

蒋屹一直盯着他不流畅的走路姿势,又戒备地看他身旁的保镖。

杜庭政开口道:“如果你再这样,别说手机,医生也没有了。”

“……我没办法,”蒋屹拧着眉,纯良地说,“我让你不要弄在里面,弄在里面就是会发烧的,我也不想。”

杜庭政的态度并没有因为这种暧昧的抱怨而有所松动。

“是你自己去清理干净,还是我找人给你洗。”

蒋屹望着他,做最后的尝试:“我想打个电话。”

杜庭政不跟他废话,吩咐道:“去给他洗干净。”

保镖立刻上前拖着蒋屹去浴室,蒋屹挣不开,被迫从床上拖下来,一边抗拒着,一边对杜庭政喊道:“你别让别人碰我!”

杜庭政不为所动,淡淡看着这一切。

蒋屹紧紧扣着浴室的门,急道:“我自己洗,我真的自己洗,杜庭政!”

杜庭政远远看着,金石想上前,忍不住说:“蒋教授身体不好,这样拉扯他……”

“闭嘴。”杜庭政打断他,豁然起身,拐杖也不拿,几步到了浴室门前。

他一把拖起蒋屹,扔进浴室里,语气里尽是无法压抑的火气:“我总不算是‘别人’了。”

浴室的们哐当一声被关上,急促的落了锁,紧接着里面传出来水声与断续的挣扎声。

蒋屹一开始还厉声呵斥了两句,后来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水声。

片刻后,杜庭政先从里面出来,可能是衣服上面被溅到了水痕,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白色浴袍。

金石心惊胆战地看他脚腕上湿透了的绷带,上面泅染了大片的淡红。

杜庭政扫他一眼,他连忙进去扶蒋屹,蒋屹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额发淌着水,苍白的侧脸几乎透明。

金石要扶他上床,可是蒋屹都成了这副惨样,仍旧洁癖心理作祟,接受不了把床弄湿。

他坐在床边,身上裹了浴巾,头发还在滴水。

“杜庭政,”他抬起眼,近乎无声地动了动唇,“我恨死你了。”

杜庭政好像觉得可惜为什么是恨而不是怕,将他打量许久,才轻摇了一下头。

金石默默站到杜庭政身后。

他们的状态和刚见面的时候一样,那会杜庭政坐在茶水间的椅子上,也穿着白色的浴巾,金石站在他旁边,身后还有很多随时可以出手的保镖。

蒋屹看了片刻,闭了闭眼。

“你以为你抓到我了,就赢了。”他闭着眼睛,忍不住低低笑起来,好一会儿才感叹道,“你太天真了。”

“你这样对我,”他睁开眼直视他,静静地问,“不怕我再跑吗?”

杜庭政跟他对视,两人谁都不移开视线,蒋屹垂眸抿了抿唇,缓缓道:“现在我步步忍让,也是在给你机会。”

刚刚被欺负都没有骂人,此刻说的话却比骂人还要硬气。

杜庭政盯着他,眼神快要将他撕碎了。

他不提上次的‘机会’还好,提起来只能火上浇油。

“可以继续跑。”杜庭政嗤了一声,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你试试看。”

蒋屹长睫上都是未干透的水,垂下时能遮挡住全部视线。

他低低笑了片刻,仰天深吸一口气,直视杜庭政的眼睛:“你问我,配合、依赖、撒娇是不是假的?”

他缓缓摇了一下头,用以往叫哥哥的那种认真而诚恳的眼神,慢吞吞地说:“不仅如此,就连我说的话,许的承诺,送的礼物。”

杜庭政死死盯着他。

“墓园扎的花,雪地里踩出的图案,”蒋屹继续说,微微眯起的眼睛里笑意真假难辨,“每一次等你、安抚你、黏着你。”

他表情冷下来,冷眼看着杜庭政的眼神像是欣赏一般,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说,“€€€€都是虚情假意。”

当天杜庭政没在那里过夜。

他穿着单薄的浴衣回家,车上空调温度开得高还好些,一下了车往里走时被廊下的穿堂风一吹,当即打了两个喷嚏。

管家见他穿成这样就回来了,心里明白恐怕是又吵架了。

进了大厅,杜庭政推开上前放热茶的保姆,保镖搬来凳子给他搭脚,也被他一脚蹬开,凳子腿摩擦着地面发出“吱”一声刺耳摩响,整个房间里的人噤若寒蝉,全都垂下了头。

金石抬眼观察了他一下,张了张嘴,刚要开口,杜庭政猛地掀翻了面前的茶。

汤汤水水顿时撒了一片,年前褚家在拍卖会上送过来的陶瓷杯顷刻间摔碎了一地。

金石退了两步,顿时不敢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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