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鹤丛打电话干什么?”蒋屹问。
杜庭政锋利的眉梢不露痕迹地往下压了一下,蒋屹就知道,他打电话的内容里一定包括“最好不要让蒋屹知道,否则后果自负”。
“听说要跟追求对象的朋友搞好关系,”杜庭政脸上浮现出抵触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某一件事的棘手感,大概是从小到大头一次,分外违和,“正在努力了。”
第98章 听他的话
蒋屹看着他, 唉了一声,反手抓住他的腕, 将上面的汗擦掉。
“我们总在两条线上。”蒋屹说。
杜庭政喉咙滚动,默认了。
“我剖析过你,”蒋屹再开口时,声音果然和之前有了一些相似,“我当初离开的时候,如果再狠心一些, 你找不到我,也找不到我留下的信,大概率会发疯。”
杜庭政干咽了一下,才用那副被砂纸磨过的嗓子开口:“为什么放弃了。”
蒋屹定定地看着他:“我想过很多次,不应该以那种方法。”
他在杜庭政的视线中慢慢眨了一下眼:“你最近, 晚上睡得好一点了吗?”
他轻飘飘抓着杜庭政,杜庭政没有丝毫挣脱的意思, 问得更明白了一些:“为什么手下留情,不干脆把我逼疯?”
蒋屹看了他一会儿:“因为……”
杜庭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蒋屹静静笑了一下, 短促地呼出一口气, 用有些苦恼又无奈的语气说:“因为……我想留一点余地给你。”
杜庭政一动不动站了很久,就在蒋屹要松开手的下一刻他才豁然回神一般,往前半步将他抱住了。
他在这一刻又摇摆不定地认为北开源的某些办法还是有效的。
蒋屹的确是一个很容易共情他人的人, 而且单纯又善良。
谢天谢地, 男人的同情就是怜惜和保护的开端。
一千个对不起没有白说,杜庭政甚至想立刻宴请北开源。
蒋屹没挣扎, 用下颌蹭了蹭他的肩膀。
杜庭政抱得很紧, 一千零一次说:“对不起。”
蒋屹拍他的后背,想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点夜宵。
杜庭政又说:“我爱你, 蒋屹。”
蒋屹想说我知道,杜庭政叹了口气,继续说:“蒋屹,我爱你爱的…要死了。”
蒋屹这次说出口:“我知道。”
“你一直都知道。”杜庭政顿了顿,“那你还要走吗?鹤丛说你改签了机票,改成哪天?”
“你没查吗?”蒋屹问。
杜庭政吸了口气:“你说不让我再查你的机票,我没有查。你告诉我吧,求求你。”
太近的距离接触难免摩擦,蒋屹感觉被顶到了,往后退了退:“如果你表现好的话,就告诉你。”
杜庭政沉默片刻,主动跟他隔开一段没有丝毫威胁的距离:“明天开始,在中央大街两边的屏幕上播放我跟你说对不起的视频,播两个月。”
蒋屹悚然道:“什么?别搞那些。”
杜庭政以为他担心曝光的问题:“你放心,我不会放你的照片,也不会提你的名字。”
蒋屹一想那场面就尴尬的要死,担心他真的不声不响就去搞,推开他的手臂一点,坚决地说:“别搞那个。”
杜庭政跟他对视,明明是一副养尊处优的矜贵长相,面对他时眼睛里却丝毫没有凌驾于人的盛气。
“那需要怎样做才算表现好?”
这个距离也不安全了,尤其蒋屹只穿了浴袍:“不要嘴上说有生意上的事要忙到十点钟,却暗地里跟踪我一晚上,就算表现好。”
杜庭政还想解释,蒋屹不动声色地退出他的怀抱:“表现得好,会得到奖励,表现得不好,也会受到惩罚。”
“什么惩罚?”
蒋屹靠在门上,抱臂询问他:“以前你会怎样惩罚我?”
以前杜庭政对他的惩罚都在床上,一觉睡醒,多大的事都翻篇。
“今晚不允许上床睡觉,也不许回房间。”蒋屹想了想说。
杜庭政眼睛里期待的光灭了,失望透顶。
其实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现在同床共枕,杜庭政的手都不敢随便摸他一下。
“睡茶水间,客厅沙发,或者任意一间卧室。”蒋屹好像已经打定了主意,“因为是初犯,所以酌情处理,过了十二点就算明天。”
也就是说,十二点以后他就可以回卧室睡觉。
杜庭政看着他。
“以后不要撒谎。”蒋屹问,“有意见吗?”
杜庭政唇缝一动,就被他打断了:“有意见憋着,不接受调解。”
于是杜庭政什么都没说,又闭上了嘴。
蒋屹第二天去上班,早晨醒的时候杜庭政还在睡。
因为他昨夜超过两点才回卧室休息,蒋屹没在卧室里洗漱,去隔壁的卫生间把自己收拾干净,又回去把衣服换好。
出门以后金石正守在门边,蒋屹顺手把门轻轻关上。
“早呀。”蒋屹跟他打招呼。
金石受宠若惊地回复:“早呀,蒋教授。”
蒋屹心情很好地点头,金石不明所以,跟着他一起往楼梯那边去:“这么高兴,有什么好事吗?”
蒋屹笑意加深了些,没回答他,反而交代:“他也醒了,你等他几分钟吧。”
金石乖溜溜地退回去,拿着文件重新站到了卧室门边。
下楼以后蒋屹跟正进门时的褚官锦走了面对面,蒋屹朝他礼貌地点头,褚官锦却好似见鬼一样,盯着他打量几眼才敢确认什么似的问了一声:“怎么是你?”
蒋屹有些想笑,也真的笑了:“不然呢?”
褚官锦啧了一声,又问:“昨天你没跑啊?”
蒋屹这次没回答,意味深长地转过身,朝着餐厅走去。
直到褚官锦走上楼梯,那视线都还时不时地落在他后背上,一直到看不见为止。
褚官锦加快脚步,径直上了二楼,几步到了杜庭政的门前,伸手咚咚连着敲了几下门。
金石惊讶地看了一眼时间:“这么早褚总怎么来了?”
褚官锦手里拿着一把包装好的花店老板说代表‘消失的爱’的黄玫瑰,另一只手里捏着张金卡:“来看望你们杜总。”
金石摸不着头脑:“我们杜总挺好的。”
刚说完,卧室的门一动,杜庭政拉开门,睁着睡眼从黑漆漆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看到褚官锦这么一副架势,不由脚下顿了顿,才彻底站到明亮的走廊里。
“我看到蒋屹了!”褚官锦指了指楼下,犹不敢置信,“怎么他昨天没跑吗?”
“……”这戳到杜庭政的痛点,他没说话。
褚官锦:“他昨天不跑,预备哪天跑?”
杜庭政没好气€€他一眼,深吸一口气,没接话茬。
褚官锦跟着他往外走,为了防止他乌鸦嘴说出更扎心的话来,下楼梯时杜庭政问他:“吃早饭了吗?”
“我哪有心思吃早饭,”褚官锦跟在他后面,“来的路上我已经打算好了,如果他真的跑了,不用你动手,我去把他抓回来,先打断腿再说。你只要坚持住,别发疯就可以了。”
“那一起吃吧。”杜庭政说。
“……”他平静的不像话,褚官锦退远了些,将他打量几遍,确定他既没有要疯也没有要傻的迹象。
路过转角时,杜庭政突然说:“我想跟他求婚。”
“……”褚官锦怀里的黄玫瑰摇摇欲坠,被他顺手插到转角摆着的古董花瓶里。
“谁跟谁求婚?”他震惊地说,“骗婚吧?他想分你一半家产。”
杜庭政一顿,停下脚步看着他。
冷冷地视线中夹带着冰霜一般,一眼就要冻死人了。
褚官锦张了张嘴,摊开手表示自己的无辜,手里还拿着准备约杜庭政一起去做大保健的金卡。
杜庭政顺手拿过来扔进垃圾桶。
“喂,”褚官锦趴着封闭式垃圾桶上面的缝隙望了一眼,后知后觉道:“对,结婚也行,这算婚前财产,肯定要提前做财产公证的,签个协议什么的,而且国外的结婚证,在国内背地里其实很好操作……”
正说着,蒋屹简单吃完了早饭,从餐厅里出来,正跟他们走了个对头。
褚官锦的声音戛然而止,但是圈里结婚财产公证这算是基本操作,除了前几年融圣集团北开源结婚把股份一并拆给对象,并且公之于众,断层多年还没有第二个能舔成这样的。
杜庭政看着蒋屹,期待他能说点什么,毕竟昨晚老老实实在茶水间里待到了凌晨,应该算是‘表现得好’。
蒋屹彬彬有礼地点头微笑了一下,与他们错身而过:“你们忙,我先去上班了。”
杜庭政目送他离开,褚官锦也跟着一起看,直到他背影消失,才干巴巴地问:“他听见了吗,我刚才说的?”
“你说呢,”杜庭政烦躁道,“自己追不上老婆,就来搅合别人的。”
“说谁呢?”褚官锦逐渐大声起来,“谁说我追不上老婆,你干什么非要这样说?”
“没错!”褚官锦一直文质彬彬的,天塌下来都游刃有余,然而这句话似乎是戳到他肺管子,开始气急败坏地无差别攻击,“我就是追不上老婆,怎么了,总比你老婆跑了还要打断你的腿要强得多吧!”
门边一响,蒋屹去而复返,尴尬地指了指二楼的方向:“……不好意思,我忘记拿东西了。”
褚官锦张了张嘴,杜庭政则抿紧唇,沉默地望着他。
蒋屹在那注视中上楼,路过他们身边时,迟疑了一下,纠正道:“那个……我没有打断他的腿。”
随即他看向杜庭政,眼神里还有些抱歉和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