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柏樟抬起右手,把裁纸刀伸过来,“左手废了,割不了右手,帮个忙?”
齐宏斌笑得阴森丑陋,像返厂的小丑面具,“终于,终于替天行道了!”
他挟持于清溏走下台阶,往徐柏樟的位置靠进,边走边和于清溏说:“你看到了吗?他手废了,流了那么多血,再也没办法害人了!”
“嗯,我是个废人。”徐柏樟面无表情,慢慢靠近他们,“另一只手的仇,你来报。”
双方不到两米之遥,齐宏斌突然变脸,拉着于清溏后退,“不够!”
他握住刀,对准于清溏的胸口,“我还要拿他的心脏,给我老婆祭奠!”
第64章 醒来【二更】
开往省医院的救护车。
病床上躺着昏迷的男人, 徐柏樟坐在旁边,视线里只有他。
钟严正往他手腕上蘸消毒水, “我真服了你了,要不是老头成天在我耳边叨念,我都要被你唬住了。”
“谷合穴、泉涌穴、海气穴,真能扯啊!还切了就没办法接,废人一个,你是武侠小说看多了,还是侮辱中医呢?”钟严说:“亏了没让老头听见,要不胡子都能吹立起来。”
徐柏樟按住于清溏的手, 感受脉搏的跳动,“不说像点,齐宏斌怎么信。”
“是, 不仅他信了。”钟严偏偏下巴,“把你家主持人也吓过去了。”
徐柏樟惊魂未定,指尖按压脉搏, 又往胸口滑动。
“放心吧,没事。”想到这里, 钟严也倒吸口气,“你在新加坡那五万块没白花。”
于清溏脖子上的吊坠碎成两半, 含在徐柏樟手心, 他没想到齐宏斌疯到这种程度,血流了那么多,一般人早休克了,他还有力气进攻。
好在齐宏斌以为他真砍断了手, 才掉以轻心,让徐柏樟来得及阻止第二刀。
心率检测、脑电波指标均正常, 徐柏樟始终放心不下,又转向梁颂晟,“确定没事?”
徐柏樟不担心外伤,但怕昏迷。
梁颂晟又检查了一遍,“没事。”
钟严:“放心吧,权威认证,保证没事。”
钟严又转到另一边,“老梁,别的不说,他这法子比你徒手夺刀聪明多了,演那么像。我明知道他胡扯,都吓出了一头汗。”
要不是听到那么刻意的错误,猜出了徐柏樟的暗示,钟严早忍不住冲进去了。
徐柏樟和钟严说:“你怎么把颂晟也叫来了。”
钟严:“轮不着我叫,他自己来的。”
梁颂晟:“念念不放心,让我问的。”
余念在家看电视,晚间新闻突然停播,今天的播音员是于清溏。
电话打不通,余念心急如焚,就让梁颂晟去问,从钟严那里了解到来龙去脉。
身边有他俩,徐柏樟尤为安心,“谢了。”
“少说点没用的。”钟严让他选,“绷带还是胶带。”
绷带透气性更好,炎热夏天相对适合,胶带防水,透气性差,但贴在手臂上不影响活动,还有止痛效果。
徐柏樟:“胶带。”
钟严并不意外,刚才要求不打麻药缝合,他就猜到了。他看了眼昏迷的于清溏,“你自己来?”
有玉坠阻隔,于清溏的伤口不深,各器官均未损伤,但表皮需缝合。
徐柏樟点头。
他不打麻药,是怕影响手指的灵活度,不缠绷带,是担心碍事。
钟严:“去心外还是我那?”
理论上,浅表伤口在车上都能缝。
徐柏樟没犹豫,“去你那。”
急诊科有着省院最全的设备,有任何科室都比拟不了的应急措施。
徐柏樟转向梁颂晟,“等会儿忙不忙?”
钟严插话,“人都在车上了还问什么,谁不知道你脑子里怎么想的。”
梁颂晟随即说:“听你安排。”
钟严打去电话,让值班人员提前准备。
车到达急诊科,省院炸开了锅。
徐柏樟陪同于清溏进入手术室,实习生们把钟严围得水泄不通。
不知道第一条消息是谁传的,总之短短十几分钟,全院皆知徐主任要进手术室。
徐柏樟的传说,谁私下谁没聊过,他的教学视频,哪个规培生没看过。
此时此刻,谁不想见证传说。
“钟主任,我申请一助。”
“钟主任,我也想。”
“我二助也行。”
钟严皱眉,“嚷嚷什么,门诊手术要什么一助二助。”
“那我巡回护士,我都会。”
“我器械护士。”
钟严:“用不着,该干嘛干嘛去。”
“钟主任,我申请观摩。”
“我也是,我也申请。”
钟严没好气,“就一个外科缝合,你们观摩什么?”
“那我也想看,听说徐主任缝合的技术和别人不一样,手法特别、毫无痕迹,我想去看看。”
“钟主任,我也想见识见识!”
“我们妇科都没机会看徐主任的视频,让我也去看看吧。”
“钟主任,给个机会吧。”
“主任,这种机会盼不来。”
“哪凉快哪呆着。”徐柏樟给最前面俩实习生一人一个脑瓜,“别想了,没戏。”
也不打听打听,手术床上躺着的是谁。
*
急诊科特殊手术室,手术台上躺着于清溏。
徐柏樟穿绿色手术服,戴白色橡胶手套,捏着比头发丝还细的缝合线,在无影灯下低头不语。
两米外,梁颂晟全程注释于清溏的生命监控系统,钟严则靠在一边,时不时撇徐柏樟一眼。
那个醋坛子,并非重大病情,怎么舍得把自家主持人的身体给别人学习观摩。
钟严注意到了徐柏樟的反应,对方眉头紧锁,后背有汗浮出。
他换了个姿势,故意提高声音,“啧,纵观省院,就属徐主任面子大,占着急诊科最好的手术室,用着最尖端的生命检测仪,还能把我和老梁请过来给他当保安。”
种种迹象表明于清溏只是受惊昏迷,徐柏樟仍旧不放心,也唯恐缝合出现意外。便把最擅长抢救的钟严、神外最权威的梁颂晟留在身边,护他最大的安全。
“老梁,他给你缝的时候也这么认真?有没有重色轻友、偷工减料?”
说着,钟严扒开梁颂晟的手心,仔细翻了半天,“徐主任出手,果然了得,半点痕迹没有。”
钟严放下梁颂晟的手,又去问徐柏樟,“你还有多久?”
徐柏樟盯在针头上,“五分钟。”
“那咱们就聊聊监控室的八卦。”钟严手插进裤兜,“徐柏樟同志,你和你家主持人什么情况,不是相亲认识的,怎么就十二年了?”
“我当时问你大二是不是恋爱了,你还不承认。”钟严想了想,“哦,不对,不是恋爱,是暗恋人家十二年吧?”
钟严边说边分析,“十二年前,人家还上高中吧?你要不要脸,连中学生都不放过?”
梁颂晟打断他,“不用激了,缝完了。”
钟严看表,“不是五分钟吗?”
“你太吵了。”徐柏樟放下持针钳,“半句不想听。”
“哦,用完我嫌我吵了。”钟严过来,帮忙收拾残局,“紧张的时候怎么不嫌?”
徐柏樟有个奇怪习惯,越激他,情绪就越稳定。如果给别人缝合,他自然心如止水,但躺着的是于清溏,无法避免心有余悸。
徐柏樟拆下橡胶手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七八年前去酒吧,把某个刚高中毕业的黄头发小孩领回家的事。”
钟严:“……老徐你恩将仇报!”
“不对,你怎么知道的?”钟严转向梁颂晟,“你是不是也知道?”
梁颂晟面不改色,“你自己喝多了,拽着我俩讲了半宿,不让睡觉。”
徐柏樟落井下石,“很吵。”
钟严:“……”
妈的,嘴欠。
徐柏樟终于有了笑,“刚才谢了。”
“就会说没用的。”钟严红了耳根,收走仪器,“更吵。”
手术结束,于清溏被送进特护病房。
徐柏樟接受警方的询问,梁颂晟带着余念来到病房。
看着躺在床上的于清溏,余念眼泪止不住,怕吵到人,语气很小声,“清溏哥哥怎么了,是不是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