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琳琅满目,店里人也不少,许方池没有到处逛,一进来就径直走向了刚才自己在橱窗外面看到的那个镶嵌着红色宝石的领带夹。
那枚精美的领带夹放在一个玻璃展示柜里,他细细看了会儿,越看越满意,转身问收银员那枚领带夹怎么卖。
收银员说:“那是老板的藏品,非卖品啦,不过如果您喜欢领带夹的话,我们这里还有很多种别的款式的领带夹供您挑选。”
许方池心下失落,可他偏偏就是看上了那枚领带夹,带着点恳求问:“姐姐,能不能帮我问问你们老板能不能卖我呀,只要价格不是非常高,我都可以接受的。”
收银员是个三十几岁的大姐,见着面前这个眉目清秀跟高中生似的小青年,登时心软了,笑道:“那好吧,我帮你打个电话给老板问问。”
收银员拨通了电话过去,不过片刻,便放下手机笑着对许方池说:“是这样的弟弟,这枚领带夹呢是我们老板在国外出差的时候在一家古董店里高价收藏的。历史悠久,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当然如果您实在想要的话,我们老板说,可能价格会有点高哦。”
许方池带着殷切的眼神问:“好的好的,请问多少钱呢?”
小姐姐笑了笑说:“原本是两千多,但老板说看您诚心想要,就一千九百九十卖给您吧。”
回去的路上许方池的心情很好。
他知道自己大约可能是被坑了一笔。
但没有什么比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更开心的了。
而且虽然那枚领带夹单说材质并不值得这么多钱,但是许方池看中的是他的款式。
沈别序这个人的穿衣风格总是十分单调,西装颜色也都是浅色系。
许方池心想,这枚红色的领带夹一定能为他的穿搭增添上一抹为人惊叹的色彩。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想要送沈别序礼物。
明明回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最不好的准备了。
沈别序还没有回来。
许方池是想等他的,但他其实都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是出差了吗?
还是睡在公司了。
其实许方池下了高铁后就给他发了信息,和他说了自己回来了,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不想理他。
也是,上次他都说了那样的话了,沈别序估计很伤心很失望吧。
洗漱完临睡前许方池都没再收到对方的回信。
于是他又发了条信息过去。
“等你回来,我们聊聊。”
发完这一句他就不敢再看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抵过来势汹汹的疲倦,裹着被子睡了过去。
本以为沈别序今晚上不会回来了。
然而等到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许方池却被脸颊侧的湿润所唤醒。
他登时睁开了眼,等到看清正抱着自己用嘴唇在自己脖颈处蹭的人是沈别序的时候才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一紧。
“沈别序,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黑暗中那个宽大的影子似乎颤了下,而后没等许方池继续说下去,就紧紧的吻住了他的唇。
“唔!”
许方池睁大了眼睛,想要推拒的手在贴上沈别序温热胸膛的那一刻又慢慢从推拒改为了拥抱。
沈别序的吻是今夜唯一的火源。
炽热的像是要将自己融化。
他向来是不会勉强自己的。如果自己现在把他推开,他也一定会乖乖松开紧抱住他的手。
可是他……舍不得。
不知道这不是他和沈别序最后一次的放纵。
也不明白浓重墨色里沈别序眸中翻涌过的复杂情绪是什么。
他刚才其实是想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挺差劲的。
他不再敢爱敢恨,自信洒脱,他变得患得患失,优柔寡断,早已不是曾经他爱的模样。
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不用问了。
老纠结着这个问题干什么呢。
零下几度的夜,室外的枝丫被风吹的哗啦啦作响。
室内温度高升,是相贴的胸膛和滚烫的吻。
第二天许方池醒来的时候将近正午。
昨天赶了四五个小时的车,匆忙下车又敢去商议店里的事情,回来之后没睡多久就被沈别序折腾到半夜才睡。
今天早上一醒来,简直浑身酸痛,倒是脑子清醒非常。
他想起了昨夜的沈别序……很凶,像是攫住猎物脖颈的野兽,死咬着不放。
以往沈别序再放纵也没有这么放纵的时候,导致许方池一直觉得虽然这人虽然器大活不好,但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至少几乎没有让许方池觉得不舒服的时候。
可是昨天晚上……
好吧其实挺爽的,但是再也不想来一回的爽!
许方池气愤的想着,慢悠悠起来去卫生间洗漱,本以为这个点了沈别序应该去公司了才对,没想到一下楼就看到了正在餐桌前布菜的身影,像是算好了他醒来的时间。
许方池一看到他就想起昨晚的事情,一时又气恼又是忐忑。
如果不是昨天晚上两人都有些神智不清了,许方池是想着等他回来后要好好和他谈谈的。
“早。”
沈别序看到他下楼来,淡淡打了个招呼,面色平静到像是他们之间什么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
许方池深吸口气,干巴巴的回了句“早”。原本想去帮他一起端菜,结果发现沈别序早就已经把菜布置好,现在是在拿碗筷。
许方池屁股疼,正思忖着不如站着吃算了的时候,发现自己就近的位置上铺了坐垫。他耳根一热,也没多说什么,默默在餐桌前坐下了。
等沈别序把热气腾腾的饭端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才状似无意,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别序坐了下来,回答说:“十点多。”
昨天许方池睡下的时候才九点多吧,也就是说他睡下之后没多久沈别序就回来了。
但许方池和沈别序做的时候明明看到墙上的挂钟上显示的是接近零点。
也就是说,沈别序回来后在下面坐了一两个小时才上楼的?
是在想什么呢?
许方池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登时又涩又苦。
刚刚醒来本就胃口不佳,许方池没吃多少就吃不下了。沈别序知道他这个习惯,所以没给他添很多饭,见他吃完了,便很快起身闷不吭声的收拾了桌面,许方池要帮忙他也不让。
其实他有一肚子话想对沈别序说,可昨晚上那件事情后他范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沈别序简单收拾完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他今天一身家居服,现在已经是下午了。许方池觉得他今天应该是不会去公司了。
那也就是说今天他们可以独处一天了。
是故意的吗?
许方望着朝他走过来的沈别序想。
沈别序在他左边的单人小沙发上坐下,在许方池斟酌怎么开口的时候,沈别序却先他一步开口了:“你和陈羽打电话那天,我和陈羽在吃饭。”
许方池愣了下,很快想到了这是哪一天,心登时倏地往下一沉。
那他说的那些话……
没等他问,沈别序就猜到他想什么似的,先回答了:“我听到了你说的话。”
许方池垂下头无言。
好嘛,现在他都用不着解释了,他想说的话沈别序原来早知道了。
“对不起。”沈别序沉声说:“是我让陈羽给你打的电话。我知道那天我的态度很不好,我总是不会和人沟通,害怕自己把事情弄的更糟糕,所以才想到让他和你联系。”
许方池倒是没有觉得生气,就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现在想想,很多话那天他都是脑子一热说出来的,悲观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会把所有的事情往坏处想。于是说话也变得口不择言。
后来许方池其实是后悔的,后悔自己和沈别序那样轻易的就说出分开。
他们甚至才在一起半年,他的父母也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明明他的错占了大半,却要先说走……
许方池鼻子一酸,闷声道:“是我和你说对不起。我……那天不应该那样和你说分开。”
沈别序眸色沉沉的看着他,只有不断搅弄的手指暴露着他内心的焦虑和不安。
“可我和陈羽说的话也确实是真的。”许方池颤抖着呼出口气,低声说:“沈别序,我有能陪你走下去的决心,但是没有陪你到最后的信心。”
沈别序的眼眶登时红了,他紧紧看着他,嗓音沙哑:“你不信我吗?”
许方池垂着脑袋,说:“我只是不信我自己。”
“那你要离开我吗?”
沈别序没有察觉到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他想,如果说许方池给予他肯定,他一定会疯的。
他其实是个本性阴暗、偏执的人,认定了这个人就永远只会是这个人。所以他可以穷尽手段用尽心机,也可以让许方池觉得自己不齿。
当初是许方池先招惹他,结婚许方池最初也是同意的。他可以装得绅士、沉稳、冷静,但那是因为人在跟前。
只有张肃非和何初言知道他最初好不容易抓到许方池一点音信,却又忽然断了线索时的沈别序有多么恐怖。
沈别序是不愿意让许方池知道自己这样卑鄙无耻的,可那个前提是,许方池要在自己的身边。
如果他要走……
“对不起,我不想失去你。”
在无数阴暗的想法从脑海里绞缠争斗的时候,沈别序听到许方池闷声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