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江灵均点了点头,涩声道:“我和他........不,应该是江危两家的长辈,是多年的至交好友。”
“所以我和你青禾叔叔,很小就认识了,算是青梅竹马吧。”
“等到十四岁后,我和青禾都进行了信息素分化,测出来的信息素匹配度超过了百分之八十。两家的长辈知道后,都很高兴,问我和青禾愿不愿意在一起,我说我愿意。”
“后来,十八岁成年礼的时候,我和青禾举行了简单的订婚仪式,他成为了我的未婚妻。”
江灵均显然回忆的非常痛苦,说话的速度都很慢:
“两家人都决定一等到我们满二十岁,可以领证了,就立刻举行婚礼。”
江彻寒说:“.......然后呢?”
“然后........”江灵均说:“高考结束后,我去了容港读大学,遇到了梦章。”
“我和梦章很聊得来,很快成为了非常好的朋友。我们去哪都在一起,一起上课踢球,一起打辩论赛,一起写论文,一起做小组作业,我把他当做我最好的兄弟。”
“大一那年的国庆,青禾从隔壁师范大学,坐车来容港大学看我。我将他们介绍给了彼此。他们似乎很投缘,吃饭的时候一直在聊,我作为中间人,反而好像被忽略了。”
江灵均忽然沉默,许久没有说话。
江彻寒虽然很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江灵均的面上很明显出现了痛苦和纠结的情绪,所以他保持沉默,没有催促。
回忆让江灵均的语气变得断断续续,每说一句话都要付出极大的勇气:
“后来,青禾一直趁着节假日和周末,从他的学校跑来容港看我。我一开始还很高兴,以为他是来找我的,直到那一天中午,我在宿舍午睡,迷迷糊糊间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我当时睡的太沉了,感觉好像听到了青禾的声音。”
“我以为是我太想他了,所以梦到了他的声音,挣扎着想要从床上醒来,但从床帘的缝隙里,看见梦章张口说我睡了,然后他站起身似乎是想给青禾让出坐着的位置,但下一秒,我就看见青禾踮起脚尖,吻了梦章。”
江彻寒:“...........”
他光听都有点接受不了,更何况是江灵均这个当事人,心尖猛然一颤,嗓音发抖:
“......然后呢?”
“然后我看见梦章似乎是推了他一下,低声说了些什么,但青禾很快就哭了。梦章似乎很紧张,伸手给他擦眼泪,青禾想要再吻他,却被梦章推开了。”
“我当时太困了,分不清面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等到彻底清醒的时候,青禾已经不在了。”
江灵均低头:“我坐起来,掀开床帘,看见梦章坐在书桌前看当下最火的综艺节目。我就问他,青禾有没有来过,他和我说没有。”
江彻寒:“.......你信了?”
江灵均:“.......我信了。”
江灵均看着江彻寒震惊又错愕的脸,半晌,竟缓缓笑了。他半张脸隐在灯光与暗夜的阴影中,眼睛里盛着浓重的悲伤,是许久都无法释怀的无奈:
“很久很久之后的某一天,我回想那天的场景,才忽然醒悟过来,梦章他之前,是从来不看综艺节目的。”
“爱看综艺节目的人.......明明是青禾才对啊。”
第42章 容港薛家(含父母爱情)
虽然能够猜测到之前薛千湘父母和自己父母之间的大致纠葛, 但当切切实实地听到关于过往的细节时,江彻寒还是忍不住心一颤。
他一瞬间竟然不敢再问下去,怕回忆再将江灵均拉入那个万劫不复的过去里。
但江灵均很明显已经平复了自己的心绪, 稳了稳声线, 许久后,又看着窗外的夜色,慢慢地说了下去:
“后来,我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青禾,他不再来容港大学, 连梦章也渐渐和我疏远了。”
“我当时非常不解, 还追问梦章为什么, 梦章却忽然问我,如果有一天, 他抢了我特别喜欢的东西, 我会怎么办。”
“我当时说什么来着?”江灵均努力回忆:
“我当时好像是说........说, 如果他喜欢什么东西, 我再给他买一个就是了。”
“当时梦章看了我很久, 然后笑了笑,说我.......说我可真大方啊。”
“我当时不明白他那个笑是什么意思,直到我和青禾的二十岁生日过后,我在两家长辈的催促下, 联系了青禾, 说要和他结婚。”
“但青禾拒绝了我。”
江灵均看向江彻寒, 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 指尖不安地划着手背:
“我当时已经意识到不对了, 于是想要暂停这场婚礼,重新征求青禾的意见。”
“但没有人顾及我和青禾的想法。”
“从我和青禾一开始同意订婚的时候开始, 江危两家集团的利益已经完全紧密联系在了一起。所有的项目和合作都在秘密进行中,甚至还涉及彼此的商业机密,一旦我和青禾分开,就意味着大部分的合作都将暂停暂缓,到时候,两家的利益都会遭受巨大的损失。”
“所以,没有人在乎我和青禾的想法。婚礼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甚至连婚服都按照我和青禾的身高体重设计好了,我们只要在当天出席在记者媒体面前,交换戒指,然后再去婚姻登记处登记领取结婚证,就等于完成了长辈交给我们的使命。”
“我喜欢青禾,但我尊重他的想法,所以尝试联系了他,可惜青禾不愿意见我。我不明白他的想法和意思,只能照常出席了当天的婚礼。”
江彻寒坐在江灵均面前,看着那碗面一点一点地凉掉:
“那婚礼那天.........危青禾来了吗?”
“来了。”
江灵均说:“他很晚才出现,出现的时候脸上受了伤,像是挨了打后被危家人强行绑过来的。”
江灵均回忆道:“当时化妆师想给他化妆,都被他躲过了。因为他迟到了,加上拒不配合穿上婚服,导致婚礼的节奏全部被打乱,连一开始的宣誓环节都不得不往后推迟,在场已经有很多来宾已经在询问发生了什么。”
“所以到后来,在危父危母的强行要求下,青禾还是起身跟着我去了原本约好的地方共同宣誓。”
“宣完誓后,我们就会去婚姻登记处登记结婚。”
“但也就是在我们即将要坐上婚车离开的时候,梦章出现了。”
江灵均说:“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我身边带走了青禾。”
“..........”江彻寒惊呆了,不可置信道:“........薛叔叔他.........”
“他应该是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斗争才来的,我看他像是一晚没睡的样子,甚至没刮胡子,脸上还有黑眼圈。”江灵均提到昔日的好友的狼狈模样,竟然还能笑出来:
“他拉着青禾的手,紧紧不放,然后转头,很抱歉地对我说对不起。”
“我看着他,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呢。”
江灵均说:“我告诉他,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你喜欢青禾,我........”
他顿了顿,复又开了口:“我话还没说完,梦章就打断了我,说,如果他早点说的话,我会把青禾让给他吗?”
江灵均道:“我说.......我不会。”
他看向江彻寒:“我与青禾,从小一起长大,自十四岁信息素分化起,我就知道我们迟早会结婚,自成年之后,我更是一直将他当做我的妻子来关心照顾。我不接受梦章将青禾从我身边带走,想要去拦住他们,连危父危母都答应我会将青禾带回来,但这个时候,青禾忽然告诉我、告诉他的父母、告诉在场的所有媒体和客人,说他怀孕了,怀了薛梦章的孩子,甚至还当场拿出了产检的报告。”
“至此,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在他话出口的那一刻,你爷爷当场心脏病发,被送往医院,现场乱作一团,连原本约定好的领证环节也不得不推迟。”
江灵均低着头看不清神情,指尖插入发间,原本蓬起的头发被他弄得更乱,
“青禾就这么跟着梦章走了,彻底和危家决裂,抛下在嘉禾的一切亲人朋友回了容港,没有再回来。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江彻寒:“...........”
他惊愕地坐在椅子上,一时间无法消化这狗血又复杂的往事,只能看着江灵均,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但江危两家的合作还在继续,一旦江家和危家撕破脸皮,彼此只能两败俱伤。”
江灵均说:“你爷爷住院之后,奶奶她很快冷静下来,不仅联系媒体,花重金压下了所有的新闻报道,还询问危家,是否要给出相应的补偿。”
“危家自知理亏,所以.......”
江灵均话到嘴边,忽然一顿,下意识往楼上看了一眼。
江彻寒心中一跳,像是预想到了什么,低声道:
“我妈........”
“你妈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危家送到我身边的。”
江灵均苦笑:“他是青禾爸爸,也就是危父的亲弟弟的养子。”
“你妈的爸爸妈妈都是国际刑警,在他七岁那年,他的父亲被毒贩枪击身亡;九岁那年,母亲为了保护人质,被歹徒连捅八刀,不幸当场去世。”
“你妈不到十岁就父母双亡,后来被危家人收养了。虽然一直没有改姓,也没有移户口,但基本已经被当做危家的孩子一样养大。你妈很感激危家对他的养育之恩,一直想要找机会报答,但他却没想到,最后他竟然会被在刚成年的那天晚上,被危家人送到江家,成为了我的妻子。”
江灵均说:“我一开始并不喜欢他......当然,他也不喜欢我。我们从见面开始就开始吵架,但碍于百分之九十九的信息素匹配度,难以抵挡发情期的情热。之后不到一个月,你母亲就怀孕了。”
江灵均看着江彻寒,慢声道:
“我后面确诊了抑郁症,你妈知道后,吵架总是得让着我。后来,我们感情好了些,就又有了你。”
江彻寒恍然,脸上忽然觉得冰凉一片,被他下意识伸手擦去:
“母亲他.........”
“我因为之前的事情,生病了,加上工作忙,所以总是忽略你母亲。直到这几年,我才忽然发现,我对你母亲的关心太少了......就像今天这样,我甚至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江灵均话说的很慢很慢:“所以我打算提前退休,在家照顾你妈.........虽然他也不指望我能为他做些什么,但是我想,我为他做饭应该是能做到的。”
他说:“你妈这么爱漂亮,养了一头长发,可惜最近头发掉的有些厉害,家里都是他的头发。我还想着去研究一下食谱,让他好好补一补。”
江彻寒沉默许久,半晌“嗯”了一声:“妈妈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希望他不要嫌弃我做的饭。”江灵均想到柳元弦,慢慢笑了,脸上也轻松了一些:
“我想好了,我要努力治病,好好吃药,等我病好些了,我就带你母亲去环球旅游,他想去哪就去哪,去哪我都陪着他。”
“好。”江彻寒说:“那我要努力赚钱,给爸爸妈妈养老。”
“乖儿子。”江灵均笑了,伸出手揉了揉:
“我上楼了。”
“好。”江彻寒起身去锅里捞面:
“爸爸你把这个端上去给妈妈。”
江灵均应了一声,结果江彻寒做好的面和芝麻糊,起身上了楼。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柳元弦正散着一头长发坐在床边,低着头看着手心的纸,面色苍白。
“还没有睡吗?”江灵均说:“团团给你做了面,你要不要吃?”
柳元弦听到声音,将掌心里的面巾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咳嗽几声,
“我不饿。”
“吃一点吧,你晚上才吃了小半碗南瓜粥和青菜,其他什么也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