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只是出去走亲戚。”
“走亲戚干嘛不跟婆母说一声,偷偷摸摸便走……”
曾婆子足足骂了两天两夜,可儿媳还是没有回来,曾家白天黑夜连续几天传来一阵阵打骂和孩子哭声,村民听着也忍不住为那可怜孩子心痛。
熊氏实在不忍心,就想去把芙宝抱来看两日,却被曾婆子骂了回去,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自家闺女也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都四五日了还不见人影,要是回来不见董娘子,也不知道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然而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村里第三日又来了一辆马车,进村又直直朝曾家而来,马车走的时候,车厢里传来孩子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很快消息传来,说曾婆子把芙宝给卖了,卖了二十两银子。
熊氏一听,心都提到了喉咙,她有银子啊,女儿给的两千两银票还在屋里埋在地下藏着呢,曾婆子要卖孩子她可以买啊,怎么悄无声息就拍了板了。
老天爷,闺女要是回来,得知芙宝被卖了,怕是要疯了。
赶忙让大根和大牛去追,把孩子买回来。
可马车已走远,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哪里还能追得上。
气得跑去曾家,和曾婆子又是骂了一场骂战,还动手厮打了起来,后来村正来了,才把人给拉开。
不论如何,两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而梨花在第五日晚上终于飞奔赶回村子,直奔曾家小院,只见院门紧闭,她连拍大门叫着董芸的名字,却没人回应。
顿时心中慌乱不已,翻墙而入,却发现屋里静悄悄。
点亮油灯,屋内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不见佳人身影。
梨花浑身发抖,就去拍曾婆子的门,曾婆子骂骂咧咧起床,冲着她就一顿骂:“别来跟我找那贱蹄子,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跑了,滚滚滚,都给我滚€€€€”
说完将门啪的一声又给关上。
梨花不相信,继续疯狂地拍着她的门。
曾广进在门后道:“梨花,你走吧,嫂子确实跟人跑了。”
梨花摇头,她不信,明明那天晚上她还在自己的怀里,她们亲吻着,拥抱着,她明明那么喜欢自己,把自己抱得那么紧,她一直在叫着自己的名字,甚至在到达顶峰的时候,她用力地堵住自己的唇,那么缠绵那么热烈。
她不信!
“芙宝呢,芙宝在哪儿?”她颤着声音问道。
“嫂子都不在了,芙宝在哪儿就不重要了。”曾广进说着,人也消失在门口。
梨花拍了一阵子的门,再也无人回应她,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系统,问道:“系统,她在哪儿,快告诉我,她在哪儿?”
系统机械声音在耳边响起:“宿主,十里之内无法探查到董芸本人。”
梨花跌跌撞撞地走出院子,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刚进家门,扑通一声就栽倒在地上。
屋里熊氏突然被这一声惊醒,赶忙起床点灯,看到大门处的女儿,摔得满脸是血,吓得魂飞魄散,赶忙叫着大根。
梨花被抱入屋内,脑子里混混沌沌,口中无意识道:“姐姐……姐姐……”
姐姐,你又不要我了。
第84章 对峙
梨花第二天醒来, 心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找到她们,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往村子里不停地打听, 关于那辆神秘的绿帘子马车,马儿的模样, 车夫和车内男子的特征,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还有那日买走芙宝的那些人又是什么人?
她找到曾婆子,逼问她那些买家的信息。
曾婆子骂道:“我在外头随便拉的人, 给钱我就卖,我哪知道是什么人!这个贱蹄子带来的孩子, 谁知道是不是大有的孩子, 说不定是跟哪个男人生的野种, 我凭啥要花自家粮食把她养大!”
梨花气得直接将曾婆子打了个半死,直到曾广进苦苦哀求,这才留了她一条贱命。
村民见她如此癫狂,唏嘘不已。
谁曾想董寡妇当年发了善心救下的小丫头,竟对她在意至此。
梨花骑着马儿,像个无头的苍蝇一样, 到处奔走。她见人就问,有没有见过那辆绿帘子的马车, 有没有见过那个驾着车子的络腮胡子大汉和如仙女一般的双十女子,有没有见过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倒还真让她问出了些许东西来,经过路人指认, 当日那辆绿帘子马车出了村子以后驶往东南方向。
梨花一听说,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因为那个方向正是白虎山庄的方向,不管姐姐的目的地是哪里, 如今兵荒马乱贼寇出没,往一带走,终归是不安全的。
于是也赶忙往那方向奔走,在靠近各山寨的时候,催动着系统不停地问,姐姐是不是在这附近?芙宝是不是在这附近?
系统一一否认,表示所有的山寨里皆没有母女二人的踪迹。
梨花的心中充满了一半庆幸一半绝望,又不得不继续奔走,然而再往其他方位,所问之人皆摇头表示没见过。
每一次的摇头都像是对她心灵的鞭打,让她充满了绝望。
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于是又求助于慕容锦和镖局里的师兄们,可依旧没有一条好消息。
每隔三五日,她都会回到村子一次,只盼着回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又回来了。
她不去镖局,也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只是匆匆地奔走于各个角落,让系统不断地搜索母女二人的下落。
然而依旧一无所获。
……
三月初八,距离宝溪村事件过去了八天的时间。
梨花带着满身的失望又回了村子,却见到曾家门口围着一大群人。
十几个陌生的脸庞,身穿着似曾相识的服饰,不禁瞳孔一缩,心中的恨意更是滔天,若不是这群鹰爪恶犬,姐姐也不至于到处奔走逃亡,一次一次将自己推开。
都是这些恶人,还有他们背后的狗皇帝!
见她骑马经过,那一群人望了过来,梨花眼中带着寒光,直视领头之人毫无畏惧之色。
领头之人正是北镇抚司指挥同知柏宜春,他没想到在一个偏僻乡野里,竟然会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如此悍然地直视,那双尚且还稚嫩的眼睛却如鹰隼般锐利,里边似乎充满了对自己的敌意。
然而柏宜春是何许人也?他身为北镇抚司的第二把手,就连南镇抚司的指挥使都要对他敬畏三分,他岂能容忍一个乡野丫头对自己如此无理?
于是一挥手,两名校尉便持刀飞奔而上,将梨花从马背上猛地拽了下来。
梨花被带到柏宜春面前,并喝令下跪。
她挺着脖子盯着柏宜春问道:“你是何人?”
后方的校尉一脚踢在她的后膝盖上,恶狠狠地说道:“你这贱丫头也配知道我们同知大人的名号?让你跪你就跪!”
梨花心中愤然,但不得不照做,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心里却调出系统让其评估自己与眼前领头人的武力值。
系统忙道:“宿主请勿轻举妄动,目前你的身体机能与此人不相上下,力气和体力或许更胜一筹,但他浸淫武学数十年,技巧方面绝对无出其右,且此人阴险毒辣,身上携带各种暗器,杀人于无形之中,更何况身边还有这么多名校尉,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村正见校尉粗鲁,十分不忍,道:“上差大人,这孩子叫梨花,女娃娃家没见过世面,也没见过您这么大的官,乡野丫头,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柏宜春冷冷睇着她:“哦?乡野丫头?能骑着这高头大马,可不是什么乡野人家!”
村正连忙解释道:“这丫头在城里给大户人家当陪练,主家仁慈,赏了她这匹马作为脚力。”
“哪个大户人家?”
“回上差话,是晋阳县龙威镖局的慕容家。”
柏宜春微微一愣随即啧一声:“龙威镖局?慕容九天?哦€€€€原来是慕容青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怪不得能有这股硬气。”
梨花暗自咬牙,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只听柏宜春问道:“听说你往日与公主交好,甚至同吃同住?”
梨花听到这么一问,瞬间愣住了,口中疑惑道:“公主?”
“怎么,你不知道相处几年的董寡妇,其实是先皇独女明月公主?”柏宜春哼道。
梨花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当然知道她的董姐姐是明月公主,但是这群人是怎么一来就认定姐姐的身份?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柏宜春看着她温吞痴傻的样子,神情倒不像是在作假,背着手叹了口气:“也怪不得你们,公主极其聪颖,若是她刻意隐瞒,你们这些人又如何能认得出来。”
村正赶忙讨好道:“说的是啊,咱们这些乡下老百姓,平时见到最大的官也就是来催粮的师爷。上次何主簿光临,已经算是破天荒的大事了。公主这等贵人,我们哪里有机会见识?”
柏宜春冷笑一声,“好歹你们是见过夏相孙女的模样,竟连公主一丝风采都体会不到,当真是有眼无珠!”
一直站在旁边的夏寻雁,此刻淡淡开口:“村民淳朴,固然不会多想,柏大人又何必为难他们?我之前已经说过,自从我第一眼见到公主,就立刻写信让曾广进带去衙门。至于为何衙门的人看到信后没有行动,那我等就不得而知了。”
柏宜春盯着夏寻雁,目光如炬,脸上满是嘲讽:“夏小姐身为公主的伴读,公主待你情同姐妹,只怕她做梦也想不到,你竟会做出这等事来吧?”
夏寻雁神色不变:“我不明白柏大人的意思,皇上有旨意要接公主回宫,宫里的荣华富贵,自然要比在这乡野间辛苦劳作舒服得多,公主金枝玉叶,我当然不愿意公主继续苟且在这种地方。”
柏宜春逼近她,低声怒喝:“那你为何不亲自去衙门报信?你明知道这地方衙门的几个官尸位素餐,却没把这件事当回事,随便派了个人去送信。现在信没了踪影,人也找不着了。你说这到底是谁的错?”
夏寻雁被他如此呵斥,面色依旧如常,不卑不亢道:“我倒是想自己亲自去,不过如果大人知道我是怎么来到大柳树村的,或许就不会这么质问我!”
“哦?我倒是想听听!”
“我自年前十月份前往洄州,路过晋阳,被一群歹人擒住,在送往白虎山庄的路上,为梨花所救才侥幸活了下来,这才来到了大柳树村。试问大人,我一个弱女子,如何去报案?”
柏宜春怒斥:“既然这丫头能救你,你为何不让她陪你去衙门报官?”
夏寻雁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大人您道白虎山庄的山贼为何如此猖獗?只因这些人背后有一人撑腰,此人就是晋阳县县丞李叔弼,梨花不过会点拳脚功夫,能抵挡得住衙门近百名衙役?您让我与她二人亲自去衙门报官,大人这是想让我自投罗网,再送往白虎山庄一次吗?”
一旁的李县丞听到这话吓得连忙跪地大呼冤枉:“大人明鉴啊!下官跟那些山贼绝无瓜葛!当初得到消息后,下官已经第一时间将那几个冒犯夏小姐的贼子正法了,绝无姑息啊!”
说完又转向夏寻雁哀求道:“夏小姐,求您千万别把我和那些恶贯满盈的山贼混为一谈!我跟他们真的没有任何联系!”
夏寻雁冷冷地看着他:“那日我被那伙贼人拿住,在车上听得清清楚楚,他们这些山寨山匪之所以能一直无法无天,皆是因有你在衙门做内应。”
“我当时已经言明身份,但那些人根本不将我放在眼里,说就算是公主来了也得送去白虎山庄,反正有李大人顶着这片天!不管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我惜命,不想前去送死,况且我确实已经遣人送信了,我一个弱女子,自认已经做到了我该做,诸位大人觉得呢?”
听到这话,张县令和县令主簿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吭声了。
柏宜春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三个土官,面上肌肉一跳一跳,阴森森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宝溪村的案子还没了结,如今大柳树村这里又弄得一团糟,你们这三个官当得可真舒服!”
三人听到这话,仿佛被一股寒气贯穿了脊背,两股战战,几乎无法站稳。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先前回去拿信的几人回来了。
柏宜春此人阴险狡诈异常,多年来一直替皇帝处理各种见不得光的事,更有常人所不具备的洞察力。接到宝溪村发生命案的消息后,他立即带人直扑晋阳。然而,刚入晋阳地界,他并没有直接赶往事发地点宝溪村,而是调转方向直奔大柳树村已故公主护卫曾大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