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长公主派她南下,她便来了。
董芸咬着牙道:“她这辈子不可能回孙家,也不可能回夏家,她就跟着我们,哪儿也不去,谁也休想从我手里把她要走!”
梨花此刻方知夫子的全部遭遇,心中如同被巨石重压,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既然是这样,万万不能不让那人知道夫子下落。”
说完冲着大根道:“爹,这事就交给我们,你先回去,明早再辛苦一趟,把芙宝送到衙门来,免得那个疯子又跑咱家威胁去。”
“还有啊,吩咐村里的百姓,务必保守夫子和公主的秘密,绝不能泄露给任何人。”
大根连忙点头,转身便去牵马。
梨花这才转头冲着董芸道:“姐姐,姓孙的此刻恐怕已经到达青梅庄了,我现在得赶过去看看。”
董芸叮嘱道:“你先暂时将他稳住,若能将他打发走最好,那人当年见过我的画像,我暂时不便露面。”
梨花点头表示明白,又咬着牙道:“此人若是当真冥顽不灵,我便杀了他!”
董芸见她此刻目露凶光,竟觉得安心极了。
有些人,不值得跟他们讲道理,以暴制暴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仍提醒:“孙迁既然能镇守一方,必然有些本事。你要量力而行,不可鲁莽行事。”
梨花冷哼一声:“再厉害的人,到了晋城也得给我趴着!”
……
等她到达青梅庄的时候,孙迁果然已经在那里了,正与十来名雾隐军士兵打得难解难分。
他出手极为凶狠,每一击都直取要害,几名士兵已经口鼻出血,身受重伤,在地上痛苦挣扎。
梨花见状,再想到夫子在孙家所受的屈辱,热血上涌,大喝一声,身形如箭般从马背上掠起,直扑孙迁。
孙迁正打得兴起,忽闻背后风声呼啸,他下意识地转身举刀格挡。
然而,梨花这一棒犹如泰山压顶般汹涌而至,力道之大,让他两臂发麻,心脏也跟着剧烈震颤。
他脚下一软,竟已陷入地面半尺有余。
孙迁大惊失色,他征战沙场多年,能将他逼入如此境地的对手寥寥无几。在这小小的晋阳县,竟会遇到如此高手。
等他抬起头来,只见眼前一个俊俏的少女长枪正冲着他的面门而来。
孙迁来不及多想,赶忙侧头躲过,再将大刀向左一劈,将长枪挡开。
眼看逼退了梨花,孙迁冷笑一声,“小小的女子,竟也敢当一县守军统领,晋阳县的男人是死光了吗?”
梨花道:“你连接我一枪腿都发颤,还胆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当真是大言不惭!”
孙迁被她如此嘲讽,羞恼极了,二话不说,举刀就冲着她的方向劈了过去。
梨花身形灵活,轻飘飘地一侧身,便躲过了他这雷霆万钧的一击,同时手中长枪一挑,如灵蛇般疾速探出,直取孙迁下腹。
孙迁没想到她动作竟如此敏捷,赶紧收腹后退,同时大刀一横,护住身前。
但梨花的长枪却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改了方向,攻向下盘,逼得他后退两步。
孙迁越打越心惊,他原本以为这晋阳县的守军统领不过是个花架子,没想到竟然如此厉害。
可越是如此,他心中越是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愤怒,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赫赫有名的将军,居然连一个县守军统领都打不过!而且对方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这要是传扬出去,他颜面何存,还如何在军中立足!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横,决定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这一招杀手锏对地形要求极高,而眼前的环境恰好符合。
只见他身形一晃,长刀猛然划地,顿时尘土飞扬,像是一大片巨大的幕布遮天蔽日,浩浩荡荡向梨花卷去。与此同时,他的身影也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似乎失去了踪影,但又无处不在。
梨花果然寻不到他真身,举枪茫然四顾。
而就在这时,孙迁眼看时机已到,手中的大刀在一瞬之间化作一片刀影,夹在这一片烟尘之中,铺天盖地般向梨花攻去。
每一刀都蕴含着惊人的力量与速度,仿佛要将梨花置于死地。
但他不知道,梨花的耳朵比眼睛更敏锐,刀锋将至,却已被她所觉察。
但她仍不敢大意,暂避锋芒迅速撤退几步,躲过这一阵虚虚实实的攻击。
绕是如此,也耗费了她巨大的精力。
眼看烟尘散去,势头一过,孙迁的刀势已老,她这才趁机出枪,逼了上去。
孙迁见自己的杀手锏没能对对方带来任何伤害,脸色扭曲得不行,但也只得咬牙持刀继续应战。
刀光剑影交织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之声。
就在两人激战正酣之际,一个声音从几丈之外传来:“住手!”
二人哪里肯轻易罢手,正欲继续再战,却见一道刀光凌空劈来,二人不得不让开,各自后退了两三丈的距离。
这才发现是慕容九天来了,跟随的还有一袭红衣的慕容锦。
原来刚才孙迁前来大营门口纠缠,守卫早就派人去通知了城主府。
慕容九天下了马,冲着孙迁抱了抱拳,脸上露出客套的笑:“原来是镇南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孙迁瞪了梨花一眼,冷哼一声:“贵县的待客之道确实让人不敢恭维!”
梨花对他的印象本就差到了极点,此刻更是毫不示弱地回敬道:“那就要看来的是客人还是无理取闹的莽汉!若是有人来寻衅滋事的,那也别怪我们不客气!”
孙迁被梨花的言辞激怒,骂道:“好你个贱妇,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这样跟本将说话!”
慕容九天见状,赶忙上前打圆场:“将军息怒,将军息怒。何必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不知将军路过本县,有何要事?怎会与青梅庄的雾隐军发生冲突?”
孙迁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说道:“我来找我妻子夏氏。据传闻,她之前被你们雾隐军的这位小统领所救,我特地来向她要人!”
身后的慕容锦听到这话,如遭雷击,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梨花则冷笑道:“人确实是我救的没错,但她后来自己走了。你来向我要人,我去哪里给你找?还有,我好心好意救了人,你倒好,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这到底是谁的不是?我们守军哪里招惹你了?”
慕容九天听梨花这么说,心中已经明白了大概。
他冲着孙迁道:“尊夫人之前在大柳树村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就像梨花所说,她若是要走,我们也拦不住啊。将军何不往别处去找找看?”
孙迁却不肯罢休:“既然你们都知道她是我们孙家的人,那当初救下她之后,为何不直接将她送往将军府?反而让她孤身一人离开?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你们也难辞其咎!”
听到这番无耻的言论,围观的人面面相觑,皆是无语状。
梨花道:“据我所知,自从将军阵亡消息传来,令尊令堂,将军府上下所有人都视夫子为不祥,将她逐出家门,更是将她贴身衣物首饰被褥及一切用器丢到大街上,任由乞丐疯抢,你们孙家已经不要她了,你还来寻她做什么。恕我直言,她如今已经不在你们家的族谱上,请不要再口口声声说她是你的妻子,免得污了夫子的名声!”
孙迁被梨花揭了短,顿时恼羞成怒,“她进了我们孙家门,活着就是孙家的人,死了就是孙家的鬼,只要不是我亲手休了她,她就必须是我的妻子!”
梨花道:“那好吧,你自行找你的孙家的鬼去吧。”
“你€€€€”孙迁大怒,又想对她动手,但此时唯一的线索就在眼前这女子身上,只得又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威胁道,“识相你最好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否则我不敢保证为了找到人,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梨花眯着眼睛看着他:“我凭什么告诉你,别说我不知道夫子在哪儿,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
“好你个胆大女子!”孙迁怒喝一声,声色俱厉,“你还想不想当晋城守军统领了?我命令你如实答话,若有半点不从,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梨花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毫不畏惧地迎上孙迁的目光:“将军又不是掌管鄞州地区的主官,更不是我上峰,有何资格调令我做事?再说了,区区一个守军统领的职位,我不当就是了,这有何稀罕的?”
她说着,转头看向慕容九天,神色淡然:“城主大人,既然这位远道而来的镇南将军不愿我做这个统领,那我今日卸任便是。”
言罢,她从腰间摘下令牌,随手往慕容九天怀里一扔,转身上马,扬长而去。
慕容九天看着手里的令牌,顿时傻眼了,他苦着脸看向孙迁,焦急地解释道:“镇南将军,这这这€€€€哎呀你有所不知啊!不是人家求着我要当这个统领的,而是我求着人家当的!数月前山匪围攻晋城,是她率领百姓和部曲前来驰援,晋城才得以脱困啊!她这一走,手下士兵岂不是群龙无首、各自散去?到时候土匪卷土重来,我这个县还要不要守了?我这个城主还要不要当了?”
孙迁是万万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
“既然如此,本将不该干涉你们县内诸事便是。”
说着,臭着一张脸,也上马走人了。
第138章 捷足先登?
男人到一个新地方, 办完事后就想去寻乐子。
李文通和其他男人并无二致。
可惜的是,走遍了整个晋城,愣是没找到一家妓院, 不由得满腹狐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理说,这个时候的百姓最缺钱, 皮肉生意应该是最红火的才对,难道这些人都不想挣这份钱了吗?”
身边小厮忙道:“大公子,我这就找个人问问。”
不要一会儿, 还真让他给问明白了,屁颠屁颠地跑回来跟李文通汇报。
“听人说, 在匪患还未闹腾之前, 城里最大的那家妓院遭人抢劫, 还被人放火烧了个精光,姑娘们也都不知所踪。后来陆陆续续地,其他几家妓院也都接二连三地遭殃,不是钱财被盗就是发生命案。大家都觉得在晋阳做这一行不吉利,就都纷纷改行了。”
李文通听后,脸上露出不屑之色:“晦气?这世上哪有什么晦气的行当, 分明是有人在暗中作梗,不让他们继续营业。这些店家难道就没有去报官吗?”
小厮忙道:“那肯定报了的, 可这年头衙门办事能办成几件?不过大公子,我听说晋城的佐官是个女的,会不会就是这个女人在背后搞的鬼。”
李文通啧了一声:“还真当自己是活菩萨了, 老子偏不信这个邪,你和李四明天就给我去找个大点儿的铺面, 我李文通就要在晋城开一家最红火的妓院!”
小厮闻言眼睛一亮,立刻献媚道:“大公子英明!小的听说二小姐之前也买了几个铺子, 不如就跟她拿?”
李文通斜睨了他一眼,“你小子果然脑子灵活!咱们就要最热闹的那条街上最大的铺面!”
小厮被夸,笑得一脸谄媚,又道:“大公子,刚刚那人说,虽然没有妓院,但有些暗娼,在石头巷子那边,……只不过嘛……嘿嘿……”
“只不过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只不过……就是那里的货色实在是有些不尽如人意……”小厮小心翼翼道。
行铺经营要收税,即便是妓院赌场也皆是如此,没有登记的就不能经营,妓院办不下去,但有些人还是想做皮肉生意,于是便又衍生出了这个行当。
可既然是不合法合规,只能偷偷摸摸做,也不敢大张旗鼓找姑娘,质量就一言难尽了。
李文通正在兴头上,哪管那么多,手一挥道:“走,去看看。”
等到了石头巷,那沿街旧屋子里边听到脚步声,陆陆续续探出一些个脑袋来,李文通只看一眼便直接萎了,又不死心地继续往前走,期待能看到一个合眼缘的。
左看右看,一个不注意,和迎面走来的男人撞到了一起。
正要开口骂人,但眼睛一瞟,入眼的却是对方脚下的靴子,那明显是将军级以上官兵才能缝上的标记,再瞧见对方这宏伟体格,便知道其身份不凡,迅速换上一副笑脸,满脸堆笑地说道:“对不住,实在是小弟没注意看路,冲撞了兄台,还望海涵。”
伸手不打笑脸人,男人嗯了一声,就要越过去。
没想到李文通却将他叫住,“兄台也是要找快活的吧,我刚从那头过来,没一个能入得了眼的。”
男人睇看他一眼,总算是接受了他的好意,也忍不住抱怨道:“这什么破城,连一家像样的妓馆都没有。”
李文通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可不是嘛!不过我已经决定了,明日便着手在晋城开一家,大概筹备一个月,到时候兄台若是还在晋城,可一定要前来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