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
沈长决伪装沈长生?
纪姜的呼吸骤然一听,放在门上的手渐渐握成拳头。
那个黑袍人说的话是这个吗?
沈长决伪装沈长生?
屋子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谁说我要伪装你一辈子?”沈长决低低笑出来,“你你消失了就好了,你消失了,芽芽就只属于我了。”
纪姜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甚至感觉到后背发凉。
这句话的意思是……沈长决要杀了沈长生?沈长决要杀了自己的兄长?
黑袍人不知何时来到了纪姜的身后,他微微弯腰靠近纪姜,“你猜,最终死的是谁?”
纪姜恶狠狠地瞪了黑袍人一眼,一脚踹开了门。
出乎他意料的,屋子里只有一个人。
只有……
这是沈长生?或者是沈长决?
纪姜的脑子一时有些混乱,忍不住扫了一眼房间,还有一个人呢?
“芽芽怎么过来了?”男人脸上的神色一阵变换,连忙过来扶纪姜,“需要什么东西吗?”
纪姜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打量着男人脸上的表情,“长生?”
男人轻笑一声,指尖轻轻地点了一下纪姜的鼻尖,“叫夫君。”
纪姜心头一跳,他忽然想起来掌柜的说,大公子和二公子是从来没有一同出现过的。
他手指有些颤抖,握着沈长生的手去看沈长生手上的薄茧。
沈长生……
这是沈长生。
“我刚才在外面,好像听见了沈长决的声音。”纪姜尽力稳着自己的声音,“他在这里?”
“夫人许是听错了。”男人含笑着把纪姜拥入怀里,“这里一直只有我一个人。”
“你怎么不去屋里找我,一个人待在这边?”纪姜问。
“怕打扰夫人休息。”男人扶着纪姜道,“走吧,我送你回去,我们可以一起休息。”
纪姜嗯了声,踏出房门。
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男人手指上的薄茧,不知道是何驱使着他开口,“沈长决。”
“嗯?怎么了?”扶着他的男人问,随即沉默。
纪姜停下脚步,看向旁边的人。
男人扯了扯嘴角,“二弟他……怎么了?”
纪姜呼吸有些不畅,推开了男人的手,他说,“你是沈长决。”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却叫沈长决心中不安。
他张了张嘴,“夫人。”
“沈长生呢?”纪姜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微凉,“沈长生在哪?”
不能被发现,绝对不能被纪姜发现……
沈长决压制着身体里蠢蠢欲动的灵魂,看着纪姜,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从来没有什么沈长生。”
纪姜攥紧了手,“刚才我明明听见了沈长生的声音,沈长生就在那间屋子里。”
“芽芽,从来没有什么沈长生,一直都是我。”沈长决却扬起笑来,“沈长生早就死了,在少年时,我与他在城外游玩,遇上了一伙飞贼,他死在了那里。”
纪姜唇颤抖了几下,“不可能,那我这些日子……我……”
“我对他心怀愧疚,便把自己伪装成沈长生的模样。”沈长决垂下眼,低声喃喃,“芽芽,你既然刚才听见了也该知道,那屋子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否则那么大的人,又能藏在哪里?”
“没有什么沈长生,一直都是我,与你拜堂成亲的人是我,揭你盖头的人是我,新婚之夜与你在一起的人还是我。”沈长决闭了闭眼,看起来很悲哀,“你总是叫我长生,我便想把这个人彻底抹去,我不想再伪装他了。”
纪姜脑子混乱起来。
没有沈长生,一直都是沈长决,和伪装成沈长生的沈长决。
“他在骗你。”黑袍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到现在还是在骗你。”
沈长决好像看不到黑袍人,他把纪姜拥入怀中,轻声细语,“相信我好吗?芽芽,你若是希望我是沈长决的性格我也可以是。”
那股苦涩的药味钻入了纪姜的鼻尖,他又想起来,沈长生和沈长决从来没有一起出现过,身上相似的味道,沈长决不让他看受伤的茧子……
沈长决和沈长生一直都是一个人,可是哪里不对?
“之前是我骗了你。”沈长决轻吻纪姜的额头,声音低哑,“对不起,我的确有点病,所以才说……冲喜治不好我的病。”
原来沈长生……不,沈长决是这个意思吗?
“他在骗你。”黑袍人靠近纪姜的耳边低笑,“你如果相信他,你的夫君就要死了。”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纪姜茫然地想,到底是谁在骗他?
他轻声说,“我知道了,那么……我们回去吧。”
“你相信他了吗?”黑袍人叹息着,“真是可怜啊,沈长生要被自己的夫人和弟弟害死了。”
纪姜不厌其烦,冷冰冰地瞪了黑袍人一眼。
沈长决含笑亲了一下纪姜的唇,“嗯,我们回去。”
虽然沈长决解释了,纪姜的心底也沉甸甸的,他总觉得哪里都不对。
生活了十八年但依旧陌生的街道和人不对,莫名出现的黑袍人不对,还有沈长决对于沈长生的解释也不对。
……他或许还可以去找一下另一个人。
那个说沈长决脑子有问题的沈阆。
既然是沈长决和沈长生的父亲,他一定知道什么的。
……
“你果然来找我了。”沈阆嘴角的笑容看起来很古怪,“是想知道他的事吗?”
纪姜点了点头,直视着沈阆,“我想知道真相。”
“真相啊?”沈阆叹了口气,“曾经我的确有两个儿子,沈长生和沈长决,不过很可惜,在一场大火中,我失去了小儿子长决,长生也因此落下了疯病。”
大火?不是遇到了飞贼吗?
更何况,死的人不是沈长生而是沈长决?那为什么……
“从此之后,一向听话的长生便变得很奇怪,总是自言自语,有时候还说自己是长决。”
他在玉器铺子听见的自言自语原来是因为这个……
“长生说,弟弟死后住进了他的身体里。”沈阆的嘴角带着诡秘的笑意,“你信吗?”
纪姜没忍住后退一步,“你……”
“我不信,他不仅这样说,还总是学着沈长决的模样出去,为了掩盖他发病的秘密,我们从京城来到了这里。”
沈阆像说着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他还真弄出一副他既是沈长生又是沈长决的动静来,别人都说我家有两个儿子,家里的丫鬟仆从们也顺着他,偶尔会在背后讨论他犯了疯病,不过没关系,他有能力把沈家越做越大,有点疯病也没问题。”
“不过娶了你之后我就知道,他应该快好了。”沈阆靠近了纪姜一步,笑盈盈道,“因为他嫉妒心重,占有欲强,怎么会允许‘弟弟’来和自己抢妻子呢……这才是冲喜啊。”
纪姜心头跳动了一下,莫名地不安。
他不再听沈阆说下去,转身就走。
“可惜啊。”沈阆在身后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死的是哪个孩子……不过都没关系,反正沈家有谁都能成为第一富豪。”
纪姜心想,就算没病,碰上这样的爹也有病了。
那个黑袍人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纪姜的身边,笑道,“现在可是沈长决占了上风,到底是主人格……等沈长风死了,沈长决也活不久了。”
“你闭嘴!”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他们都死,他们死了,我才有活着的希望。”
纪姜猛地转头看向黑袍人,“你到底是谁?”
“我啊……”黑袍人轻笑一声,“我是他的……心魔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纪姜这样想着,加快了步伐。
他不知道沈长决现在在哪,只能逮着旁边的丫鬟问。
丫鬟哪里见过纪姜这么着急的模样,心慌地指了指某个方向。
这是书房。
纪姜从来没去过书房,他在靠近书房的时候才觉得奇怪起来。
距离这么近,他为什么从来没来过。
不仅如此,这个沈家也是,他基本没去过别的地方,他似乎只有跟着沈长决的时候才能去某个地方。
沈长决。
纪姜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沈长决坐在窗边,看着纪姜,轻笑一声,“夫人来了。”
纪姜三两步靠近沈长决,“沈长生呢?”
“死了。”沈长决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地握住纪姜的手,“夫人,到此为止了。”
“你什么意思?”纪姜问。
沈长决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匕首,塞进纪姜的手中,他轻声说,“杀了我。”
纪姜睁大眼,“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