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千乘人没到,但处处彰显存在感。在苏沫落地第二天,有送货车开进李家所在的社区,运了一大堆东西来。
苏沫原本要拒收,但送货公司说客户已经付钱,他们只管拉过来,没法拒收,也不负责拉走。苏沫只得收下,东西卸下来,足足堆了半个院子。
李为期和穆夕的房子在社区中间位置,四周住的都是李家人,有李为期父母、哥嫂还有姑妈。李为期有个4岁的小侄女爱丽丝,正好处在喜欢疯狂拆包装的年纪,正在大家商量这些东西怎么处理的时候,爱丽丝已经发出惊喜尖叫。
“沫沫!沫沫!快看,是个大大的玩具!”爱丽丝站在一个很大的纸箱前面,不知道怎么打开了一角,露出色彩绚丽的一斑。
她高兴地手舞足蹈,学着大人的样子大声喊苏沫的名字。她知道这是有人送给苏沫的东西,迫切需要得到苏沫的同意才敢开箱。
苏沫看着那个可爱的小丫头,心一横,说:“开。”
半个院子的东西光包装拆了一下午,各种吃的用的玩的,让李家人大受震撼。李家在当地算是中产,这些东西虽不至于太贵重,但加起来也足够李家一年的开销了。
周千乘似乎对李家人的情况十分熟悉,每个人都照顾到了,老人用的按摩椅和保健品,大人用的衣服鞋袜和电子产品,还有好多当地稀缺的特色食品,小到水果海鲜肉制品,大到料理机烤箱烧烤炉,甚至还有一大袋红豆和面粉。
€€€€他大概觉得苏沫吃不上红豆点心,还特意贴了食谱在红豆袋子上,并且在后面留了一个当地厨师的电话,说想吃的话可以让人随时来做,他已经付过钱。
这个时候,李家人还没觉得太夸张,直到第二天,大家终于对周千乘的财富有了实感。
因为又有货车开进来,这次送的是一套24座双层豪华旋转木马。
好在李为期家的院子够大,这座硕大的双层木马安上刚刚好。傍晚哥嫂家另外两个孩子放学回来,还有同社区几个邻居的小孩儿,尖叫着冲向木马,连苏沫都被爱丽丝拉上去坐了两回。
晚上苏沫给周千乘打电话:“我求求你了,别再送东西了周千乘沉默半晌,说:“你去别人家过年,多送点年礼,人家才会重视你。
“……李叔叔很好,家里人也很好,不需要你做这些。”
“我知道。”周千乘说,“但我还是想多做一点,万一呢,你也不用看人脸色。”
“……”
“东西够用吗?”
苏沫真是怕了:“够了,真的够了,再送放不下了。”
周千乘的身份只有李为期和穆夕知道,李家其他人只知道送东西的是苏沫前夫,很有钱,正在试图追回苏沫。
“沫沫,我忙完这两天就过去看你,你等我。”周千乘没再说太多,又叮嘱几句注意保暖之类,怕苏沫烦,很快就把电话挂了。
爱丽丝干脆不回家了,每天睡在那个大城堡里€€€€那是第一天她开箱之后收到的礼物,苏沫用了一整天时间陪她搭建好,足足有半个房间那么大€€€€她还要拉着苏沫一起睡在城堡里,苏沫哭笑不得,只能陪睡。
等小侄女睡沉了,苏沫从城堡里爬出来回房间,穆夕正在等她。他像小时候那样和妈妈并排躺在床上,穆夕貌似轻松地和他聊着天,但脸上一直有隐隐的不安和担忧。
“沫沫,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苏沫笑容淡下去,他跟妈妈不必隐瞒,说:“没有。”
没有打算和计划的人挺消极的,苏沫之前会这样以为,可轮到自己,他才发现,与其说是消极,不如说是无力。
€€€€他无力应对周千乘的紧追不舍,对方摆明了不放手的态度让他很累,他甚至有短暂时间产生过动摇和心软,这让他很恐惧。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迟早会重蹈覆辙。
他和周千乘从小到大纠缠了二十多年,做切割很难,但如果不切割,他就会陷入最初的困境里。他无法原谅周千乘,也不能再信他。
“沫沫,不如你来我这里吧,你这次来之前,我和你李叔考察了附近的心理诊所和医院,你可以来这里工作。”
穆夕之前就透露过这个意思,苏沫不惊讶。
北美太远了,距离周千乘一万多公里,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况且这里和东联盟没有建立邦交关系,出入境手续繁杂。不可能像之前的新联盟国那样,周千乘抬抬脚就能轻易到达。
苏沫只要留在东联盟范围内,势必甩不开周千乘。
但让他来完全陌生的北美,他也很犹豫。
“妈妈,我考虑一下。”
“嗯,考虑清楚也好。”穆夕不逼他。
“哎,虽然有些话说出来你肯定不高兴,但妈妈还是想说。”苏沫工作上没什么操心的,但苏沫的终身大事一直是穆夕的一块心病。她这次执意要让苏沫来过年,就是想要问一问。
“你和他既然已经离婚了,也该考虑一下别人,身边有没有合适的?”
苏沫将被子往上拉一拉,说:“没有。”
“那……来这里之后妈妈给你物色物色?”
“妈,我不想这些,以后也不打算找alpha。”
“傻孩子,一个人怎么能行呢,不求条件多好,只要身边有个伴儿,知冷知热的就行。”
苏沫苦笑:“妈妈,我真的不想找。”有些话他原本不想说,可如果不说怕是穆夕不肯罢休,“我身上有永久标记,没法清洗,且不说我愿不愿意找,没有哪个alpha会喜欢这样的omega。”
穆夕眼眶倏地红了,她缓缓搂住苏沫的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妈妈我没事,现在这样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穆夕突然想到什么,问他:“那你发青期怎么办?”
被永久标记过的omega,发青期如果没有alpha陪伴是很难熬的,有些omega在剧烈刺激下还会出现自残,穆夕想到这一点,一下子急了。
“……他给了我信息素提纯剂。”
“提纯?”穆夕坐直了,问苏沫,“是我知道的那种东西吗?”
提纯因对身体伤害极大,因此定为违法违规行为,新闻上常常播。
见苏沫点头,穆夕不说话了。沉默良久,她说:“沫沫,他这样完全不讲规则和条件,摆明了是不想放手,你能走得了吗?”
苏沫闭上眼。走不走得了,他都要试试。
最终周千乘因为一件突发政务没来北美过年,这让苏沫松了口气。周千乘要是真来,苏沫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这和在第四区不同,他不想因为周千乘的存在过多打扰到穆夕和李为期的生活。
过完年后苏沫在第二周回到云城,他说要考虑一下穆夕的提议,毕竟换个环境生活不是出门旅行那么简单,眼下要先把云城的工作处理好。
期间周千乘没再过来,兴许是太忙了,只保持这一周三四次视频电话的频率,苏沫乐得清闲。**3月底云城来了一场倒春寒,前暖后冷,苏沫扛不住气候无常,倒是没生病,但意外引起了发青期。他的提纯剂还有两针,原本想省着用,至少近半年是没问题的,可到底没熬住,还是用了一针。
周千乘再次和他视频时,就表现得很紧张:“是不是很难受?不要硬抗,该用就用,我过两天去找你。”
苏沫看着镜头里的周千乘,脸上除了担忧再无其他,仿佛自己去一趟第四区抽两针提纯剂,再飞几个小时到云城,就像去隔壁公园散步一样简单。
他又想起齐颜说的话,短时间内如果密集提纯,会让信息素等级下降,并对身体伤害极大。苏沫不知道这算不算密集,但长此以往不是个好办法。况且他如果离开这里去和穆夕一起生活的话,他必须要戒掉提纯剂。
所以他说:“不难受,以后你不用再提纯了,我用抑制剂就可以。”
周千乘却不容反驳:“用抑制剂很难熬的,你不用担心,我身体没问题。”
“我不想再用提纯剂了。”苏沫看着周千乘说。
周千乘愕然:“为什么?”
“等我身体好一点,我会去做清洗手术。”
“不行!”周千乘脸色蓦地沉下去,“你身体状况没法做手术,你就算养得再好,做手术也有风险。”
“有风险也要试试。”
“沫沫!”周千乘声音提高了些,上半身挺直了,屏幕里的脸变得严肃认真,“我不会同意你做手术。”
苏沫微微抿唇,和镜头里的周千乘对视,无言抗拒。
周千乘加重语气:“你知道的,我不同意,你就做不了。”
苏沫胸口有不明显地起伏,他冷静了一会儿,然后抬手切断了视频。
【作者有话说】
快了快了,沫沫支棱不了几天了
◇ 第89章 89、遇险
苏沫和周千乘吵了不大不小的一架。实际上没吵起来,就是苏沫挂了周千乘电话,并在之后的几天中频繁按断周千乘的来电。电话不接,信息不回,让周千乘一点办法没有。
这场单方面冷战很快磨平了周千乘的脾气,歉到了,每天鲜花礼物送了,甚至让陈主任都传话了,都泥沉大海。
要不是周千乘被公务绊住脚,早就飞来云城了。
周三晚上,苏沫受邀参加一个医学展览,展览结束后还有时间,他便去旁边小超市买些水果蔬菜。
正要出门,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停电了。
超市老板拿着手电出来,跟顾客道歉:“整个街区都停电了,现在外面黑,大家不如就在店里等等,来电再走。”
顾客不多,各自找地方坐下,苏沫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隔着玻璃往外看。
“外面有市政工程,估计挖断电缆了,这几年云城乱,总这样。”超市老板凑过来,跟苏沫搭了几句话。
苏沫问:“多久能修好?”
“快的话半小时吧。”
和老板预料的差不多,四十分钟后,终于来电了。现在是晚上九点,已经有点晚了,苏沫提着购物袋出门,老板走过来,将手电筒塞苏沫手里。
“穿过前面那条路才能叫到车,你拿着手电,那一片路灯不太亮。”老板有点担心眼前这个过分好看的omega。
苏沫谢过老板,拿着手电筒出了门。
路有点黑,苏沫很少出门,有点迷糊,循着手机地图走了一会儿,突然听见背后传来轻微脚步声。
他停下脚步微微侧头往后看,余光中发现有两个人跟着他。看身影是两个alpha,看不清脸,但他走对方走,他停对方也停。
苏沫强压下狂跳的心脏,手里捏紧了手电和袋子,冲着有光亮的大路快步走去。
云城人不喜欢夜生活,这个时段路边的店铺基本都关着门,偶尔有亮灯的地方,像是小药店或者足疗店,看起来也不是好的庇护所,反而踏进去会变得更危险。
耳边只有自己散乱的脚步声和购物袋€€€€€€€€的摩擦声,再就是心跳声。
那两个alpha依然紧追不舍,甚至开始大步追过来。苏沫有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他太恐惧了,恐惧到想呕吐,身体产生一种排斥反应,十二年前那段巷子里被人快要撕碎的画面从意识深处跑出来,叫嚣着,攻击着,让苏沫喘不上气来。
周千乘今晚有些莫名烦躁,他在晚饭后处理了几项工作,便去了复健室。
他在跑步机慢跑半小时,身上出了好多汗,那股郁气依然没下去。
这几天苏沫不接他电话,对他所有示好视而不见,让他心情很差。他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既然说好要尊重要平等,就不该说那些话。可他没办法,一听说苏沫要清洗标记便眼前一黑。
€€€€那是他的印记,无论苏沫在任何地方,就算暂时没有复婚,只要有永久标记,别的alpha就不能靠近,苏沫就永远是他周千乘的。
当然这些心思他不会让苏沫知道。在他能接受的界限范围内,苏沫怎么折腾都可以,但清洗标记在界限之外,周千乘绝不可能同意。
眼下苏沫和他冷战,他只好先做小伏低地道歉,先把人稳住再说。
他坐在椅子上擦把汗,拿出手机在手心里转了几圈,最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沫沫,睡了吗?
苏沫最近都不回信息,在他意料之中。但今晚不知道怎么了,他心里乱七八糟的总也落不到地,便紧跟着又发了一条,问苏沫在干什么。
当然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回音。
忍了一分钟,周千乘开始拨苏沫手机。拨了两通都是响到自然挂断。他紧皱着眉头,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站起来,走到窗口,心脏随着他的动作开始不规律地狂跳。他又拨了陈主任电话。
“……哦哦,周总长您好……苏沫啊,不接电话吗?他今晚去参加一个展览,可能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