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犬 第27章

“抱歉。”边亭道了声歉,连忙将铃声掐断,今天他来得匆忙,进教室前忘了把手机调静音。

电话刚被挂断,一条短信在下一秒就追了过来,边亭划开屏幕,瞟了眼短信的内容。

他没有回复这条信息,直接阖上课本,收拾好写了一半的笔记,站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教室。

“同学,同学。”

边亭拎着书包刚来到走廊,一个长发大眼的漂亮姑娘隔着大老远,就喊住了他,“稍等一下。”

边亭停下脚步,女孩连忙抱着一大叠宣传单,来到他的面前。

“中秋节晚上,我们社团有联谊活动。”女孩抽出一张彩页,递给边亭,“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边亭接过宣传单,没有看上面的内容,客气地回绝了女孩的邀请,“我没有时间,不好意思。”

说完这句话,边亭就要继续往前走,女孩再次拦住了他:“等一下,那个…我在学校里见过你很多次了,能不能给我一个你的手机号?”

边亭莞尔,“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我只是偶尔过来旁听的。”他瞄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对女孩说,“我赶时间,要先走了。”

告别女孩,边亭来到教学楼底,拉开车门,上了一辆黑色的奔驰。

边亭今年二十三岁,五年的时间,他完成了从毛毛虫到蝴蝶的蜕变,长成了一个俊秀挺拔的青年。他的长相好,衣着打扮得体,甚至算得上贵气,时常开着一辆黑色轿车出入校园,久而久之,引起了学校不少同学的注意。

但边亭确实不是港城大学的学生,他高中辍学,学籍档案已经被吊销,注定与大学无缘,想要在文化上有所进益,只能偶尔利用工作的空闲来学校旁听。

边亭刚坐上车,一条新的信息又堵了上来,他没有耽误时间,一脚油门踩到底,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四海码头,一路东拐西拐,绕到了一处不起眼的仓库前。

下车前,边亭不忘把书包扔到后座,对着后视镜,拨乱了有点学生气的发型,捞起副驾上的西装外套披上,这才一脸冷峻地下了车。

仓库大门外,四个五大三粗的黑衣男正在望风,看见边亭来了,连忙迎上前来打招呼。

“边哥。”

“边哥,您来了。”

边亭态度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马上又问:“人呢?”

壮汉立刻说道:“在里面。”

边亭问:“情况怎么样。”

壮汉说,“已经招认了。”

边亭径直往前走,“带我去看看。”

厚重的铁门刚打开,迎面扑来的就是带着血腥味的潮气。

此时已是黄昏,仓库里亮如正午,头顶上几盏大功率的照明灯,不分敌我地炙烤着里面的每一个人。

大灯下是一台铁架,架子上锁着个人。这个人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浑身是血不成人形,远远望去,像是一团模糊的血肉。

一名壮汉跟在边亭身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边亭对此习以为常,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迈步来到那个只剩半口气的男人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问:“死了?”

听见边亭的声音,男人的手指抽了抽。

“看来还没有。”边亭抿嘴笑了起来,这个笑容,让他看上去像传说中的玉面修罗。

此人名叫黄海鸣,是蒋晟的司机之一,几天前他被发现是警方的线人,当场就被抓住控制了起来。

虽然黄海鸣在当线人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身上挂着几起入户抢劫伤人的案子,但在当线人这件事上,他确实是个硬骨头。蒋天赐为了给岳父分忧,各种方法手段用尽,直到把人折磨地奄奄一息,都没让他吐出半个字。

就在蒋天赐的耐心告罄,准备一枪子送他上西天的时候,边亭自告奋勇,揽下了这门差事。

边亭将男人抛到一边,转身来到他对面的一张空椅子上坐下,一名黑衣人立刻乖觉地走上前,将刚才男人招供的录音送到边亭手里。

录音里的故事没什么新意,无法就是恶徒受正义感召,浪子回头,投身打击犯罪的事业,边亭认认真真把整段录音听完,发现缺少了几个关键信息。

他放下录音笔,起身回到架子前,攥起男人血淋淋粘嗒嗒的头发,强行将他的脸迎向头顶上刺目的大灯。

“你的上线是谁。”边亭问,“你们平时是怎么联系的。”

那人总算睁开眼睛看了边亭一眼,眼球里布满了血块,一句话也不说。

“好。”

边亭松开男人的头发,一脚踢翻了他身侧的架子,男人失去平衡向后仰倒,脑袋狠狠砸在地上,发出的闷响令人后槽牙发酸。

边亭在男人身边踱了两步,捡起地上的一根钢管,搭在男人的手指上,抬脚轻轻踩住。

“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边亭加重了脚上的力道,“每问你一个问题,你超过三秒钟时间没有回答,我就压断你的一根手指。”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就算是旁观的人,都不由得汗湿了衣裳。这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凌迟,再硬的汉子,都经受不住这样的折磨,边亭很快就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边亭满意地收起录音笔,一个常年跟在蒋天赐身边的小弟凑上前来,态度谄媚,“边哥,接下来要怎么办。”

边亭折起袖口处不小心沾上的血渍,云淡风轻地抛出三个字,“料理了。”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子弹上膛的声音。

枪声迟迟没有响起,因为在板机扣下前,边亭按下了冰冷的枪口。

“明天场子还得卸货,不要见血。”边亭把枪推到一旁,抬起下巴,点了点堆在角落的油罐,“用罐子封好,扔进海里。”* *边亭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刑讯逼供”“杀人抛尸”“毁尸灭迹”一系列流程结束后,他才功成身退,拒绝众人宵夜的邀请,一个人离开码头,开车往家里走。

回家的路上,他接到了蒋天赐的电话。蒋天赐一直都是个能屈能伸的人,这次边亭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他自然是放得下身段,在电话里又是对边亭千恩万谢,又是说什么一定要请他去家里吃饭,亲热地像是从同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弟。

边亭当然不会把这些场面话当真,他戴上蓝牙耳机,嘴里应付着蒋天赐,开车上了元明山。

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十二点,刚刚在山脚下时,边亭就注意到家里灯火通明。上山之后,靳宅的大门果然洞开着,清一色的黑色轿车一辆接一辆从门里驶出,自边亭身边呼啸而过。

边亭一眼就认出了车队最后靳以宁的座驾,他把车往山道上一停,下车站到路边,伸手就把车拦了下来。

贴了黑膜的玻璃缓缓下降,露出了驾驶座上齐连山的脸,边亭探头在车内扫视了一圈,正好撞上后排靳以宁的目光。

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边亭收回视线,车后排除了靳以宁,还有一个弹头。丁嘉文则坐在副驾上,嬉皮笑脸地同边亭打了声招呼。

边亭假装没有注意到车上的人,问齐连山:“山哥,出什么事了?”

“阿亭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没等齐连山回答,丁嘉文抢白道:“今晚有批货在港口出问题了,我们正要赶过去看看呢。”

边亭心下百转千回,想必这个“纰漏”不小,否则也不会惊动靳以宁。

他当机立断,“我也去。”

边亭说要同行,齐连山当然要阻止,但没等他开口,边亭已经拉开后排车门,弯腰坐了上去。

“靳先生。”边亭规规矩矩地和靳以宁打了声招呼,演得像刚看见他。

齐连山默默叹了口气,表情有些为难,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靳以宁,迟迟没有发动车子。

“下车。”靳以宁撩开眼皮,目光在边亭身上巡视了一圈,冷冷开了口。

靳以宁冷漠的态度,吓退不了边亭,他放软了语调,听着像是在求人,“我就去看看,保证不插手。”

边亭的这一招果然奏效了,靳以宁不再赶边亭下车,阖上眼睛,继续闭目养神,对前排的齐连山说:“走。”

黑色的商务车再度启动,悄无声息地汇进了车流里。

四海集团旗下拥有港口众多,今夜出事的不是市区的四海码头,而是距离港城市中心两小时车程的一个小港口。

为了不留下痕迹,车队不走高速,转而走上国道。一行人开出一个小时,弹头忽然接到了前方的一个电话。

只见弹头面色凝重地对着话筒“嗯”了几声,然后就扭过头来,对后排的靳以宁说,“靳先生,我收到消息,现场有警察。”

靳以宁睁开眼睛,脸上即没有惊讶,也没有慌张。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偏了偏头,朝齐连山和弹头使了个眼色。

只这一眼,原本疾驰在盘山公路上的黑色MPV,忽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没等边亭做出反应,齐连山和弹头一起下了车,一人架起边亭的一只胳膊,强行将他拽下车,扔到荒郊野岭。

边亭脚下一个踉跄,撞到了路边的水泥墩子,“哎,不是,等等…”

二人没有给边亭说话的机会,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车上,一脚将油门踩到底,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说】

*提前叠甲:相信亭亭,他不可能杀人。

*中卷的时间线是五年后。

*明天休息~后天准时见。

◇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明白”

山风卷起落叶,裹起两抹猩红的尾灯,融进了夜色。汽车的轰鸣声消失在山路的转角,空气彻底安静了下来,四周只剩下一种独属于山林的静谧。

边亭就这么被靳以宁扔在了野地里。

果然,只要是靳以宁不愿意做的事,谁也勉强不了。类似这样的事情,这五年里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不知是出于哪方面考虑,最近几年,靳以宁有意无意将边亭隔绝在外,从不让他参与公司业务,就连丁嘉文都能出去独当一面了,边亭连核心圈的边都没摸到。

想到卧底六年居然是这么一个结果,边亭丧气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把靳以宁拎出来从头到脚骂了遍。

不过比起他遥遥无期的“任务”,眼下他更该担心的,是自己的处境。

边亭是在盘山公路上被扔下车的,山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手机又在推搡间被落在了车里,追上靳以宁的车是不可能了,那么从这山里下去,就成了他当下最重要的问题。

活人不会被尿憋死,这天晚上,边亭靠着两条腿下了山,走到有人烟的地方,幸运地搭上了一辆早起去郊外拉菜的小货车,最后在天亮时分回了家。

这段路,边亭走了一整夜,他到家的时候,靳以宁已经先一步回来了,听琴琴说,这次的问题可能有些麻烦,靳以宁回来之后连卧室都没有回,直接进了书房。

活该,边亭腹诽了一句。

“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琴琴说着说着,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晚上靳总出去没带你?”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边亭没好气地回答道,“没有。”

又说,“我回房睡觉了。”

就在这时,丁嘉文正好吃完早餐,抹着嘴从餐厅里走出来。于是边亭又从丁嘉文口中得知,昨晚蒋天赐有货到港的消息被人提前泄漏,警方早早布控,意图将他们一网打尽。

好在靳以宁在关键时刻赶到,及时斡旋转圜,最后货是损失了一批,但没有牵涉到四海集团,算是破财消灾有惊无险。

“你昨晚是没看见靳总那个架势,啧啧,简直是…”

丁嘉文还沉浸在昨夜的兴奋里,他拽着边亭,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当时惊险的场面,以及靳以宁是如何如神兵天降运筹帷幄,扭转局势的。

边亭的表情始终是恹恹的,看着很不感兴趣,没等丁嘉文表演完,他就把人一抛,说要回房间补眠。

“哎,慢着。”丁嘉文总算收起表演欲,拦住他说了正事,“刚才靳总说了,等你回来之后,先去他书房一趟。”

靳以宁这个时候有请,八成不是什么好事,但就算边亭再不乐意,也得去一趟。

他不情不愿地上了楼,立在门外敲了三声门,听见里面响起一声“进”,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电视里正在播放晨间新闻,新闻上说东南亚雨季暴雨多发,多地洪水泛滥,基础设施严重受损。

今天靳以宁仿佛格外关心东南亚的民生问题,坐在书桌后面,手里捧着一只翻开的文件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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