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天是你要死不活地躺在这里,靳总也会帮你找回来的。”边亭捧着一杯温开水,没滋没味地喝着。
“小没良心的。”弹头伸出油腻腻的手,虚虚点了点边亭的额头,笑骂道,“我好得很,你可别咒我。”
弹头坐在边亭的床头,剥完了一大盆小龙虾,又顺了三听啤酒,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弹头走后,边亭起身下床,到楼下去探望康妮。
康妮也被靳以宁安排进了这家医院,就住在下一层的病房。毕竟她这次是无辜被牵连,自打边亭能下床走动之后,有事没事都会下楼去陪她聊天解闷。靳以宁已经替她安排好了,康妮出院之后,会直接护送她回老家。
边亭每天在病床上数着秒,总算迎来了出院的日子,出院这天,他比平时提早一个小时醒来。
身体已经恢复了大概,他没有麻烦别人,简单洗漱了一番,就出了房间。
他刚推开房门,就看见客厅里的那张沙发床是摊开的,护工大姐正忙着收拾床上的枕头被褥。
“阿亭,今天这么早啊?”看见边亭出来了,大姐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将叠好的薄被收进柜子里。
边亭打量了一圈周围,纳闷地问,“昨晚有人睡在这里?”
这张沙发床一般是用来给家属陪夜的。但边亭身边有专业的护士和护工,也没有家属,所以没有人陪在这里。
“哦。”大姐是个热心肠,操着浓重的北方口音,说:“是靳总嘞,他昨晚天快亮才来,刚躺下没一会儿就上班去了。”
客厅一如即往地整洁,除了这张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沙发床,看不出任何有人住过的迹象。
边亭的脑袋一时转不过弯,“他…昨晚就睡在这儿?”
他最近不是很忙么。
“不止昨晚,他这几天挺经常睡在这里的。”
大姐毕竟不是靳以宁身边的人,没什么保密意识,边亭这么一问,她就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什么都往外说,“不过他都是晚上很晚才过来,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
原来这些天,靳以宁经常睡在这里,还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边亭哽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消化这个消息,靳以宁浅眠,对床品比较挑剔,这样一张简陋的沙发床,不知他怎么睡得着。
不过很快,边亭又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问,“我住进医院的第一个晚上,他也在?”
“可不是吗?”大姐笑容满面,乐呵呵地说道,“靳总对你可真够上心的嘞,亲自守了你整整一晚上,第二天天亮才走,这年头啊,资本家都是吸血鬼,遇到一个这样的老板可不容易…”
边亭如遭雷劈,石化在原地,一个恐怖的可能性涌进他的脑海,所以那天晚上,他不是在做梦,他真的忽然兽性大发,把靳以宁给亲了!*
出院前的这个意外发现,着实让边亭心虚了好几天。
那天他听完护工的话后,冲进医生的办公室,说他浑身不舒服,能不能在医院里再住几天。
医生当他是反复无常的神经病,二话不说把他轰了出去,提醒他记得准时出院。
“边亭,边亭?”家里餐桌上,靳以宁用筷子敲了敲边亭的碗沿,“在想什么?”
边亭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走神了,随便应付了一句,低头认真吃饭。
这时惠姨正好送汤上来,靳以宁收回筷子,说:“你刚出院,现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等完全恢复了再回来上班。”
边亭搅着碗里的汤,“好。”
在家的头几天,边亭心里兜着事,在靳以宁面前表现得有些紧绷,反倒显得十分规矩,不像以前那般没大没小,目无尊长。
不过很快,他就完成了自我开解,既然靳以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说明他没有当真,更没有当回事。
他没有治自己一个“大不敬之罪”,他只要配合着演习,装作不知道就可以。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边亭就放下了心里的疙瘩,连夜找齐连山销假回岗。
最近这个一个月,所有人都忙坏了,边亭上班的第一天,丁嘉文和弹头几个人就张罗着要请边亭吃饭,说是放松放松,顺便去去晦气。
下班时间一到,一群人就离开公司,风风火火地去了丽都酒店。
边亭的身体刚刚痊愈,众人也不敢闹得太过,规规矩矩地点了几个清淡滋补的菜色,席上没烟没酒,更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活动,纯粹的绿色健康养生局。
碰巧的是,今晚靳以宁也在丽都,周黎的电影杀青了今天离组,她前脚刚踏进港城,就接到靳以宁的电话,说今晚请她出来吃饭。
靳以宁请客,不去白不去,大明星欣然应约,周黎到的时候,靳以宁已经在桌前等候多时了。
今天酒店的生意好,大包厢都被订了出去,靳以宁也不讲排场,随便要了张小桌,窗户正好对着酒店后门的小巷。
想起第一次在这条巷子里遇见边亭时的场景,靳以宁的脸上不自觉地挂起了一抹笑意。
周黎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的这个笑容。
“听说边亭出事了。”周黎走上前去,随手将包甩在空位上,来到靳以宁对面坐下,“没事吧?”
“刚出院一段时间。”靳以宁敛起笑容,抬手给她斟了杯茶,“有惊无险。”
“那你怎么还有心思约我出来?”周黎揶揄他。
靳以宁直言,“我有事想和你谈。”
这么严肃?周黎挑了挑眉。
两人还没开始谈正事,经理就敲门进来送热毛巾,随口提起今晚可真热闹,边亭他们几个在楼下吃饭,还有廖总也来了。
听了经理的话,靳以宁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只是示意他上菜,又对周黎说,“先吃饭吧,晚点再谈。”
经理口中的这位廖总,大名廖文希,是四海集团高层的第二代。他老子是集团元老,也是创始人之一,因为身体缘故退居二线,又舍不得这块大肥肉,就把衣钵传给了儿子。
没想到这廖文希年纪虽轻,干得居然还不错。
廖文希和他的家族势力,在四海集团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是在对靳以宁和蒋天赐的态度上,他们一家的表现很是微妙,一直保持着中立,并没有特别的偏向性。
这就让他成为了两方竞相争取的对象。
“廖总那边就是这么个情况。”二楼包厢里,齐连山和新来的几个小弟介绍完廖文希,就开始点兵点将,“弹头,丁嘉文,对对对,还有你们几个,带上酒和我一起去廖总那边转一圈,边亭就算了,你还不能喝酒。”
无论是靳以宁和蒋天赐,都在努力维系着和廖文希的关系,齐连山作为靳以宁最得力的助手,得知廖总也在丽都,自然是要带人过去敬酒问候的。
要说这个廖文希在父亲退休后,能在四海集团内混得如鱼得水,确实是有两把刷子。齐连山他们几人敬完酒回到包厢不久,他也带着酒过来了,依次和众人碰杯,一一回敬,态度亲切随和,一点架子都没有。
一圈通关打完,廖文希端着酒杯,来到边亭面前。
“边亭,好久不见。”廖文希亲自往边亭的红酒杯里斟了小半杯酒,“最近都在忙什么?怎么很少在公司看见你。”
“廖总。”边亭先是和气地打了声招呼,然后解释道,“我帮靳先生处理别的工作去了。”
相较于靳以宁身边的其他人,廖文希和边亭更熟悉一些,因为廖文希也爱骑马,两人之前在马场遇见过几次,次次都聊得很投机。
见廖总有话和边亭聊,身边的人乖觉地让出了座位,廖文希也不瞎讲究,西装外套上的纽扣一解,就这么大剌剌地坐在了边亭的身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去马场和你一起跑两圈。”廖文希拉长了调子,和边亭抱怨,“最近的事情也忒多了,就差没直接住在公司里了。”
边亭心下一动,看似随后一问,“生意很忙吗?”
“是生意忙就好喽,好歹有钱赚。”廖文希晃了晃红酒杯,既然靳以宁如此看重边亭,他也没把边亭当外人,“还不是东南亚那条破水道,天天净整幺蛾子,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看来迟早得找个人过去一趟。”
是的,就在不久之前,蒋晟把修建水路的工程交给廖文希去主持,可以说目前放眼四海集团,没有人比廖文希更了解水路的修建情况。
这也是边亭和他维持关系的原因。
“哦?”边亭有心打探,顺着他的话题,佯装好奇地问,“出了什么问题?”
廖文希说,“哎,也没什么,就是进度慢,当地人三天两头闹罢工。”
既然对方主动提起,不问白不问,在边亭的刻意引导下,廖文希又向边亭透露了更多水路的情况。边亭一字一句认真听着,不错过一点信息,直到隔壁包厢里廖文希的手下找了过来。
“看我,和你一聊天,把时间都忘了。”廖文希站起身,一脸歉意地看向边亭,笑吟吟地说,“对了,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谢你,上次红红闹情绪,用了你教的方法,还真的给哄了好了,来,我敬你一杯。”
红红是廖文希最喜欢的一匹马,前段时间压力太大心情不好,不让碰更不让靠近,后来边亭指点了廖文希两招,终于把问题解决了。
“客气了廖总,举手之劳。”
边亭端起酒杯,和廖文希的碰了碰,廖文希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边亭,笑着喝完了杯中酒。
这点人情世故,边亭怎么会不懂,他没有含糊,也把整杯红酒一饮而尽。
“好了,你们慢慢吃,单我已经买过了。”廖文希放下酒杯,笑容比刚才又扩大了几分,“你们靳总就在楼上,我也应该上去打个招呼才对,但他难得出来约会,就不打扰了。”
“靳总也在这儿?”这下轮到边亭惊讶了。
今天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左右,靳以宁就神神秘秘地走了,没想到居然也来了这里。
廖文希暧昧地笑了笑,“佳人有约。”说完,他又拍了拍边亭的肩膀,“回头替我向靳总带声好。”
廖文希再怎么平易近人,到底是公司高层,有他的包厢里杵着,众人多少有点不自在。他离开之后,席上的气氛才真正重新活跃起来。
弹头他们几个人嗜酒如命,原本今晚是打算克制着点来,可廖文希这么一搅和,挨个敬了圈酒,就把他们的酒虫彻底勾起来。
喝酒这口子一旦打开了,就很难收住。一桌子人喝到最后,也没人管边亭是不是大病初愈了,哗哗给他倒酒。
无论男女老少,喝醉了酒就爱八卦,弹头身边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手下好奇地问,“靳总今晚在楼上和谁吃饭呀?怎么也没让人陪着。”
“周小姐呢。”丁嘉文的消息向来灵通,立刻抢答道,“她的电影杀青了,今天刚从剧组出来,下午才下的飞机。”
“靳总也真是的。”酒壮怂人胆,弹头喝高了,调侃起靳以宁,“人家周小姐刚回来呢,他就迫不及待要见面。”
边亭端起酒杯,一口闷掉了半杯红酒。
调侃完靳以宁,弹头又由衷地感慨道,“他们的感情真好。”
老板的感情生活,向来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弹头的话刚说完,就有人问,“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应该好事将近了吧。”
“说是今年年底。”齐连山已经喝醉了,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说,“真好,我也希望靳先生快点成家,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
“不知道他们的婚礼在哪里办。”泰国仔好奇道,“蒋天赐当年在马尔代夫包了一座岛,我们再怎么样,也不能比他差吧。”
齐连山笑骂道,“这事可轮不到你操心。”
“阿亭,一个人喝什么闷酒。”
“这次你受委屈了。”边亭面前的空酒杯再次被满上,丁嘉文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伸手揽住了他的肩,大着舌头说,“来来来,哥哥来陪你喝。”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状况就是,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是禽兽(._.)
◇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怕你不得好死
周黎跟着剧组在深山老林里蹲了一个月,可把她给饿坏了,一坐下就风卷残云,没费多少功夫,桌上就只剩下几个空盘。
靳以宁几乎没怎么动筷子,端着茶杯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喝着。
垫饱了肚子,周黎总算有心情管闲事了,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放,用餐巾按了按嘴角,放下帕子时,又是镜头里优雅明艳的女明星。
“开始吧,聊正事。”周黎说。
“周黎。”靳以宁这才放下茶杯,语出惊人,“我想和你解除婚约。”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