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瞒我瞒 第39章

“是。”

平静却又坚定,一字一句,像把利刃一样扎进路款冬的胸膛与后背,慢慢体无完肤。

路款冬觉得余迢应该没说谎,可他还是很厌恶这样的余迢,讨厌欺骗的自己居然开始期待欺骗,只要余迢肯骗,是不是就说明他在意自己的情绪?可余迢没有。

“什么时候开始的?开始把我当任安晗的替身?”

那双像极了任安晗的眼睛盯着自己,和之前很多时间都相同的眼神,阴鸷,狠厉,只是这一次还多了置气,似乎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便利用优势狠狠刺向余迢的瞳眸€€€€因为余迢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或许很早....比你想象的要早。”

余迢想,路款冬大概是生气自己的欺瞒,他不是会为爱情驻足的人,心要狠一点,长痛不如短痛,让路款冬彻底心死。

“你们接过吻吗?”

“拥抱过吗?牵过手吗?”

“在你犯病的时候,他会像我这样安抚你,咬过你的腺体吗?”

撒网的那个人沦为落网的人,路款冬理智崩塌,扣着余迢的腰窝,猩红的眼直视,“不说话就是没有?你怎么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有没有脱离任安晗的存在,你分得清吗?每一次因我而生的欢愉……”

“说不准你背叛的是他,不是我,对吗?”

他怎么会这么想?余迢吃惊地想,汗毛束起,立刻反驳:“不可能,我告诉你,不可能!”

“逢场作戏而已,你动情了?”

余迢陌生得骇人,此刻他可以说不,可以不用因为讨好低声下气,可以坦白出自己所有的心思,把往年的怨念一齐说出来,“我不也是韩落的替身吗?那颗眉心痣,我点掉了,你是怎么对我的?”

“你是因为这个?”路款冬“哈”了声,“你是因为这个才把我当替身的对不对?也对,你该生气,该赌气,我是把你当过韩落的替身,可你呢?”

“你早就知道的,你为什么当时不说?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路款冬更紧地把他扣到自己怀里,他觉得余迢现在很虚弱,又不敢太用力,若即若离让他很难受。

“这些年,看着我沾沾自喜得到一份不求回报的讨好,是不是很好笑?这些年你把我当什么,我完完全全被你蒙在鼓里,被你当傻子耍!”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骗我?”

余迢反问:“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吗?你有坦白过吗?这些年你什么时候给过我爱!怎么,连我的这份爱屋及乌,你也要这么狼狈地讨回?你什么时候直白地像我表达过,你缺我这份感情吗?”

“你真可怜。”余迢咬字清晰,巴不得他听得清清楚楚,最好永远记住自己这次狠话。

你真可怜。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这四个字。

“我敢爱你敢信吗?”路款冬几乎快要吼出来,盖过这铺天的雨,“我现在告诉你,我爱你,你敢信吗?你敢抛弃以前所有的矛盾、利益,相信我说的是真的,然后接受这份爱吗?”

“那我敢爱你敢信吗?!”

胸膛剧烈起伏,像潮汐,海水无情淹没过来,余迢放弃路款冬丢下的绳子,自愿溺海,“你敢没有任何芥蒂地接受我的喜欢吗?在你易感期不受本能地想要贴近我,看着我安抚你的样子,看着我亲吻你的样子,你敢毫无保留地接受吗?”

“我不爱你,路款冬。”

“我喜欢的从来只有一个人。”

轰隆€€€€白光霎时间照亮两人的眼睛,这或许是这两年,他们之间唯一的坦诚对话。

路款冬也放弃挽救溺海的余迢,不再缝补这段稀烂的感情。

他该把余迢关起来,至少这样能留在自己身边。雷光瞬灭。

路款冬松开余迢的腰窝,疲惫地笑了下。

“那你就恨我吧。”

◇ 第42章 他该怎么和一个死人争

42被路款冬横抱起来,余迢想挣脱,脚蹬了两下,又被他一手按住。

湿漉漉的一身在即将碰到车座时躲了下€€€€这是余迢身体本能的反应,他觉得自己会弄脏。

“都到这了你还想走?”路款冬松手,蛮横把他放到座驾,系好安全带,随手拿了件车上放的衣服披在余迢身上。

车窗隔绝了外界一切声音,加上路款冬现在正在无意识释放信息素,竟让余迢感到一丝心安,但很快又被这漆黑的空间拉回焦虑。

余迢伸手往前抓,和方才抓任安晗的幻影一样落得一场空,喘息急促,他开口喊了句,嗓子沙哑得没发出任何声音。

路款冬绕了半圈才坐上主驾,上车后也不说话,余迢半睁半闭着眼,如若不是方才和路款冬对吼的心绪还没平复,再加上车内昏暗的环境,余迢现在大概已经昏睡过去了。

清醒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难熬,余迢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怦动€€€€这是超出他负荷的情绪波动,对于他现在的身体很不利。

路款冬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干什么,似乎在某一节点确定了某事,放下沾染指尖水迹的手机,而后从一旁的扶手箱拿出一管针剂。

余迢瞬间睁大了眼。

€€€€路款冬要给自己打针?

“路、别,别……我已经打过针了,不能再打了……”虽然只领教过一次催剂的威力,却已经给余迢留下了阴影。

其他都不要紧,刚对路款冬说了那样重的话,要是因为打针而对他起了什么反应,自己就真成矛盾的小丑了。

药水从针头滋出来几滴,路款冬放到一边,又翻出瓶子倒出两粒药,沉稳的气息、流畅的行动、看上去平静冷漠的神情,都不太像是处于易感期的模样。

但余迢知道他内心已掀起了巨大风浪,可以随时随地把自己吞没。

“吃了。”路款冬递过去,“车上没备水,你是自己咽下去,还是我喂你。”

太绝情,直接把选择换成一个让余迢无法拒绝的选项。

不知道这是什么药,C|药?还是说辅助术后修复的药?只让人答应,从来不说其他的话。

余迢眼眶突然红了,他觉得路款冬真的一点不会爱人,所以说“让自己恨他”,可其实刚和他结婚的时候,也曾和睦过。

路款冬从来没问过自己的想法,就连恨都要这么强硬。

余迢觉得自己早就恨死他了吧,在每一次恶言相向的时候,恨路款冬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

那时候余迢并没意识到这样的心理其实是在委屈,所以会埋怨。

“我说了我已经打过针了,也吃过药了,要打也是明天打……”

余迢反驳,路款冬就像没听见一样,用一个吻打断了他的话,药粒随着吻的加深落入,喉结一滚,就咽了进去。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在脸颊上又留下一道痕迹,直到嘴角,融入了舌尖。路款冬咬了下他的嘴唇€€€€像是又生气了。

为什么又哭了?除了哭还会什么表达吗?有什么不满为什么不能用嘴巴说?

哭、哭、哭,永远都是哭。

和他接吻就有这么难受?

是不是又把自己看成了任安晗的脸,享受着未曾得到的欲望,然后清醒过来发现这个人是路款冬而感到痛苦?

想到这,最终还是把咬的力度加深了,但留了点底,没像刚刚一样咬破。

心理活动被路款冬掩藏的很好,余迢湿漉漉眼睛里的他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有余,看不出是否生气,但能让人感觉到危险气息。

“为什么要我恨你?”药苦涩的滋味反上舌尖,这次并没有等到一颗薄荷糖,“我们就好聚好散,不好吗。”

如果余迢对自己的任何感情都是基于任安晗的爱屋及乌,余迢总不至于恨任安晗,路款冬对于自己这一想法感到夸张€€€€原来沦陷情爱的人都是这样极端又近似卑微的。

“说不准以后我还会怀念这时候的你,会后悔为什么要跑,留在你身边也挺好。比相看两厌的结局要好得多。”

余迢冷静下来,试图说好话€€€€果然是不太清醒了。

一股酸胀酥麻的液体窜入手臂,低下头,路款冬已经将针头刺进去,一点也不注意手法,余迢痛的要命,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我都说了我打过针了!”为什么总是不听自己说话?

“怀念我?”路款冬像是没听到,苍白地说,“连怀念都是因为任安晗吗?”

“我还不需要你这样的怀念,”路款冬手掌覆到他湿润眼睫,“我要的,就得是只属于我的。”

眼前陷入更迷茫的黑,但余迢却没有那么慌乱了,他手上仿佛带着某种安眠气味。

昏迷前一秒,余迢感觉到不属于他的温热呼息在悄悄凑近,之后那吐息又萦绕在哪,他就不得而知了。

镇静剂的作用比路款冬想象的要快,他刚才和韩郁影确定了余迢的身体状况可以服用安眠药后就没有犹豫,从余迢的反应来看,他是误会自己了。

没有为自己辩驳,爱既然已经这样稀碎驳杂,只属于他的恨总要纯粹一点。

那就干脆误会到底吧。

车窗雨幕下,两个身影逐渐贴近,路款冬揽过余迢的脖子,指腹摸过,随后贪婪地注入信息素€€€€韩郁影说,余迢可以感受到被标记、亻本内成结,同样的,高匹配度的alpha也可以体验到标记自己omega的感觉。

[“款冬,这名字好听,就他吧。”路庭和对桑非梦说,好像不是在挑孩子,是在挑一件商品,对他来说也确实是,一件能让桑非梦高兴的商品,“你喜欢这孩子,是吗?”

桑非梦眼神有些迷离,呆滞地点点头。然后蹲下来,看着自己。

路款冬那时候半大点,落入她眼眸,覆在长长眼睫下,像躺在夏夜晚风的芦苇丛,快要被桑非梦温柔的眼神融化了。

“款冬?”

“阿姨好。”路款冬不知道家里为什么突然来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回家的人不是爸爸妈妈。

桑非梦脸色瞬变,手开始发抖,路庭和安抚着,拍拍她的背,轻声对路款冬说:“孩子,以后你要叫她妈妈,好不好?”

“我有妈妈,”路款冬说,“不好。”

“阿姨的小孩也会伤心。”

桑非梦没忍住,泪流满面。]斑驳记忆在脑海就像褪色照片,路款冬咬在腺体的力度变重,为什么从前从没有让自己想起过,偏偏是现在。

原来自己有家的啊,路款冬后知后觉到€€€€原来在那么多人生支线里,有一条是圆满的结局。

如果自己没有进路家,会和余迢相遇吗?会的吧,甚至可能会是先救他的人……如果高中的时候,救他的人是自己该有多好。

他可以真的变成“任安晗”,可以成为余迢梦里日思夜想的人,再过分一点,余迢会心甘情愿和自己结婚€€€€他和余迢就是爱情了。

信息素不断涌入,路款冬的餍足值却填不满,他能感觉到余迢身上的某种情绪、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慢慢被自己支配,聚拢。

从前易感期发作去Feeling找omega的时候也曾咬过他们的腺体,但都没有这种感觉,一种完全掌控。

为什么心理医生会说你不想成为omega?你明明动过手术,路款冬自问自答,很快就得到结果€€€€又是为了任安晗吧。

不想被自己标记,但是任安晗可以。

余迢啊余迢,你在这方面为什么分得这么清楚。

任安晗,任安晗,路款冬竟卑劣地有些羡慕起来€€€€不是嫉妒,是羡慕,由衷羡慕。

羡慕他比自己更早了解余迢,羡慕他可以帮助余迢,羡慕他可以这么轻易地在余迢心里留下位置……没记错的话,他在高中时期是个很受欢迎的学长。

他是在最美好的年纪和余迢相遇、相知,相别。余迢怎么忘得掉,自己又怎么争得过。

从路晚出生后,路款冬都在争,争宠爱,争权力,但他也从未胆怯。

可他该怎么和一个死人争。

路款冬张开嘴,牙齿慢慢喝腺体分离,一个很深的牙印,原来标记自己的omega是这种感觉,他想€€€€看来没必要和余迢说打针的用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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