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攻略
作者:晏云酌
简介:
段明烛小的时候真的很讨厌沈扶,尤其是在被他罚抄书的时候。深更半夜,段明烛一边抄书一边暗自腹诽:“抄书抄书,等我长大了,就抄了你全家!”
沈扶淡淡看他一眼,继续尽职尽责地给他布置课业。
多年后,已经成为皇帝的段明烛抄了沈扶的家。
沈扶无论如何都未曾想到,十几年以来,他教出来的是这么一个逆徒。逼宫造反,囚禁太子,宠信权臣,打压寒门。旧太子党包括沈扶,无一幸免。
不仅如此,这个逆徒还对他有了非分之想。年轻的帝王眯眸看着沈扶,淡笑道:“先生曾言,‘学成文武艺, 货与帝王家’。如今朕不想买你的文武艺,只想买你这个人。日后,先生就在这养心殿侍奉君王,不知意下如何?”
阅读指南:
1.攻专一深情,带点忠犬属性,对受很好,不是疯批,没有强制爱,不要被文案误导
2.伪正剧,真小甜饼,谈恋爱为主,小虐怡情
4.1v1,HE,身心都属于彼此
年下、强强、HE、剧情、宫廷、权谋
第1章 行路难(一)
“主子,主子……”
段明烛本在伏案浅眠,听到声音凤目微睁,按了按发痛的眉心:“朕怎么睡着了……先生呢?”
躬身立在他身侧的养心殿总领太监韩卓低声道:“回主子,奴才已经将沈大人从诏狱中带了出来,安置在了厢房。”
段明烛霎时清醒,倏然间站起身来,阔步向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急促问道:“先生他怎么样,可有受刑?”
韩卓连忙跟了上去。他迟疑片刻,还是如实回答:“确实受了刑,现在……不太好。”
段明烛心里蓦地一疼,走到厢房门口,推门而入,在床榻一侧坐下。但见沈扶此时已经昏迷不醒,脸上满是血污,身上还有鞭刑的痕迹,衣裳撕裂的地方仍在渗着血。就连他身上一贯的沉水香的气味如今也被血腥味所掩,淡得几乎闻不到了。
段明烛倏然间握紧了拳头。
随后,他将沈扶的右腕捉过来,泛白的长指搭在他的脉上,开始为他细细把脉。
韩卓见状便不说话了,唯恐打扰陛下诊脉。他是知道的,陛下的医术,相比太医院的御医们,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瞧着段明烛神情愈发凝重,韩卓踟蹰片刻,还是试探着问道:“主子,可需奴才去取金疮药来替沈学士上药?”
“去取纸笔来。”段明烛短促地说道。随后,他却又改了口,“算了,你去找身干净的衣裳。”
“是。”
段明烛明显有些急切,他将沈扶的手腕轻轻放在床上,便站起身来,快步走向旁边的御案,连坐下都忘了,就这么站在桌前,拿起笔潦草地蘸了墨,微微弯着腰写起字来。
开完了方子,段明烛快速将那张纸叠起来:“马上派人去太医院抓药。小心些,不要让栾党的人发现任何端倪。”段明烛将那张方子交给韩卓。
“奴才遵命。”
***
沈扶是被一阵凉意激醒的。
他微微睁眸,入眼是明亮的床帐,屋里燃着淡淡的龙涎香,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只是伤口仍在不停地叫嚣,是伤药渗入伤口的那种疼,比受刑时甚至还要疼上几分。
他呼吸声不由加重些许,凉意触碰上足踝,沈扶下意识收腿,却被人轻而易举地拉住了。
“还没有上完药,先生先别动。”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你这里被镣铐磨出了血,但是钥匙在玄羽司那里,先生且忍一下。”
沈扶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
年轻的面孔近在眼前,只见他未曾戴冠,乌发只由一根玉簪攒起,少许碎发散布额前。面容十分清隽,凤目平静而深邃,却因见他醒来而多了几分明亮。这个人分明已经跟他相处了十数年之久,而如今的模样,却又是那般陌生。
“先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段明烛盯着他,轻声问道。
沈扶面无表情,只从口中吐出短促的两个字。
“出去。”
“……”
段明烛微微一怔,然而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早就猜到醒来之后的沈扶会是什么反应了。
段明烛没有再说话,只是收回了视线,轻轻握着他的足踝,继续给他磨出血来的伤口上药。
沈扶正想收回腿,然而他浑身都是伤,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都会让他疼得蹙眉。
“先生,先别动,很快就上完药了。”段明烛耐下心来,手上擦药的动作愈发轻柔。
沈扶的神色愈发难看,突然一阵气涌,他重重地咳了几声,牵扯到五脏六腑的伤,他的唇也微微发白。
段明烛见状,赶忙放下手中的伤药,将他扶了起来,靠坐在床头,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先生,可还好?”
缓和些许,沈扶哑声道:“别唤我先生,沈某没你这般大逆不道的学生。”
段明烛一怔。
随后,他倏然间轻笑了一下,改了口:“沈学士。”他声音一顿。“若是对朕不满,心里骂两句便是了。你还病着,动怒只会让病情加重。”
沈扶闭了闭眼睛,不再多发一言。他实在是很累,受过刑后,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段明烛总算顺利地给他上完了药,片刻过后,韩卓端着药碗快步走入,跪在了屏风后。
“主子,沈大人的药熬好了。”
段明烛起身,亲自去将那药取来,药匙舀起半勺,置于鼻前闻了闻,便知晓那药确实是他亲自开的方子,没有任何异样。
段明烛让韩卓退下,随后重新坐到了床边,将那半勺药汤递到沈扶唇边。
沈扶无动于衷,并没有张口的意思。
段明烛将药匙放回碗里,捉住他的手腕,将碗放在他手里,说:“那你自己来?”
沈扶仍是没有任何动作。
段明烛耐下心来,再次舀了半勺,递到他唇边。沈扶神色冷冽,突然伸手一拂,段明烛没料到他会突然有这么一出,药碗没拿稳,飞了出去,啪的一声磕在地板上,摔得粉碎,药汁四溅。
段明烛渐渐敛起了笑容。
他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屋外却突然传来韩卓的声音:“主子,可有事?”
段明烛沉默须臾,冷静地道:“再去熬一碗药来。”
韩卓跟在段明烛身边的日子不比沈扶少,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所以那药本就熬了两碗,稍一热,很快就又端进来一碗。
段明烛慢条斯理地拿药匙搅拌着药,脸上已经半分笑意都没有了。
“你知道朕将你带来养心殿是所为何事么?”段明烛淡淡道。
“审问太子殿下的下落。”沈扶平静回应道。“但我不会说的。”
前太子已被废,如今宫里早就没有什么太子了,不过段明烛也懒得纠正他口中不当的称呼,又道:“你不会说,是因为你不知道。”
沈扶微怔。
“把药喝了,朕就告诉你段明煜的近况。”段明烛再将药匙送到他唇边,笑了笑。“否则,朕立刻下旨将他赐死。”
沈扶的神情中流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戚,随后他闭上了眼睛,将那药碗从段明烛手里夺了过来,一口气灌了下去。
段明烛总算放心了下来,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一块冰糖,趁其不备填入他口中。
沈扶皱眉,段明烛解释道:“方子是朕开的,这药很苦,朕知道。”
糖在口中很快地化开,药的苦味被驱散殆尽。
“太子殿下到底身在何处?”沈扶问道。
段明烛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地道:“先生心里只有明煜,对于朕却一句关怀的话都没有,这让朕很吃醋。”
“你需要什么关怀?”沈扶冷眼看着他。“你已经已是九五之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朕想要先生。”段明烛直截了当地说。
沈扶一时没细想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追问道:“你方才说了,我只要用了药,你就告诉我明煜现况如何。”
段明烛轻叹一声,将空药碗接了过来,放到一边。
“他还活着,也没受伤,活蹦乱跳的。朕已废除他太子之位,封他为景王,算是仁至义尽了。”
那句“废除太子之位”像一把利刃刺入沈扶的心口,他重重地咳了几声,拧紧眉头,强行咽下口中咳出来的血。
段明烛看着他咳得这般厉害,不由又惊慌失措起来,急忙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背:“你现在还在病中,不宜情绪过激。”
“他身在何处?”沈扶拂开他的手,紧盯着他。
段明烛听他没有一句话不是关于段明煜的,若是旁人,他早就耐性告罄了。可是面对沈扶,他还是耐着性子道:“这就是下一个问题了。你把伤养好了,朕就告诉你。”
沈扶神色一暗,忍气吞声,没有再开口。
段明烛叹口气,轻轻握住他的手:“朕知道先生看重明煜,所以朕会替先生保全他的。可是朕即位不足半月,如今栾太后把持朝政,玄羽司又都是栾党的人,朕实在未曾料到他们为了探查明煜的下落会对先生严刑逼供,是朕的错。”
说到这里,段明烛抬起头,看着他,一幅服软的模样:“先生若是生气,等养好了伤,朕任你处置。”
“处置你,你能把皇位还给太子殿下么?”沈扶静静地看着他。
段明烛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数月前,先帝还在位的时候,一直驻守北境的燕梧铁骑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由段明烛率领,直抵凤京府,守城的士兵哪里打得过久经沙场的戍边将士,那一场仗,段明烛赢得毫无悬念。
延熹帝本就重病在身,即将传位给太子,却不想段明烛与内阁次辅栾鸿,以及先帝贵妃栾氏里应外合,打着“靖国难”的旗号,夺下了皇位。
一朝天子一朝臣,废太子党里,愿意归顺者,可免于一死;不愿意归顺的,皆成了阶下囚,包括沈扶。数月之间,皇位易主,他教出来的好学生,逼宫篡位,成了皇帝。
段明烛深吸一口气,沉着眸子看着沈扶,压抑着声音:“你就那么在意段明煜?东宫那么多辅臣,根本不缺你一个!可是朕却只有你一个先生!”
说到这里,段明烛心里莫名一阵酸涩。段明煜身为太子,从小要什么有什么,东宫之中,单是给他授课的先生、侍讲、侍读足足二十几人,沈扶不过是其中之一;而他段明烛,区区一个庶出的皇子,沈扶是他唯一的授课先生。
段明烛沉声说:“朕即位,先生便是帝师;可是段明煜即位,东宫那么多辅臣,哪里轮得到你?”
“我看重的不是明煜,而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是大晟皇室的正统。”沈扶冷眼看他,继续道,“你的皇位来路不正,等百年后,煌煌史册,悠悠众口,你难道毫不在乎吗?”
听到这里,段明烛微怔片刻,倏然间自嘲般嗤笑一声:“是,朕唯一比不上段明煜的,就是这嫡庶之别,只因为他是嫡出朕是庶出,所以他生来就是太子殿下。朕就应该被扔到北境,为大晟戍边一辈子。可是尽管如此,段清晏呢?他为了段明煜的皇位,诛杀宣平侯还不够,还想要朕交出燕梧铁骑的兵符!朕若是交出来,无非跟宣平侯一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