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攻略 第61章

“是,是……”韩卓连忙答应着,再不敢多言。

“你走罢。朕要歇着了。”

韩卓应下,刚要转身,却又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站住。”

“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再说一遍,这件事情,务必要保密。不要跟先生说什么朕没有吩咐过你的话。”

“是,奴才记下了……”韩卓忙答应道。

段明烛不再说话,他现在还发着烧,懒得再多言。喝完药之后,一阵疲惫涌来,他给自己盖了盖被子,翻个身换了个姿势,面朝里侧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

***

一夜过去,次日清晨,众官员前往奉天殿上早朝。文武百官分别立于殿前两列,然而却始终没有等到皇帝升御座。

又等了一刻钟,只见缇行厂掌印太监韩卓走上殿,高声道,因陛下身体抱恙,今日早朝取消。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议论纷纷,最终离开了奉天殿。

沈扶本以为他昨日退了烧就没什么事了。却不想又是这样的结果。等到百官离开大殿,他走上前去,低声问韩卓:“陛下究竟是怎么了?他昨晚不是刚退了烧吗?”

韩卓面容一滞,摇了摇头,又长叹一口气:“奴才也实在不知,今晨本来想去为主子更衣,却发现主子怎么叫都叫不醒,方才发现他又烧起来了。昨日高烧,主子尚且清醒,今日却已经烧得人事不知了。奴才吓坏了,赶忙去唤御医前来,只怕这会儿御医还在诊治呢。”

沈扶闻言,顿时心都纠起来了。

他顾不了别的,赶忙跟随韩卓来了西暖阁,只见段明烛紧闭着眼睛,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鬓角冒汗,双颊泛着红,看上去十分难耐的模样。

看到他这幅样子,沈扶顿时心痛难忍。

到了此时,他突然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他宁愿生病的是自己,也不愿段明烛忍受这样的折磨。沈扶闭了闭眸,将他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

“陛下……”沈扶轻唤一声,可是昏迷当中的段明烛什么都听不见。

“陛下这般,让臣如何放心得下……”沈扶握着他的手微微打着颤,到现在他才知晓,原来不知不觉间,段明烛于他而言,已经如此重要。自从十多年前离开沈家,他的身边已经没什么亲人了,而到了如今,段明烛竟然已经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可以克制自己对他的情欲,可以恪守本分,绝不逾矩,但他无法看着他病痛缠身,而他却无能为力。更甚至,段明烛这次高烧不退还是他沈扶一手造成的。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无比愧疚。

寝卧外间,四名御医正在商讨陛下的病情。调整好情绪,沈扶走上前去询问了几句,几个御医也实在无可奈何,最后决定为陛下施针治疗。

御医们也十分奇怪,不过就是淋雨导致的风寒,已经用过药了,为何会数日高烧不退呢?

沈扶心下起疑,去年段明烛高烧反复,是因为孝贤皇后过世,他急痛攻心导致忧愁思虑过多,情志过极。难道这一次,只是因为沈扶提出想离开京城,下放地方,段明烛因此而难过,导致高烧不退?

若当真如此,只怕这件事会很棘手。

段明烛喜欢他,同时也太过于依赖他。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沈扶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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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第87章 欺暗室(二)

酉时一刻,天边已是金乌西坠,晚霞满天。散值之后,楚酌和几个同僚从兵部衙门走了出来,靖安侯府的轿夫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恰在此时,一匹棕色的马从街头颠着蹄跑过来,楚酌抬眸一看,骑在马上的人身姿高挑,束着高高的马尾,一身轻甲十分利落。

楚酌走上前去,抬头看着马上的人,莞尔一笑,目光柔和:“殿下怎么来了?”

段云岫下了马,握着缰绳走到他面前:“刚从军营回来,想着你还没散值,于是过来瞧瞧。”

“大人好福气啊,长公主殿下但凡有暇就亲自来接您回府,依下官看,日后您连轿夫都不必请了。”一名兵部的官员出言打趣道,随后身边的几个同僚便开始随声附和。

楚酌脾气好,只要不遇上特别过分的事,兵部的人鲜少能看到他们堂官生气的模样。所以瞧见段云岫亲自来接他,忍不住打趣一句。

果然,楚酌只是笑笑,没有回话。

然而,段云岫却瞧不惯这群人这般欺负他,她拽着缰绳扬了扬下颌:“你们是哪个衙门的?叫什么名字?”

那名官员顿时不敢说话了,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他们敢开楚酌的玩笑,却不代表敢得罪这位长公主,于是赶忙拱手行了一礼,躲得远远的。

见你几个官员各自散去,段云岫也懒得计较了。她牵着马,与楚酌并排着走在长安街上,轿夫抬着轿子跟在后面。

“几位同僚与我开玩笑罢了,公主何必当真?”楚酌轻声道。

“我也没做什么啊,问问他们的名字罢了,又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段云岫十分有理。

楚酌轻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自两人成亲,已半月有余。段云岫毕竟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她有官职和爵位在身,平日里还得去军营练兵,抛头露面在所难免。楚酌也从不曾将她当成闺阁女子,是以长此以往,兵部的人时不时就能亲眼见到段云岫,私下里甚至悄悄凑一起议论,尚书大人能否驾驭得了这位夫人。

这些事情楚酌都知晓,只是他向来大度,也知这些人不过是开玩笑,所以从来不曾计较。

“我听闻,陛下今早没有上朝?他怎么了?”段云岫问道。

提起此事,楚酌神色不由稍稍一暗:“陛下前几日染了风寒,昨天虽然已经退烧,但是今晨又烧了起来。圣体抱恙,不得不免朝。”

“竟有此事?”段云岫微微起疑。

武将通常是没有那么容易生病的,尤其是在北境这种天寒地冻的地方待惯了的。段明烛不过淋了一场雨,即便是染上风寒,应该也不至于反复高烧。

“御医怎么说?”段云岫又问。

楚酌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

段云岫见状,转而望向天边的云霞。她思索着段明烛的病情,道:“若不然我现在进宫一趟看看他,明日我还要去军营,就没时间去看他了。”

“这个时辰,陛下应该已经用过药歇下了。”楚酌思忖道。“殿下不必心焦,不如明日我进宫去探望一番。”

段云岫想了想,开口道:“也好,只能这样了,你替我去看看他吧。”

楚酌垂眸,轻声道:“微臣遵旨。”

他话音一落,段云岫侧目瞥他一眼。楚酌感受到那一道灼灼的目光,自知失言,一时愣怔,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段云岫向他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凉凉地说:“拿来。”

“哦,是……”楚酌连忙去掏袖袋,取出一块碎银放到了她手心里。

原来,两人成亲之后,楚酌仍旧习以为常地自称微臣,而且很难改口。段云岫实在受不了了,便与他约法三章,再口误一次,就罚银二两。

段云岫拿了银子放怀里,没好气地看着他:“我看你那月奉够扣几次的。”

楚酌轻咳一声,脸上有些挂不住:“下次不会了,还望殿下见谅。”

段云岫瞥他一眼,抽了抽嘴角,想说些什么,又无从开口。良久过后,突然又冒出来一句话:“日后也别叫我殿下。”

楚酌下意识想问,那应该叫她什么,可还是没问出口。过了一会儿,他低声唤道:“……云儿。”

段云岫听到这个称呼,微微一怔,却又很快恢复如常。楚酌见她不说话,偏头看了看她,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随后,他伸出手,借着宽阔官袍的遮挡,握住了段云岫的掌心。

段云岫的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却也没有挣扎,只任他握着自己的手。就这样,段云岫牵着马,楚酌牵着她,两人并排着走在回府的路上,身后还跟着抬轿的轿夫。

***

段明烛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但觉一阵头昏脑涨。连着三日高烧反复,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屋外的韩卓听见动静,急忙进来伺候。

“什么时辰了?”段明烛哑声问道。

“刚过寅时。”韩卓恭敬地道。“主子,今日还上朝吗?”

段明烛摁了摁发痛的眉心,思索片刻,说:“不上了,就说朕身体不适。”

“……是。”

韩卓派了一名小太监去传旨,看着段明烛略显苍白的病容,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道:“主子是要起身还是再睡会儿?昨日内阁送来的折子还等着主子批示呢。”

这几日反复高烧,段明烛浑身没力气,确实不想起。于是皱着眉哑声道:“你把折子拿来,念给朕听。”

“是。”

韩卓于是去书房将折子都搬了过来。按理说,这一批折子昨日就该看完并发回内阁,然而昨日段明烛高烧未退,拖到了今天,已经不能再拖了。

于是,段明烛挣扎着坐起身,半倚在床前,听着韩卓给他念折子,然后一一给出批复。

一个时辰过后,折子批得差不多了。精神了一会儿,段明烛倒也没那么难受了。

“对了,你去把药给朕取来。”段明烛吩咐说。

拿着朱笔的韩卓手上一顿,小心翼翼问道:“……主子今天还要喝那药?”

段明烛眉心蹙起,目光不善:“别多话,赶紧去煎药。”

韩卓不敢不从,低声答了一句“是”,然后将那些折子收拾好,抱着折子离开了西暖阁。

片刻过后,一名宫女走了进来,说:“启禀陛下,兵部尚书楚酌楚大人在殿外求见。”

段明烛微怔,心道他怎么来了。事实上,从今早醒过来到现在,他一直等着沈扶来看他,可却到了现在都没等到。

“让他进来。”

“是。”

楚酌在宫女的带领下走进西暖阁,躬身行了一个揖礼:“微臣楚酌,恭请陛下圣安。”

“免礼,坐。”

楚酌这才抬眸,看到了倚坐在床头的段明烛。只见他此时只穿了一件白色中衣,背靠软枕,身上盖着被子,未曾束冠,只挽了一个发髻,唇色很淡,一副仍在病中的模样。楚酌压下心里的担忧,上前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陛下今日身子如何?”

“无妨,不必担心。”段明烛勉强笑笑,随口道,“是阿姐让你过来看朕的?”

楚酌见他如此避重就轻,却也无法,只能说:“是,长公主一直很担心陛下。只是近来军营事务繁多,她腾不开身,所以托臣前来看望陛下。”

段明烛心道她不来才好,要不然又要数落他。

“跟她说不必担心,只是染了些风寒罢了。”

“是。”

段明烛想起两人新婚燕尔,又说:“你们二人如今同在一个屋檐下,阿姐他性情偶尔任性,凡事你多忍让些。”

楚酌闻言,不由想起前些日子段云岫与他约法三章,再以“微臣”自称就罚银子的事,他无奈笑了笑,说道:“长公主温柔恭顺,待臣很好。能娶她,是臣三生有幸。”

“如此甚好。”段明烛就等他这句话,于是又道,“那你也好好待她,她一颗心都放在你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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