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煦洲趁他匆忙关水,麻利地把肉类处理好了,“第一次见你,我就想,哪来的小鸟。”
余藻关上水,以为自己听错了,“小鸟?”
男人侧脸线条冷厉,就算处在居家的场合,也没什么人情味。
孟煦洲的外婆没少说他相貌拖后腿。
孟煦洲没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之前外婆就爱唠叨,说煦洲你的脸是没办法了,和人相处说话总要好听一些吧。
再喜欢你的人,得不到你的照顾和温柔也会离开的。
老太太认为男人还是要经济适用,所以孟漫野的两个儿子都是往上厅堂下厨房方向培养的。
大哥胜在脸长得儒雅,桃花朵朵开也能英年早婚。
孟煦洲结合了父母最冷的部分,孟€€说像是冰块和冰水合成了超级的大冰棺。
比他岁数大的合作方都不敢造次,更让人难以想象他会恋爱。
多看两眼吧,又觉得这样的身形,似乎还有什么难以描述的奇怪爱好。
系统学过做菜的人起锅做饭,声音伴随着厨房器具开启的轻微声音,“难道不是吗?你那时候很小,很瘦,被别人欺负都不吭声。”
“像是被打下来的小鸟。”
余藻姓余,很多人很喊他小余,和亲昵无关,纯粹是姓造成的。
他同事还有小朱,小侯,大清早开会和动物园点名没什么区别。
这是余藻第一次听人说自己是鸟。
他小声说:“哪里像了。”
孟煦洲:“当时我以为你……”
男人似乎有些犹豫,余藻追问:“以为我是什么?”
孟煦洲:“以为你这里……”
他指了指的脑袋,余藻露出生气的表情,“我脑子没问题。”
孟煦洲笑着解释:“如果我不扶你,你可能摔在地上还是傻傻的。”
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学生时代早已远去,余藻不喜欢那样的从前。
喜欢的人又在那样的从前,他的青春灰暗却也有一点亮光。
余藻:“才不是,我都习惯了。”
他的反抗无济于事,有些话没办法和家人说,“舅舅对我很好,但我不能总是麻烦他,你也看到了,他腿脚不好,又是聋哑人……”
备好的菜放在一边,余藻不知道他现在和孟煦洲一起,被孟€€拍了照片,发给了还在住院的老太太。
孟煦洲做菜娴熟,搬过来没多久,这里的家具倒是一应俱全,还指挥余藻拿柜子里的餐盘。
“你打不过他们。”
孟煦洲说完余藻就回答:“那当然了,他们好多人的。”
他也知道听起来太丢人,忍不住说:“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有气势。”
余藻已经尽量不去美化那天孟煦洲的出现,无论过去多少年,依然会身临其境地屏住呼吸。
孟煦洲也很后悔,“早知道那天就当场揍那群小子了。”
余藻摇头,“你当时都要走了。”
金不换炒肉末出锅,香气四溢,孟煦洲不忘催余藻尝尝味道。
菜刚上来的时候孟煦洲就炖上了排骨,这会站在一边处理莺歌鱼,他私底下也会抱怨,不符合余藻这些年的初恋幻想,还冒出一句:“早知道不走了。”
余藻没说话,孟煦洲说:“没有骗你。”
余藻:“我知道。”
孟煦洲:“怎么知道的?”
香煎莺歌鱼很简单,但鱼是活的,也不大,男人清理好后腌制,熟练得像是之前做过。
余藻盯着他看,小时候他就是这样看妈妈做莺歌鱼的。
时过境迁,亲人离去,他阴差阳错到了另一个家。在这样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表达,懊恼自己嘴巴笨拙,说不出好听的话。
“就是知道,”余藻想了半天也只有这么一句,“你不一样。”
孟煦洲心头一凛,忆起自己那天向余藻求婚给出的理由。
昨天余民奇手语急促地表达余藻多年的孤独,希望孟煦洲作为恋爱多年的男朋友,尽量陪在余藻的身边。
他问:“你和舅舅说今年会结婚,如果没有遇到我,打算怎么办?”
余藻坦诚地回答:“租个结婚对象。”
孟煦洲也不意外,“也是领证的这种?”
余藻心虚得很,也不笃定,声音越来越轻,“总有人和我处境差不多的。”
他不敢看孟煦洲,对方又问:“会有日久生情的可能吗?”
余藻:“不会。”
他回答得很快,孟煦洲又问:“那和我会吗?”
他直白得让人无从招架,余藻心跳太快,顾左右而言他:“那你为什么喜欢我?比我长得好看的人也有很多。”
余藻知道自己相貌算出众,只是孟煦洲这样家庭出身的人,什么样的相貌没见过。
他们永远有无数个选择,不像余藻,别无选择。
孟煦洲发现余藻在这里没办法专心做事,把青年推出去,“去看看孟€€是不是和小鹅打架输了。”
余藻被赶走,走到外面还回头看了一眼,孟煦洲背对着他做饭。正好有人给他打电话,似乎开着免提接听,是余藻只能听懂几句的小语种。
余藻看孟€€坐在外面玩魔方,也坐到了摇椅上。
小朋友看了余藻一眼,问:“你怎么出来了?”
余藻:“你叔叔把我赶走了。”
孟€€才不信,“肯定是他因为你在身边效率降低,他之前做饭很快的。”
小朋友手边还有打开的薯片,递给余藻。
青年盯着池子里游着的小鹅发呆,抬眼发现对面栋二层阳台有人看向这里,就是刚才在门口提醒他的男大学生。
似乎发现了余藻的注视,对方仓皇进屋,余藻的手机震动,是贺饮的电话。
他似乎在车库,还有回音,“不好意思啊小藻,我相亲被我姐收了手机,才还给我,她还说我这么喜欢追星让我投资,天啊,我不要。”
余藻知道他喜欢什么,“不是挺好的吗,喜欢的事变成工作。”
贺饮:“那太可怕了,我可不是你。”
“我听说孟氏影业会给孟煦洲接盘,你能帮我问问他可不可以把我们家这部分产业收走吗?”
余藻不懂这些都觉得这句话太荒谬了,哪有人为了不工作希望别人收购公司的。
贺饮似乎坚持贯彻人生能好吃懒做就好吃懒做的信念,认为他作为二代不吃喝嫖赌,不留学不创业已经算给父母省钱了。
“这要我怎么问。”
余藻叹了口气,他抱着孟€€给薯片,贺饮听到了包装袋的声音,问:“你在哪呢?”
余藻:“在院子里。”
贺饮:“新婚第一天,一个人在院子里?”
“我看新闻孟煦洲厂房出事了,那你俩岂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就过了新婚之夜。”
余藻被他笑得一身鸡皮疙瘩,“领证和结婚不一样吧。”
贺饮:“合法的当然不一样了。”
“等你们办婚礼我会包个大的。”
贺饮以为会听到余藻反驳可能不会结婚,依照余藻的性格,就算喜欢也还会说协议离婚总是要离婚的,没想到那边漫长的沉默。
贺饮开始大叫:“小藻你和孟煦洲什么情况啊,不反驳我,他不会已经搞定了酒席什么的吧?”
“我就说这小子对你有意思,指不定早有蓄谋。”
余藻还是没反驳。
贺饮非常高兴:“我是预言家?”
孟€€还坐在边上玩魔方,余藻压低了声音,“他说他第一次见到我就喜欢我。”
贺饮:“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长得就让人想对你好啊。“
他也很感慨,“看不出来他得像收保护费的,居然是纯爱款。”
一直被迫相亲的贺饮住在三环的公寓,这一片也有小明星,也有一些小老板,今天是周末,午后电梯还有带着孩子的。
贺饮打电话没注意,地下车库上来就和他在一个电梯的男人看他眼神的眼神怪异。
余藻叹了口气,贺饮笑了:“这不是如你所愿吗?喜欢的人也喜欢你,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
余藻:“可是……”
贺饮:“你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有这样的人出现在你身边,你要抓住吗?”
他还记得那天余藻的话,“是你说的想要抓住机会,小藻不会是那种喜欢的人喜欢我了,我就不喜欢他的类型吧?”
电梯里还有一家三口还在聊早晨的博物馆展会,贺饮的声音偶尔被遮盖。
刚搬过来的严柘本来没觉得声音耳熟,越听声音越觉得在哪听过。
前面一家三口在二十层出去,严柘本想确认这是不是贺饮。
如果是的话,这句喜欢的人喜欢我了明显和孟煦洲理解得不一样。
他还没说话,又有人进来。
对方看上去二十出头,头发颜色在严柘看来太过靓丽,看见贺饮大喊一声一杯哥。
电话那边的余藻也听到了,大概是贺饮之前很爱和他分享追的小偶像视频,他隔着手机都听得出这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