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知道你很高兴,但还是要保重身体啊,不止姐夫需要你,我也需要你,还有你的糟糠妻、商户情人……她们都需要你啊。”
冯御史听着他准确无误点出的三分真,心中的石头轰然砸在他脑袋上,将他砸了个头晕目眩。
眼前的应缺不再是那个愚蠢的纨绔,而是个张开大口的巨兽,仿佛一口就要将他吞吃入腹。
惊惧惶然之下,他竟当众从马上摔了下来,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应缺端坐马车里,笑容不变,“冯大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这么高摔下去,小心粉身碎骨啊。”
第065章 骨肉10
“娘娘你是没看见那人摔下去的傻样, 跟倒栽葱似的,差点没把脑袋磕破。”星辰宫里,应缺的小厮绘声绘色讲述着刚刚冯御史的惨状, 将贵妃逗得眉开眼笑。
“我家幺儿长大了, 知道护着姐姐了。”贵妃心满意足地说。
“干的不错,喜欢什么自己挑。”皇帝也心情舒畅,他早看那家伙不顺眼了,整天就知道没事写奏折参这参那,屁事没干, 参的也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谢谢姐姐姐夫, 我就是觉得那家伙不是好东西, 跟那话本里的冯生一样,道貌岸然,姐夫你没事多查查他, 肯定有猫腻。”
应缺卖完了乖, 要到了好处,转身就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应缺的马车走出了旗开得胜,凯旋而归的架势。
刚到家,就见朝惜君远远朝他走来。
“青青,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应缺边走边说。
他是为了专门堵人演戏,才特地起这么早, 朝惜君又不需要。
“也没什么, 就是醒了。”朝惜君如今待应缺说话比从前自然许多。
他说朝寒沅受了影响,可他自己又何尝没有因为应缺的态度而潜移默化有了改变。
至少如今若是应缺再将他强行掳上马车, 他再不会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般全程紧绷,提心吊胆。
这种变化很可怕, 全程清醒,眼睁睁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沉浸,沦陷,好像在慢性死亡。
明明亲眼目睹,却又无能为力。
朝惜君微微一笑,“少爷怎么今日这般早便出门?”
以他近日对应缺的了解,此人不到日上三竿都不愿意起床。
“早起去看戏,现在看完了,回去睡回笼觉。”应缺笑盈盈牵着他,“你也一起啊。”
朝惜君被牵着那只手的指尖微微动了动,最终并未拒绝。
心中却忍不住想,就连一起睡这种事都能逐渐习惯到习以为常,还有什么是不能被改变的。
没过半天,朝惜君就知道应缺今早干了什么。
不止他知道,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应缺今早到宫门口把冯御史气病了,冯御史当场从马上摔下来,据说现在都昏迷未醒。
听到这个消息时朝惜君一愣,再听完小厮绘声绘色表演完当时应缺的表演,朝惜君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能把以毒攻毒做到伤敌一千自损十都可能不到的程度,大约也只有应缺这种名声本就不好,且一点也不在乎的人能够做到了。
名声对有些人来说和命一样重要,可对本来就声名狼藉的人来说,只不过微不足道。
应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向人请教风月事,别人敢吗?
可怜冯御史在得知话本的消息后,大约是因为不想表现得太将它放在心上,反而显得自己对号入座,心虚,这才想要假装若无其事地去上朝。
应缺却不给他假装无事发生机会。
真狠啊。
不过,他喜欢。
“少爷,那写冯生的话本可与你有关?”朝惜君不再拐弯抹角,小心试探,反而直接开门见山询问。
他觉得应缺应该会回答。
果不其然,应缺丝毫回避的意思都没有,大大方方承认,“是我特地找了一群话本先生写的,你也听过了?怎么样?好不好看?”
朝惜君微微一笑,“从前听别人说少爷不学无术,现在才觉少爷是大智若愚,不过是区区书本学识,哪里有少爷聪慧,不学也罢。”
应缺笑眼含羞,“青青,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没想到这个世界青青这么会说话。
应缺:“他好甜啊。”星星眼。
999:“……”宿主真的没看出来,朝惜君有刻意吹捧的成分吗?
虽然说话确实很甜就是了。
“那你喜欢吗?”应缺热情询问。
朝惜君唇边笑意微僵。
他有时是真不明白,这位应少爷到底是真想和他玩做兄弟的游戏,没有其他意思,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又或者是有其他意思而不自知。
试探过几次,但此人不是真傻就是装傻。
像这样随时来一句背刺已经是常态,他也快要习以为常了。
“少爷率真可爱,朝某自是没有不喜欢的。”
“比你娘子还要喜欢?”应缺直白询问。
朝惜君:“……”他该说是还是不是?
说不是,会不会得罪此人?
说是,会不会显得太假了?
“少爷独一无二,无需与别人相比,在朝某心中,自是与众不同。”
应缺:“青青夸我与众不同,独一无二。”
999:与众不同的有病,独一无二的发疯,也没错啊。
应缺:“懂了,娘子是可以随时换的,唯有我这独一无二才无可替代。”
999:“……我觉得人家应该没这个意思。”
笑死,应缺会在乎是什么意思吗,他只认定自己的意思。
回到酒馆的朝寒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肯定有人在骂她。
“朝娘子,听说你前些日子被请去那小国舅府上,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没伺候好那位爷?”有人意味深长地上下扫视着朝寒沅,一双眼睛似乎就要将人扒光。
“啧啧,这可真遗憾,要是朝娘子抓紧机会,今后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哪里还需要在这小酒馆里吃苦受冷风。”
酒馆重新开张这段时间,像这样来看好戏的人朝寒沅每天面对不知道多少,从一开始的动怒到如今的心如止水,也不过短短几天。
“我吃不吃苦就不用你操心了,小心着你□□那二两肉吧,别哪天一不小心被我切成香肠,剁碎喂狗,那就太冤枉了。”
“最近老有人在我面前狗叫,我寻思着怎么也得好好招待,不能让它们空着嘴回去。”
围观众人心中咋舌,暗道这几日不见,朝娘子这张嘴跟进化了似的,更胜以往。
那人恼羞成怒,气得面红耳赤,“不守妇道!不知羞耻!”
朝寒沅斜眼扫他下身一眼:“我守不守妇道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将来需不需要守吧。”
那人麻溜跑了,似乎担心再多待一会儿,朝寒沅当真能让他从男变得男不男女不女。
“朝娘子,你都回来了,怎么没见着你家相公?”还是有人对八卦好奇,想要打探一下传闻中的夫妻共事一夫是不是真的。
朝寒沅心中一沉,面上却仍淡淡笑道:“我家相公和应公子一见如故,义结金兰,如今不过是应公子邀我相公在府上多住些时日罢了。”
话音未落,不远处便传来马车行走在路上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马车上的一道呼唤:“小沅。”
朝寒沅抬头,便见朝惜君坐着马车过来,心中一惊,连忙快步上前,然而再仔细看,便又看见个朝惜君一同坐在车里的应缺,对方还笑盈盈一点也不见外地朝她打招呼,“嫂子,几日不见,你怎得越发憔悴了?”
“都说了家里吃喝不愁,用不着这么辛苦来卖酒,你非不听。”
“青青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家就是你们家,你却要和我分得这么清,真是太见外了。”
应缺扶着朝惜君下了马车,招呼身后的下人,“把东西搬进去,动作麻利点,小心不要碰到这家里的东西。”
指挥完,转头又对朝惜君道:“走吧青青,去瞧瞧我的新家。”
说罢大步走了进去,那自然而然,理所应当的模样,丝毫没有客人的客气姿态,反而全然一副主人回家的既视感。
朝寒沅目瞪口呆,这家伙来真的?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朝惜君时隔许久再回家,来不及有什么复杂的情绪,便转头对那些客人笑道:“今日有客上门,就不做生意了,各位改日再来吧。”
说罢,便让朝寒沅关门。
后者听话地照做,徒留一群看热闹的人们被关在门外。
众人静默片刻后开始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这两人真不仅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连那位传说中的纨绔,看上去和他们的关系非但没有冷落,反而似乎还很好的样子。
且这几人态度自若,并没有半点羞愤扭捏,看上去确实没有那么复杂污秽关系的样子,真是一见如故的好兄弟?他们怎么不信的?
有人信了,有人半信半疑,有人嗤之以鼻。
“真的假的?怎么之前听说的不是这样?不是说还有官员上朝批评了这事?不是真的那能放到朝堂上说吗?”
“你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我都听说是那官员本身就不正经,所以看谁都不正经,总爱捕风捉影制造一些谣言。”
“你说的人是不是那冯生的原型?不是说故事都是虚构的吗?”
“故事是虚构的,人不是啊,这你都不懂吗?不能放明面上说,只能私下里传播,听说已经有上面的官开始调查了。”
“我就说那话本里的冯生不是个好人,既然如此,原型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话本还是很不错的,我刚买到了绘版,嘿嘿……”
“青青,我来了那嫂子住哪儿?我和你住的话,不会觉得挤吧?”
刚到家,屁股都没坐下,应缺就迫不及待确定自己的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