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攻就是不死 第116章

他们自然不信此玩笑之言,然应缺此番姿态,俨然自己身子不好,处处皆有理,处处可用到。

崔拂衣适时走来,温声相询:“今日出来这般久,可是累了?若是累了,便不必再多言,闭目歇息片刻罢。”

应缺眉眼弯弯,“无妨,二位公子很是客气。”

二位仅仅说了一句的公子:“……”

“他们说夫人与我感情好。”应缺微微含笑,似是心悦。

崔拂衣闻言眼眸微转,又因有他人在旁,一时竟不知该看向何处才好。

“我却道是夫人心善,不曾嫌弃……”

一块点心喂进口中,堵住了应缺未曾出口的尾音,亦止住了他未曾说完之言语。

“夫君若是喜欢,便教人将这儿的茶点方子买下?”崔拂衣问道。

应缺并未揭穿他转移话题之意,也未曾回去应或是不应。

只在吃完口中点心后,靠在椅背,“夫人,我困了……”

崔拂衣坐落于应缺身侧,与之右手相握,“那便睡吧。”

应缺当真困了,在此话说完不久,便闭目熟睡过去,蒋二王七目瞪口呆。

“崔……”王七下意识唤道。

崔拂衣以指抵唇,示意小声。

片刻后,几人来到屏风后,低声交谈。

“一月不见,你似是变化许多。”任是蒋二性情沉稳,如今见状亦是不由感叹。

崔拂衣浅浅勾唇:“如今,我名唤拂衣。”

二人领会其意。

心中更为复杂。

片刻,却也拱手祝道:“同窗数载,虽不赞同,却也祝你得偿所愿。”

崔拂衣心中一顿。

“多谢。”

得偿所愿?

有所愿,方才有所偿。

前事已了,而如今,他心中所愿又是为何?

待应缺醒来,屋中已没了那二人踪迹。

“夫人?”

崔拂衣将锦帕浸湿,为应缺轻擦双眼。

“夫君可清醒了?”

便是热水,到了脸上也凉了,应缺如何能不醒。

“嗯……醒了。”

“醒了,便该回家了。”崔拂衣为他披上斗篷。

应缺视线一扫:“那二位旧友呢?”

崔拂衣微微勾唇:“他们自觉不受夫君待见,早已先行离去。”

应缺眼皮微跳,心道冤枉,面上却不显,只淡声道:“我未曾不待见谁,夫人莫要冤枉于我。”

崔拂衣笑意愈深,“夫君说的是,所以他们是不愿打扰你我夫妻二人,这才先行离去。”

应缺闻言这才满意。

不等他露出微笑,便听崔拂衣又道:“只是他二人离去之前,多番叮嘱我看顾好夫君身子与心情,便是身子不好,也要宽心,方能长寿。”

应缺微微抿唇,抬眸望他,眸光认真。

“夫人,想要我长寿?”

崔拂衣神情微顿,笑容微敛,片刻后,神色肃然,“与夫君相识以来,我自认诚心待之,却不知夫君竟如此揣测于我。”

“我既嫁与夫君,夫君既是恩人,又是亲人,我非无情无义之辈,如何不盼着夫君好?”

应缺轻轻一笑,欠声道:“我并非此意。”

“只是觉得……若夫人这般想,恐要失望。”

“不如,换个愿望。”

失望?

如何失望?

还未曾希望,未曾努力,便要失望了吗?

望着应缺始终浅笑盈盈的神色,崔拂衣心中越沉。

“夫君可是见过阎罗判官,知你命数?”崔拂衣双眸定定望向他,满目认真。

应缺摇头,“未曾。”

“夫君又或是见过牛头马面,勾你魂魄?”崔拂衣又问。

应缺再次摇头,“也未曾。”

“既未有阎王夺命,判官划名,夫君如何能定自身命数?”

“拂衣自小便认人定胜天,不认命,从前不认,今后亦然。”崔拂衣望着眼前人,心绪纷杂。

他本是要认命的。

在自己暴露时,在深陷牢狱时,在身不由己,嫁与此人时……

可应缺将为他解开牢笼,为他指点迷津,为他看天高海阔。

他让他不认命。

既然如此,他又怎能自己先认了命?

先前他还不知自己有何愿,如今,他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夫君,随我一起试试如何?”

应缺定定望着他,似要将他一颦一笑,连那微颤的眼睫也记在眼中,片刻,方才微微眨眼,“……什么?”

崔拂衣蹲下身,伏在应缺手边,微微阖眸,声音淡淡:“试试,人是否能改命。”

崔拂衣心有所愿,望应缺长命百岁,岁岁安宁。

应缺眸光沉静,静静落于崔拂衣身上。

耳边嘈杂喧嚣声不断,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许久以前,应缺尚且随心所欲,未曾将寿命放在心上,虽付出代价,却也不过是知道教训,却从未领会其意,未曾共情。

今日之前,他仍无法全然理解人类对生命之执着。

可今日之后,他似是终于领会当年池眷青所狠为何。

恍然发现,他真该死。

虽然他也确实死了。

而今……他将再次死去。

是否算偿还当年之债?

不……若说还债,青青所受之苦又当如何算?

因此,这并非还债,不过是……命运请他一品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罢了。

茶楼内人生百态,茶楼外人间烟火。

他们身处这喧嚣中,唯一安宁之处。

半晌,应缺眉眼舒展,微微一笑,“好。”

*

应缺说到做到,当真在书房放了张一张床,一张榻,然这床榻尚未被他使用,便被崔拂衣占了去。

应缺本想将那好读书的形象装上一装,崔拂衣却不让他如愿。

最终,应缺只好当真做一回那好读书的世子爷。

同崔拂衣一起,在书房读书。

然比起崔拂衣的认真上进,他便显得懒散悠闲许多。

也罢,左右他不过一病人,既是病人,自当以养病为主。

应缺理直气壮地想。

然每每见到崔拂衣看书至深夜,应缺便又难免心虚,若非为他,崔拂衣也不必这般努力看医书,虽无用,却也是他一番真心。

应缺几次起念,将自己命数如此之话告知对方,却又几番回想对方先前所言,如此岂非出尔反尔?

“夫君,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房安睡。”崔拂衣自案牍中抬头,见天色不早,该就寝了。

应缺看向书房中的床,“我在这儿睡。”

崔拂衣眉心微蹙,“书房太亮,夫君不好睡。”

应缺:“无事,再亮再暗,我都无妨。”

崔拂衣不许。

如此,行动不便与行动自如差别分外明显。

“来人。”二人齐齐传唤。

应缺:“今夜我在书房留宿。”

崔拂衣:“送世子回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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