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羞涩地说了句谢谢,捧着苹果跑远了。
见此,秦洋笑道:“你可真受欢迎,我要有你这样帅,还愁找不到女朋友。”
想起他刚和林琅分手,秦洋试探性地问道:“那,你有没有考虑再找个伴?”
见周济慈似笑非笑地望向自己,秦洋心口一滞,脸上一烧,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是说,你不是一直想找个伴吗?我早跟你说过,酒吧那种地方能找到什么好的,相亲不是更好吗?”
“相亲?”
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周济慈若有所思。
秦洋点头:“是啊,我妈妈就喜欢张罗这些,要不让我妈妈帮你找找。”
这年头同性恋相亲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人家正常相亲恋爱,总比出去滥交要体面健康吧?
周济慈犹豫:“等我的国籍办下来,再把草莓接回家再说吧,目前我不太想再找。”
他在港城没个熟人,也没一个亲人,就想找个能一起过日子的人。
一个人,未免也太孤单了些。
他不喜欢一个人。
他当初看上林琅,也是因为林琅长相乖巧,家世背景也简单,看上去像是适合过日子的,实在想不到这其实是个表里不一的。
秦洋也没强求他,又道:“这样也好,你也适当去交交朋友吧,总得有点正常社交才行。”
对此,周济慈淡淡地笑:“在英国时,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是我的同班同学,我和他都是戏剧社的演员。后来我们外出旅游时,他半夜三更爬上了我的床。”
“第二个朋友是租房的室友,租房时跟我说他是直男,每天和不同的美女出去约会,我和他相处得很好。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躺在我的床上,用玩具玩自己,边玩边叫我的名字,我行李都没要就赶忙搬了出去。”
“第三个朋友是文学社的一名社员,我们都很喜欢王尔德的书,后来他站在加尔桥上跟我打电话,说不答应和他交往,他就从加尔桥上跳下去……”
不等他说完,秦洋一脸扭曲,他摸了摸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别说了,你还真容易吸引变态啊。”
像是想起什么,秦洋又连忙解释道:“你放心,我绝对是直男的,我一直在相亲的。”
周济慈轻笑着,他是极其清正的长相,但笑起来时,冷如冰霜的脸顿时生动起来,仿佛被一层朦胧的光笼罩,让人骨头缝一阵酥麻。
秦洋小声嘀咕道:“你别这样笑啊。”
可能是为以后的平稳生活感到高兴,周济慈放松地半靠在椅子上,温声道:“不说这些糟心事了,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一说到工作,秦洋烦躁地捋头发:“娱乐圈这帮人是消停了些,不敢再搞什么天价片酬。但那些大老板们不消停啊,最近东南亚有一大笔黑钱流入了港城,正在查呢,听说是毒资,上头很重视。”
周济慈问道:“有什么眉目吗?”
秦洋摸出打火机,点了支烟:“那么大一笔黑钱,不用想全国也只有两家公司才有能耐,一个是英贤集团,还有一个就是江家……”
涉及到工作,秦洋觉得和周济慈说这些也不太合适,摆摆手道:“你问这些干嘛?你马上要退出娱乐圈了,这件事你别管,以后好好过日子吧。记得有空联系我啊,兄弟俩出去吃个饭,喝点小酒也不错啊。”
周济慈微笑着答应,但眉宇间却有些愁色,心里惴惴不安。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是林琅打过来的。
周济慈皱眉,他接通了电话,但没有主动先说话。
林琅实在忍不住出声道:“济慈,我想和你再见一面,我……”
“我不想和你见面,是你偷走了草莓吧,把它还给我,我们好聚好散,彼此体面一点不好吗?”
那边沉默了好久,像在压抑着什么似的,呼吸声很是沉重。
差不多一分钟后,林琅才道:“济慈,我同意跟你分手。但我想最后见你一面,顺便把草莓还给你。我们就单独再见一面,就一面,你连这么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吗?”
周济慈想起草莓,叹气道:“你说一下地址吧。”
“巴别塔九十九楼236号房间。”
“好。”
周济慈起身,对秦洋说:“草莓找到了,我这就去接它,先走了。”
秦洋点头:“好的,国籍的事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另一边。
打完电话,林琅摁掉手机,眼神愈发阴鸷。
一旁的傅伟见此,语气嘲弄道:“真可怜,你真的连条狗都不如唉。”
医院那天,傅伟在经纪人到来前,去急诊室见了林琅一面。
两人狼狈为奸,制定下这个歹毒至极的计划。
林琅深吸一口气:“东西都准备好了,就像约定好那样。我先上,你再上,上完我就杀掉他。”
语气中的恶毒,听得傅伟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可真是个疯子。”
林琅冷冷地笑:“我十六岁那年亲手毒死我的父亲,从那时我就疯了。”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第13章 荒唐
“我刚来到港城的时候,这里的歌手还被叫做歌伶,那时候的粉丝团还叫做舅少团,我也年轻气盛过,当年还做过舅少团的团长。”
江恕笑着回道:“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我家里随便一个插花女佣打扮一番就能粉墨登场,现在银幕上这些都是什么庸脂俗粉。”
巴比塔九十九楼的茶室里,点茶女一身白地青花的复古旗袍,她用茶末调膏,又用茶筅击拂,正在点茶。经过七次注水后,表面沫€€乳出盏面,茶汤也呈现出稀稠得中的状态。
江恕接过点茶女递上的茶盏,只饮最上面的轻清部分。
在他对面,考究的皮沙发上坐着英贤集团的掌门人傅庭雪,他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头发整整齐齐地往后梳,双手交叉,自然地搁在膝上,一副老绅士的做派。
他老迈而英俊,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鬓间的银丝也清晰可见,但他的身躯依旧精炼挺拔,全身的肌肉线条分明,甚至称得上性感,这让他看上去年轻又富有激情。
人总是要拥有激情,才会显得年轻,傅庭雪显然还很有激情,就是不知道什么是他的激情和动力?
傅庭雪和蔼地笑:“别对年轻人那么苛刻,现在还是有不少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我的干女儿就是个出色的美人。只是,她最近脾性大得很,因为一部新戏泡汤了,整天跟我使小性子。”
他露出和蔼的微笑,仿佛老父亲一般,面对女儿的撒娇和小性子,宠溺又无可奈何。
终于到正题了。
江恕表面不动声色,神经却逐渐绷起来。
纪羡余就是傅庭雪的干女儿,她童星出道,星途一路坦荡,就是因为有傅庭雪这样的大佬为她保驾护航。
她的黑粉们也挖出她身后这个关系看上去不怎么正经的义父,但没有实质证据,也不过是些风言风语,倒真不敢诋毁纪羡余,毕竟英贤集团的那一群讼棍可不是好惹的。
纪羡余是《金色的传说》的女主角,由于江恕直接断掉剧组的资金链,江家在上面也有人脉资源,只要江恕不松口,这部片子就过不了审,拍出来也是白拍。
知道傅庭雪想说什么,但江恕没有接他的话,反而不急不躁地端起茶杯,不冷不淡地笑:“别太纵容家里的小朋友,稍不注意就会爬到你头上为非作歹,哼,得志便猖狂。”
谈生意最重要就是要沉住气,永远不要让敌人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也不能让他们看清你的脸色。
傅庭雪刚才的话说得不清不楚,江恕虽然对他的目的很感兴趣,但并不想丧失话谈中的主动权。
现在这年头,大资本基本都不做影视行业,做影视的,要么就是想花钱哄小情人开心,要么就是想做些不法勾当,比如从税务局的口袋里偷点钱。
江恕也很想知道傅庭雪的目的是什么,他虽然有个干女儿,但为她欠下自己的人情,就为了投资电影哄她开心,这可能性不大。
那……就是后一种可能?
不过即使是后一种可能,估计傅庭雪也会拿他的干女儿当挡箭牌。
江恕心中默默思忖。
这时,巴别塔的侍者恭敬地走过来,把装得满满的果盘放在一张红木圆桌上,果盘里有几只大橘子,肚子圆鼓鼓的。
傅庭雪眼中跳晃着意味不明地光,他看向那几只橘子,语气和蔼道:“不瞒你说,我其实是为了我儿子,他很喜欢小说原著,我想用来哄他开心。”
“我知道您和导演有些摩擦,但您放心,我会给您一个合理的价钱。”
江恕惊讶:“您儿子找到了?那真是恭喜。”
在港城,傅庭雪的发家史并不是什么私密事。
他在美国华尔街起家,坑了无数美国佬的钱,回到港城后,他又娶了个有钱有门第的寡妇,那个寡妇因为丈夫意外过世患上严重的精神疾病,和傅庭雪结婚后的第三个月就去世了,只留下个和前夫生的小儿子。
可惜那个小儿子八岁时被绑架了,至今杳无音信,很多人背地里议论,说这都是傅庭雪的手笔,想吃绝户。
但这些年傅庭雪一直没有再娶,膝下也没有一儿半女,反而坚持寻找失散多年的继子,这倒让人感慨起他的深情来。
傅庭雪抚摸挂在胸前的项链,表情和蔼道:“其实早就得到一些消息了,但他被绑走时年纪太小,什么记忆也没有,他不肯认我,我也害怕吓到他。听说他很喜欢裴导的原著小说,我想哄哄他。”
江恕礼节性地祝福道:“希望您儿子能早点回家。”
至于哄儿子开心这种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江恕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虽然他已经答应裴律的要求,但这样意外得来的利益,他当然也不会拒绝。
临走前,傅庭雪起身握住江恕的双手,感谢对方的退让和助攻。
他的手很凉,像是毒蛇身上的鳞片,那种冰凉的触感让江恕感到很不适。
回到总统套间后,江恕的脸色逐渐冷下来,他对乔西道:“盯着他吧,看他到底想做什么,一旦发现端倪,找到证据,直接举报到上面。”
不作为也是一种错,按兵不动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江恕在二十岁那年正式接过江家的位置,那时候他的爷爷病重,父亲又早早去世,各房的叔叔伯伯都在蠢蠢欲动,都想把他拉下去。
在这种局面下,他出手果断狠辣,直接把大伯全家发配去西伯利亚种土豆,又把不听话的三叔送到监狱里。
有些人本来有机会做狼,他不想做狼,那就得被当做羊吃掉,什么都不做也是一种妥协和失败。
茶室里,江恕走后,秘书凑到傅庭雪耳边道:“老板,最初的那个狗仔找到了,但他一听到风声就跑了,找人的打手扑了个空。”
傅庭雪点了支烟,语气淡淡道:“那就掘地三尺地找,生死不论,死的最好。我儿子要回家了,我不希望出现有关他的任何不利新闻。”
他的举止依旧优雅得体,但言行中满是冷酷凶狠,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又道:“让律师团准备一下,他们有活要干了。”
说这话时,他伸手从果盘里挑出一只橘子,慢吞吞地开始剥皮,连白色的筋丝都挑得一干二净。
他的胸前挂着一根照片项链,这条链子看上去并不怎么华贵,也没有镶嵌宝石,因为常年被人握在手心摩挲,反而有些陈旧。
傅庭雪打开合金盖子,露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浅浅地笑着。
巴别塔的236号房间里,屋内黑得就像蜘蛛编织的黑网,桌面上有一只被打翻的酒杯,一个冉冉升起青烟的熏炉。
周济慈使劲掐着自己的手心,强撑着不彻底失去意识,他口中干渴,浑身燥热不安,眼瞳模糊而妖娆,明显是中了催情的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