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月光真棒 第61章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最闹腾的时候,晚上孩子们睡不着,挥舞着枕头打仗,在紧挨的一张纸小床上跳来跳去,只有神父和修女来查房时,他们才会安静下来。

但神父每次查房时,总有一张小床是安安静静的。

神父小心翼翼地来到那张小床前,男孩早已睡着,即使在那群捣蛋鬼吵闹声里,他都能安然入睡。

但就是这样乖巧虔诚的孩子,却有个让人无比遗憾的缺陷。

他不会说话。

柯林神父带他去看过医生,医生检查后发现他的声带没有问题,不会说话很可能是因为心理原因。

“你不要担心,神父会在上帝面前为你祈祷的。”

愿上帝能救赎这只可怜的羔羊,不要再降苦难在他的身上。

柯林神父在心口划十字,无声地为他祈祷。

回修道院的路上,柯林神父紧紧地拉着男孩的手,修道院修在山上,因为下雪,路上满是积雪和泥泞,他们走得很慢。

男孩扬起小脸,他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朵纸折的玫瑰,比手语:谢谢,送给father。

柯林神父心里一酸,他蹲下身,轻轻地摸男孩的脸。

因为下雪,男孩的脸蛋冻得冰冷,一双水汪汪的眼像黑曜石,真是个珠宝一样漂亮的孩子。

既然他不能拯救这个孩子,那上帝一定可以。

从那天以后,柯林神父购置了更多的神学书籍,他经常男孩抱在膝上,耐心地为他讲解带图画的神学书,以及各种故事。

“上帝总会降下各种苦难给人间,你可以抱怨它,也可以为战胜苦难而不懈奋斗,但直到最后,你还是得接受它。”

或许是他的祈祷和教育有了作用,又或许是修道院的生活让男孩的心逐渐平静下来,男孩终于在十二岁那年重新开口说话。

十六岁时,周济慈得到资助,进入牛津大学念书。

柯林神父看着眼前俊美的青年,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自豪。

周济慈垂下眼帘,轻声道:“father,我犯下严重的罪。”

柯林神父神色未变,他坐在圣坛前的台阶上,招手示意周济慈来到他身前。

周济慈缓缓来到神父身前,虔诚地亲吻他的戒指,听他用慈祥的声音道:“你犯下什么罪,我的孩子。”

他的声音像神使在召唤迷途的羔羊,足以让任何罪人迷途知返。

周济慈脸色变得很苍白:“我爱上一个男人,这是我的罪恶。”

在天主教的教义里,喜欢同性通常被视为异端行为。

沉默片刻后,他又道:“神父,我虽然深爱他,但他却一直在欺骗我,你说我该怎么做?”

柯林神父并没有指责他爱上男人,只是道:“我从未有过爱情,但是原谅的唯一理由,就是爱,你愿意爱他吗?”

“我当然爱他。”周济慈坦诚地说。

“离开修道院后,我遇到过很多追求我的人,他们的眼神令我很讨厌。但希尔德不一样啊,我知道他或许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纯洁和阳光,但是……他依然是那个会一直等我的男孩。”

神父笑道:“其实,你已经得到你的答案了,不是吗?”

周济慈叹气:“在爱情里,总有一个人要做出牺牲和让步。”

这和苦难仿佛是一个道理,因为在上帝的安排下,总有人要遭受苦难。

既然如此,他愿意爱希尔德,胜过爱他自己。

看着周济慈由迷茫到坚定的眼神,柯林神父伸出拇指,在他的额上画下一个十字:“我宽恕你的罪。”

他抚摸周济慈乌黑的发顶,温柔道:“既然已经得到答案,那就回去吧。去吧,回到你爱人的身边。”

周济慈感激地笑,再次亲吻神父的戒指:“谢谢你,father。”

他刚从修道院出来,就看到修道院门口停靠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在这个偏远的小车,这样的豪车是很难见到的。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金发男子打开车门,从车里钻出来。

周济慈惊讶道:“希尔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希尔德脸上依旧没有一丝阴霾,反而故作嗔怪道:“你偷偷瞒着我出院,我还以为你失踪了,所以报警了,好不容易才发现你来这里的。”

他用眼神扫过周济慈身后的修道院,恍然大悟。

哈,原来是想背着我出家。

虽然内里各种阴暗的念头作祟,他还是极力地压下,拉开车门,阳光地笑道:“我们上车再说吧。”

已经在神父那里得到答案,周济慈也没有多怀疑,和希尔德上了车。

上车后,车里一时陷入沉默,周济慈垂下眼帘,去握希尔德的手,温声道:“你是不是在生气?我只是有些迷茫,所以想来神父这里寻找答案,让你担心了。”

听完周济慈的解释,希尔德脸上依旧没有任何阴霾,他笑道:“keats真是聪明啊。”

如果换作是别人,逃跑被他当场捉到,早就吓得手足无措,哪还能这样口齿伶俐地狡辩。

他差点就信了这鬼话。

“聪明?”周济慈一愣,没太反应过来希尔德是什么意思。

见他还在装傻充愣,希尔德也没有再追问的意思,反正人既然已经被找到,那主导权自然在他手里。

他回握住周济慈的手,笑道:“没关系,回来就好,别再让我找不到,我会担心的。”

虽然希尔德表面还是那么阳光开朗,但周济慈心里还是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有些不安。

和希尔德回到伦敦后,一开始,周济慈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两人照样和往常一样相处,直到他的伤口开始发炎。

希尔德跟他说,这是枪伤的后遗症,细心地带他去看医生,医生

开了些消炎药,让他每天按时服用。

自从吃药后,他的睡眠越来越多,从每天八个小时,上升到十个小时,十二个小时,到最后几乎大半天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他怀疑是药物有副作用,但医生说只是有普通的助眠效果,让他不用担心,断药后就会恢复正常。

但伤口一直都不恢复,反反复复地发炎,因为伦敦冬天的天气太过干燥,有一天早上醒过后,他发现伤口有些裂开了。

希尔德重新带他去看了医生,又开了种不同的药,但他的睡眠依旧是老样子,整日昏昏沉沉地躺着,感觉身体越来越沉。

直到有一天,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满屋都是华丽的家具。

希尔德坐在床沿,温柔道:“亲爱的,你感觉怎么样?”

周济慈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气息微微道:“这是在哪里?”

希尔德回道:“这是我在德国的庄园,你枪伤的后遗症很严重,伦敦不是适合养病的地方,所以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等你伤好后我们再回去。”

“你总该和我商量一下……”

周济慈说话的声音很迟钝,就像他当时重新学习说话那样慢,大脑持续地混沌,思路总是不会汇聚。

希尔德可怜巴巴地眨眼睛:“我只是太担心你,原谅我这次的自作主张,好吗?”

见他这幅故意卖萌的模样,周济慈无奈地叹气,遗憾道:“你原本是计划去北海道度假的,都怪我身体不好,对不起。”

希尔德温声道:“没什么,等你病好后,我们再一起去。”

见周济慈眼皮又在打颤,希尔德温声道:“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他不想睡,但身体还是违背了意愿,缓缓地闭上眼。

养伤的时间里,偶尔他精神好的时候,希尔德会带他去后花园逛逛,他这才知道这里是希尔德的庄园,曾经一位萨克森公爵的私人城堡,后来继承到希尔德手里,成为他的私人住所。

后花园很大,周济慈往往逛到一半就会体力不支,无奈地回到卧房休息。

但希尔德不是每天都能呆在古堡,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偶尔会让自己的表弟兼秘书陪周济慈。

那个和希尔德外貌很相似的男人对周济慈的态度总是冷冰冰的,从来只做份内的事,也不主动和他攀谈。

有一次,周济慈用早饭的时候,安德里莫名其妙地说一句:“你还真变成傻子了?好歹也是牛津大学的学生。”

周济慈迷茫地望向身边的男人,眼神混沌空洞:“你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虽然他清楚地听到安德里的话,但这些话却没在他脑海里留下一点痕迹,就像电脑来不及分析文件信息,文件就已经被自动销毁。

安德里嘲讽地笑:“没什么,您继续用餐吧,今晚少爷要来看您,您做好准备。”

他恭敬地向周济慈行了个礼,慢慢地退下。

这幅模样像是皇帝通知他的妃嫔,今晚点名要他侍寝,让他提前做好准备,让人莫名地不适。

我这是怎么了?

回到卧房后,周济慈坐在高背靠椅上,沉默地注视镜子前的自己。

生病带来的是样貌的剧烈变化,镜子里的男人有一张苍白消瘦的脸,明明睡得很多,但眼下却总是栖息着一片黛青色,看起来很憔悴。

他轻轻地叹气,垂眸看向手心的药瓶,苍白的手指不住摩挲着药瓶,瓶身有意大利语的说明。

因为希尔德喜欢歌剧,周济慈也去学习过意大利语,这瓶药是医生给他开的消炎药,说明也是说有一定的助眠效果。

助眠会导致大脑受损吗?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脊背慢慢地贴上一片温热的胸膛,一缕金发滑入他的衣领,痒痒的。

是希尔德。

因为反应太过迟钝,他甚至没发现希尔德是什么时候进门的。

“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

希尔德从背后抱住周济慈,爱怜地亲吻他的脖颈处的皮肤。

“不太好……”

他说话愈发地迟钝,就像没上油的机械在吃力地运作。

希尔德轻笑道:“没关系,我会一直陪你的。”

周济慈迟钝地点头,陪希尔德回到床上。

两人躺在床上,因为周济慈身体不好,两人已经很久没有性生活,但他们都不在意这个,一起抱着睡觉也是很幸福。

在他沉沉地睡去后,希尔德慢慢地起身,解下他睡衣的纽扣,慢慢地吻上他的胸膛。

日子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着,直到有一天,周济慈看着眼前的金发男子,迟疑地开口问道:“你是谁?”

金发男子一愣,连忙道:“我是希尔德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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