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成为皇后的 第53章

他往前伸手,柏若风便往后退。他越是争取,两人的距离拉得越远。

方宥丞懂了。这是‘兄弟’的距离。

他放下试图触碰的手,皱眉指控道:“那你也忘记你说过的话了吗?你说过,你心里有别的事情,这辈子都不会成婚生子。”

所以他能容忍柏若风的要求,在这些前提下,他愿意只做兄弟。

可一旦发现柏若风心里可能有别的人的存在,可能会与别人肌肤相亲,相濡以沫,白头偕老……那所有的一切都该另当别论!

柏若风一怔,着实没想到方宥丞还记得。

他说这话的时候,方宥丞还是个半大少年,这么多年了,方宥丞不仅当真,还给他记着。

虽然他至今没有改变过想法,未来仍是如此打算。只是什么时候就该说什么话。譬如现在,他决不会当着方宥丞的面承认。

“童言无忌而已,如今回头还来得及。”柏若风一语双关,说自己,也是说方宥丞。

他翻脸无情,端着往常方宥丞最恨的正义凛然的架子,振振有词道:“娶妻生子,方为人间正道。殿下身为天下储君,更应以身作则,莫要让百姓失望、让君主失望。”

“那你呢?你把自己放哪?”方宥丞死死盯着他,面色阴翳,捏紧了拳头。

“微臣不过一介草芥,哪里值得殿下放入眼中。”

此话一出,久久寂然。

两人隔着长桌对立。柏若风本以为厌恶虚伪的方宥丞会对他出手,他见识过方宥丞的武功,两人若对上,怕是要好一会儿才能分出胜负。

思索间,浑不知晓自己浑身肌肉紧绷,在他人眼中已是面对敌人的备战姿态。

方宥丞哪看不出来?面前人身体潜意识的应战反应,让本应麻木了的心脏密密麻麻地泛起刺痛,逐渐连成一片,往四周放射性蔓延开。

没有别的动作。方宥丞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的。”说罢转身走了。

走了没两步,方宥丞倏然转身回到桌前,扯过那副秀女画像,一板一眼卷起来。

直至那抹挺拔身影离开书房,柏若风都没回过神来。他眨了下眼,从桌后绕出来,往方宥丞站过的地方看去。

这时,他才发现厚木做成的书桌边框,竟留下了四道指印。

柏若风若有所思。

画上的人,留不得了。方宥丞回到东宫内,把画卷掷在桌上。他虽不说话,身遭气势凛然,叫周围的宫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春福心态还算稳妥,给方宥丞续上茶水。压低声音让宫人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若都木头一样立在这,怕是等会太子殿下就得发作。

如此,殿内很快只留下春福和他身后的小太监伺候着。

小太监年纪小,面色白净,春福见他干活伶俐,前几日才收到手下来,想做徒弟培养。

平日里,小太监是跟着春福在太子不在的时候收拾殿内杂物的。

今日方宥丞明明就大刀阔虎坐在位上,他却斗胆伸手去拿书桌上的卷轴。

方宥丞看着折子,始终看不入脑子。冷不防眼前出现了半只手,他猛地抬起头,厉声呵斥:“谁让你上来的!”

小太监被吓得跌倒在地,回过神立马四肢着地,趴伏在地上。

带他的春福不在,没人为他求情。小太监面色苍白,眼珠子咕噜噜转着,求饶道:“殿下饶命!是、是太后娘娘今日派人来催选秀的单子。”

方宥丞皱眉,不再理会他。等春福回来,自有人教小太监规矩。

小太监胆大过了头,轻手轻脚上来收好边上的画卷,盯着方宥丞桌上那副,问道:“殿下要把段小姐画像留下来吗?”

不待方宥丞发作,他继续道:“可是段家因段小姐出身低微,提出让她退出此次选秀。”

方宥丞抬起眼来,无声审视着眼前人。

小太监畏畏缩缩抱着画卷弓腰站着,他尚且不知道太子已然对人起了杀心,还以为太子是对画上美人起了兴趣。

方宥丞忽然道:“那日跟着春福去拿秀女画卷的,也是你吧?”

小太监唯唯诺诺应是。

方宥丞唇边溢出些许冷笑。他是脾气差了点,但不是蠢人。那日他看着柏若风离开,见到他不小心撞倒了春福和小太监。

那么多画卷掉落,但是因为都是系好的,因此没有散开。唯有一副,唯独有一副画卷因为系带坏了,在地面散开来,清晰展开秀女面容。

若不是柏若风撞了人,画卷就该是在他面前展开了。

春福带着热茶回来了。他一入殿就觉出不对劲来,小心翼翼把茶壶放到边上,刚想为小太监求情。

尚未开口,方宥丞已经扬声喊守卫进来。他手指点了点,指向小太监,随意道:“把这多舌的,拖下去刑讯。”

刑讯与审讯一字之差,却有天渊之别。小太监吓得浑身哆嗦,当两个守卫过来拖他时,他才反应过来,哭喊着饶命。

方宥丞没看他一眼,继续低头批注。就连带了他几天的春福公公,此时听到太子命令,立刻缄口不言,竟连替他求情的意思都没有。

小太监哭了闹了求了,最后绝望地被堵着嘴拖了下去。

春福眼观鼻鼻观心沉默立着,把自己当成了一棵树。

方宥丞冷不丁道:“再有老鼠进来,下一个就是你。”

好在小太监不是刺客也不是下毒的,不然他怕是难辞其罪。知道东宫暗牢存在的春福心悸,清楚自己犯了错,低下头喏喏应着。

北边起的战事只是小打小闹,为柏若风铺了条路。战功赫赫,才能有理由让皇帝给宠臣牵线搭桥。

朝野上下如今都关注着北疆,自然也注意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镇北侯府。

柏若风给皇帝递了请帖,请求觐见。

过了几日,正当他以为这条路走不通,要另寻法子时,皇帝召他入宫。

虽然往日里柏若风没少入宫,然而自由的范围仅限于东宫,其他地方他是没办法自由走动的。

因此此次入宫面圣机会难得。

龙武军统领听着唬人,其实是类似于太子亲卫的官职。他换了七品武官官服,规规矩矩随着带路的太监入了养心殿,正儿八经行了礼。

皇帝没有让他起身,柏若风便维持着见礼姿势,垂眸看地,眼角余光仍能瞥见总管公公童英扶着皇帝起身的动作。

与前两年比,皇帝衰老的速度加快了。枯瘦的手指不复当年的光彩,不稳的脚步足见其虚弱。

柏若风想起皇帝近来喜上炼丹的传闻,据说皇帝在宫内养了一批方士。这神仙丹下腹,寿命有没有延长他不知道,但皇帝身体似乎变得很差。

“爱卿起身。”皇帝给够了下马威,终于开口让他起来。

“谢陛下。”柏若风起身而立,恭恭敬敬立着。

“爱卿在帖子里说的事情,朕已知晓。将士们在边境保家卫国,朕总不能让他们寒心。”皇帝说话的调子很慢,在他眼里,一个赐婚圣旨换柏家给他拿命驻守北疆,是件再小不过的事情,何况现今用人之际。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卿所求,理应如此。”他拿起一支紫毫笔,边上的童公公极有眼色,迅速摊开张空白圣旨,开始磨墨。

万没有想到这么顺利,柏若风心脏被高高吊起,眉间已经有了喜色。等待时,皇帝和他寒暄镇北侯府的事情,他答得十分恭敬。

字成,皇帝拿起了玉玺。柏若风早忘了什么眼睛不能抬起来的规矩,目不转睛盯着那张圣旨。

玉玺将落未落之际,一抹铿锵有力的声音隔着殿门和台阶远远传入殿内,“儿臣有事求见父皇!”

玉玺停滞在半空,与圣旨隔着一掌的距离,看得柏若风眉心一跳,恨不得冲上去摁着皇帝的手印下去。

未经宣报,明黄蟒袍的太子自殿外快步而入,腰间佩金带紫,步步生风,傲睨万物。

他进来时,辨不清喜怒的黑眸扫视过边上的柏若风,随后才向皇帝问安行礼。

“何事这般急?值得太子擅闯养心殿?”皇帝眉间藏着不悦,盯着追着太子入殿的禁军,面色变换,风雨欲来。

他在童公公的搀扶下坐回龙椅,背后金龙栩栩如生,冷酷地俯视下首。

若不是今非昔比,皇帝得狠狠赏太子几大板。

方宥丞无视他的问责,轻快道:“那自然是喜事。”

这人不会是……柏若风脑海里隐隐约约掠过一道想法,他猛地转头看着方宥丞。

方宥丞,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定定看着方宥丞,两人视线在空气中碰撞。柏若风小幅度摇了摇头,尽是不赞同。

接收到讯号的方宥丞侧身而立,眸间却晦暗不明。

柏若风越是阻拦,此刻他心头的叛逆之意越甚,叫嚣着把眼前一切通通毁灭,好用这片天地囚住他想囚之人。

方宥丞唇边划过抹恶劣的笑,转过头看向上首,激情澎湃道:“昔日没听父皇的话,是儿臣的错。儿臣回去仔细看了看今年选秀的名单,发现一女子与儿臣十分投缘,择日不如撞日,特来向父皇请旨!”

皇帝坐在上方,把下面的情形尽收眼底。他看出了两人间的暗潮汹涌,觉出些许趣意来,而这丝趣意恰恰来自于戏剧般的现实。

君臣相争?皇帝面容平和了几分,难得温和问:“太子这么着急,该不会那人是段公良的小女儿?”

方宥丞无视了柏若风的眼色,雀跃道:“正是!儿臣与表妹十分投缘,今日过后,亲上加亲,不是更好?”

亲上加亲?皇帝审视着他,唇边依旧含笑,眼中冰寒之意愈盛。

“小姐!小姐!”阿宝提着裙摆小跑回来,一路到了房门前。

任她如何喊,房间内久久没有回应。她见周围没有别的下人,装都不装了,嚣张地把门拍开,嘴上喊道,“小姐,阿宝有要事禀告。”

木门拍开,露出床边桌后正低头端详着手上卷轴的清秀女子。

阿宝笑着走进门内,目露嘲意,“小姐,您好事将近了。”

秦楼月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来。

哪怕是入了她的套,段公良仍死守着最后的底线。她用药吊了几天,才折磨到药瘾发作的对方松口。而今落到她手上的,赫然是北疆三城的城防图。

自柏望山数年前接手北疆后,北疆的防护重重,被筑成铁桶一块,常驻兵马。将士值守和换班规矩只有柏望山及其亲兵知道,难以下手。唯二的途径就是那以防将领叛变,上缴到兵部存档的城防图。

如今的兵部尚书是段公良的人。

这意味着,光凭这一张图,就能让她作为底气重回北越。

只是段公良拿到解药后,对她的看守更严了。秦楼月发现自己已经被人重重包围。

也许下一刻,房门就会被拿到药后反悔的段相带人打破。

阿宝浑然不知她的动作,也不知道周围处境€€€€她与秦楼月消息并不互通。

她自底层爬起,用过无数手段,最记恨的,就是这种投胎投的好的。何况,太子派她来,就是要她辅助秦楼月入宫的。她笑眯眯道:“小姐,还不梳妆打扮一番?圣旨要到了。”

秦楼月皱眉,很快反应过来,拍桌而起,怒目而对,“你做了什么?”

第49章 陌生

“这你就不用管了。”阿宝笑嘻嘻道, “总之,曜国太子已经去求旨。很快,就会有人携诏书而来。”

“恭喜了, 南曜的准太子妃殿下。”阿宝目露羡慕,很快又化作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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