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成为皇后的 第71章

“老莫的医术还是有的,现在人身上外伤基本好全了。眼睛可以用针灸辅以药物来治,唯一剩下的就是腿伤。”陈无伤说到此处,看了柏若风一眼,观察他的神色,“左腿需要手术,右腿腿骨有些微错位。所以治疗的过程,会吃些苦头。”

柏若风轻轻点着桌面,“看来你已经想好怎么治了。”他松了口气,是开怀的释然,“所以你刚才面色上的为难,是指治疗过程可能会让月盈吃些苦?”

比起吃苦这件事,柏若风还以为陈无伤是在治疗上遇到了什么困难。

看来小妹的眼疾和腿疾都有法子治了。他欣然笑道:“你放心去做吧,小妹她远比你想的能吃苦。”

回想起旧时,柏若风垂眸,看着杯中倒影,有些微失神,“她这个人啊,骨子里其实很骄傲。比起眼前能熬过去的痛楚,怕是更没办法接受一个有缺陷的自己。”

房门外,偷听的柏月盈慢吞吞移开了耳朵,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唐言欲言又止,注视着只着单衣的柏月盈。她的身量看起来实在太瘦了,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又因为眼疾和腿疾,莫说是认识的人,哪怕是走在路上,也很少有人能对她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然唐言知晓这位看着瘦弱的女子在战场上惊人的战绩,不敢轻视之。

哪怕看不见,柏月盈似乎还能感觉得到旁人的视线。只见她面上又恢复了神采,伸手立在唇边‘嘘’了一声。

布条占了她面庞的大半,然她唇边笑意吟吟,仍可窥见当初的明艳风采。

柏月盈推开唐言的手臂,拒绝了他的搀扶,自己歪歪扭扭扶着墙,一蹦一跳摸索着回房。没料想一下子撞到堵肉墙。

“嘶!”柏月盈摸了摸额头,捂嘴把惊呼咽了回去。

她记得这里没有墙啊,走廊是通的。柏月盈伸手往前探去,左摸摸右摸摸,手腕被人扣住了。

“摸够没?”

许是靠得近,低沉的男音在耳边响起,着实吓了柏月盈一跳,她心跳得极快,砰的一下冲的老高,引得全身微颤。

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谁,柏月盈拘束地收回手,“啊,是你。”

她还不想被二哥发现自己偷听,因此声音小小的。“光顾着和二哥说话,忘了和你道谢了。”

“欧阳闲,谢谢你啊。”柏月盈真诚道。她看不到欧阳闲的脸,自然无从得知对面冷漠的面上难得一见的踌躇。

只听到面前的人问:“你是不是要跟你兄长回侯府了?”

柏月盈歪了下头,以为欧阳闲是担心自己失言,于是抬手试探地拍了拍对方大概是肩膀的位置,“放心吧,我和二哥说了你的事。既然你在京城没有落脚处,便暂且跟我们回侯府住一段日子,我二哥一定会帮你找到亲人的。”

欧阳闲嘴上客气应道:“谢谢。”目光却始终追随着眼前神采飞扬,活力满满的少女。

边上旁观了始末的唐言把自己当做石头,眼观鼻鼻观心守在门口,假装没看见柏月盈,以及她面前半蹲下来就为了给她拍肩的男人。

唐言望了望天,暗想不知道侯爷有没有发现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小白菜被人瞄上了。

医庐简陋且狭小,只容两人住,其余人无处落脚。加上柏月盈的身体状况比两月前好上很多,柏若风来时特地驾了马车,有陈无伤在一旁照料,可以保证回京路上不会加重伤势。

于是柏若风便令人收拾好东西,重酬了莫大夫夫妇,当晚连夜回京。

等安顿好柏月盈,已是月上中天。

柏若风解决了一件心事,心情格外地好。他背着手,走路带风,哼着不知哪听来的小曲,一把推开房间门,正对上一双逡黑的眼眸。

其人大刀阔虎坐在桌后窗前,看着柏若风随手放书桌上的兵书,闻声抬起头来,气势凛然,比房间主人还像主人。

柏若风一愣,退后两步,抬头看了看自己房间上方,既没‘养心殿’的牌匾,也没‘凌霄殿’的牌子。

他莞尔,眼睛弯弯,“三更半夜的,你在我房间做什么?”

“来寻你,需要理由吗?”方宥丞合起书卷,认真思考了下,一本正经道,“如果需要理由,那我是采花贼,来采‘花’的。”

似曾相识的玩笑话在记忆和现实中流转穿梭。柏若风失神片刻,灯罩映出的朦胧光线,让房内的人显得有些不真实了。

柏若风低头笑出声,进房后顺手把门关上。他绕过小厅,走至书桌前,双手撑着狭长的桌面,上身俯倾,两张面容此刻便格外接近,呼吸几乎交织在一起,成为两缕林间自由穿行的风。

离得近了,那双桃花眼中的澄澈与光辉便一览无余,带着漫不经心的调侃,像是要直直看到人心底去。

这种自高而低的俯视,总是容易让人觉出些微被动的撩拨与轻视。然方宥丞没觉得不适,反而心跳得飞快,恍然觉得自己如赤子般被一览无余,从身躯到灵魂都被看穿。

柏若风端详着面前失神的面容,似笑非笑,露出的小虎牙抵着薄唇,饶有趣味问:“哦?那陛下,打算怎么‘采’呢?”

第64章 介绍

暧昧在空气间流转, 像极了春日的美梦。

放开了对自身枷锁的柏若风,在此刻的所作所为,几乎是方宥丞不曾敢想的, 因为太过出人意料,倒像极了被他人假扮。

那双笑意浅浅的桃花眼有种被为所欲为也不会反抗的‘乖巧’,颊边的一点红引人沉沦。

方宥丞仰头面无表情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在脑海里于进退间天人交战, 终究没能忍住试探。

他猛地抬手抓住柏若风领口往下一拽。

柏若风眸中闪过惊讶, 似是没想过自己的逗弄会引来对方如此大的反应。

脚下没有任何准备的人随着方宥丞的动作踉跄一步,绊到书桌腿上, 身躯往前倾倒。在即将摔落时,他侧了下头,于是脸侧的肌肤彼此短暂地贴着擦过, 引起身躯的微小战栗。

柏若风回过神,拉开了两人间距离。“怎么,我不能学你开个玩笑?”

他一手微曲,撑着对方肩膀, 一手夺过方宥丞手上的兵书, 大大咧咧盖着方宥丞下半张脸,却没留意抵在了方宥丞唇上。

无心的动作, 落到有意的人眼里,就成了百分百的挑逗。

他靠得很近, 近到方宥丞能隔着一卷兵书,隐约能嗅到他身上残存的淡淡的药味€€€€该是方才从陈无伤那过来时沾上的, 也有深夜走过花园时带来的凉意。

此间并无外人。

柏若风想了想, 轻声问道:“答我一个问题,给你一个奖励。嗯?”温和的语调更似诱哄。

方宥丞眸间闪过一丝迟疑, 觉出明显的陷阱来。

可是柏若风太狡猾了,他知晓方宥丞不喜阴谋,就明晃晃摆出个阳谋来,设了圈套,套子里放上让方宥丞难以拒绝的东西。

方宥丞努力遏制着自己不合时宜的好奇心,可是那颗心飘阿飘的,执意往前飞去,拽都拽不回来。

柏若风见他没说话,抬起书卷,蜻蜓点水般拍了拍方宥丞下半张脸。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小心还是故意为之,书卷边压着方宥丞的唇沿。

像是某种暗示。方宥丞喉结微动,抬眼看清他唇边的笑意,选择一举跳入了坑底,“你问。”

柏若风挑了下眉,弯弯眼睛,似乎在说:就等你这句话了。

他笃定问:“你是不是知道我大哥下落?”

没料想话题一下子绕回正事上来,方宥丞被问得一怔。待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就是某种答案时,他立马就要否认,柏若风又说:“可以不答,不过不要对我说谎。”

于是方宥丞便沉默下来了,他左思右想,不明白哪里出了漏洞,“你似乎已经确认这件事了。”

“还真的是。”柏若风咋舌,退开了距离,连带着把兵书随手扔到桌面,双臂向后撑着书桌,问:“记得吗?我失忆后,你与我在街上遇刺那事。”

方宥丞静静看着他。

柏若风莞尔,琥珀眸像能看穿一切,直直看到方宥丞心底,“当时我执意买了个陶泥小狗,因为上边有着本该只有我知道的标记。”

“今日,我把小妹接回来,询问她是否给我传递过讯息,她说没有。”

柏若风跳上书桌边坐着,晃着腿,看着方宥丞的眸光锐利,“不是她,而你又在我身边,会知道标记且需要传信的还有谁呢?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至今‘失踪’,连尸体都没寻到的柏云起。”

“当初,刺客被你的暗卫带下去了,却没有告知我下文。以你的性子,必会派人追根究底地调查刺客来源,那么,总该有些结果了吧?”柏若风指尖点了点桌面,视线转移到方宥丞身上。

方宥丞叹了口气,“你都说完了,还要我回答什么?”

柏若风俯低身子,面容急切,“所以呢?所以我大哥在何处?为什么你不直接告知我?”

“因为你需要静养。柏云起如今的处境有些复杂,他不在南曜国内,接他回来不是短期内能办完的事。”方宥丞眸色微动,抬手落在柏若风手背上,安抚道,“但你放心,他暂且还算安全。不用多久,你会见到他的。”

柏若风压下唇角不语,谈及柏家,谈及柏云起,就难免想到北疆,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方宥丞顿了顿,试图转移他的注意,“说好的奖励呢?”

柏若风回过神,那点凝重便散开了。

“奖励啊?”他想了想,拖长声音,神秘道,“你把眼睛闭上。”

方宥丞:……

柏若风催促道:“闭上。”

方宥丞心下砰砰直跳,他视线短暂掠过柏若风面上那抹红软,不敢细想,闭上了眼睛。

一个硬物塞到毫无准备的他口中,浓郁的甜味从舌尖蔓延,完全霸占了味觉。方宥丞捂着嘴,呛咳了几声,几乎瞬间就能认出这是柏若风爱吃的糖莲子。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打消了方宥丞心中的旖旎。

方宥丞撑着额头,睨着眼前跃下桌子的柏若风,为自己刚才的想象气笑出声来。

很好,百分百不是别人假扮的。

“怎么样,惊喜吗!”柏若风拍着他肩膀,还挺骄傲,“上回年节分你糖莲子的时候,你就挺喜欢。正巧今晚小妹喝药,那药黑漆漆的,一看就苦得很,我便顺手买了袋备着。”

原是哄小女孩用的。方宥丞忽然觉得嘴里的糖莲子有点酸,他没细想,张嘴调侃:“真不是你自己想吃?”

被怀疑的柏若风有些不悦,否认道:“我虽然爱甜食,但不至于这么馋。”

方宥丞捏了捏指腹,心间落了根羽毛般,痒痒的。他道:“你买了一袋,就分我一颗?”

柏若风不以为意道:“你又吃不完。”

“谁说我吃不完?”方宥丞总觉得柏若风私藏的小零食格外香,比宫里大厨做的珍稀佳肴要叫他喜欢一万倍。他伸出手,摊平了,“分我点。”

柏若风不吭声了,默默用眼神谴责他。

看着他纠结心疼的模样,方宥丞心下愉悦,欢喜,比看什么都欢喜。他一边嘎吱嘎吱把糖莲子咬碎,一边幼稚地把手掌往前递了递,面无表情重复道:“分我点。”

柏若风叹了口气,似乎拿他很没办法,从怀里拿出巴掌大的纸袋,心不甘情不愿地拍到方宥丞手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方宥丞就像挖到了天大的宝藏般,打开纸袋看了看,心满意足揣到怀里。

就半包糖而已,柏若风瞧着他那模样,没忍住道:“出息!”

方宥丞老神在在,拿起桌上兵书装看。

这尊大神看起来是不打算走的样子。柏若风看了眼方宥丞,打了个哈欠,瞥了眼窗外,时辰已是不早了。

忙了一天,从知晓小妹下落到顺利把人接回来,心下放松,倦意就涌了上来。

“你自便,我要休息了。”说罢,柏若风兀自回房,吹熄了房间的烛火,解了外衣上榻。

隔着山水画的屏风,外间灯火朦胧。柏若风转了个身朝里,把被子扯好,困意悄无声息爬上眼皮,他阖眼,打算入睡。

一阵黑影从他身上跨过去,轻稳落到床榻里边。

同时,陌生的热源贴着手臂传了过来。

柏若风眼皮一跳,把右手伸过去一摸,鼓起的被子大包印证了他的某种猜测。柏若风睁眼一看,方宥丞十分自然睡在里边,端端正正仰躺着。

“陛下,您不回宫?”柏若风特意把前两个字咬重了,好提醒这人该回哪就回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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