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落水后 第118章

顾小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要这么齐全吗?”

回应的是顾瑾玉黏黏糊糊的接吻和期待的视线。

顾小灯拿他没辙,大口呼吸着笑问:“不会还要戴很多首饰吧?”

顾瑾玉仓鼠一样从其他的格子里搬出一排匣子,先打开十二副簪珠让他选。

顾小灯瞠目结舌:“……”

鼓捣了小半天,顾瑾玉半跪着给顾小灯穿上银白绣靴,心里满足得难以言喻,抬头看去,从缃色裙摆看到发梢去,久久没有回神。

顾小灯脸皮再厚也被他看得害臊,蚊蝇般讷讷:“好了……你这麻烦精,轮到你€€饬自己啦。”

顾瑾玉犯了难地低头看看自己,带着微妙的自厌应道:“我这样就够了。”

顾小灯拉起他,哼着小曲要鼓捣顾瑾玉,结果东找西找,顾瑾玉的常服仍旧就几身墨衣朱带,最大的区别就是暗纹换了个样,十年如一日的简单。

他回头看一眼顾瑾玉,想数落他厚此薄彼,结果看着顾瑾玉垂首望来的样子,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血蘸的墨画一样,忍不住扯着他的袖子踮脚去亲他一口:“好吧,帅哥怎么糊弄都好看得不得了,简简单单的,也难掩俊美潇逸、神彩英朗之姿。”

顾瑾玉抿了抿唇上沾来的胭脂,摇头道:“我不是。”

“你就是!”顾小灯骄傲道,“配我非常好。”

顾瑾玉这就不否认了。

他想要再给他画一次唇上的胭脂,于是低头去,先把残余的吃走。

第127章

天光大亮,顾小灯气喘吁吁地抗议:“你怎么还吃啊,胭脂都白涂三次了,舔得我嘴巴痛啦!”

顾瑾玉这才作罢,抚了抚他的梨涡:“但是灯徒子很开心的样子。”

顾小灯是止不住笑,骂都骂不起来:“你这家伙,你这家伙啊……”

动作间身上的环佩耳€€作响,顾小灯笑得脖子都泛红,衣襟上的桃花碧玺反射着微光,衬得脖颈如玉如瓷。

顾瑾玉有些想把他关在屋里厮缠一天,到底忍住了。

出门前,顾小灯翻箱倒柜地给顾瑾玉身上弄了几样玉饰,拉他去照镜,看了一眼自己就没好意思看第二眼,走路时腰上的一双芙蓉玉曳动,他便低头解了一枚,转而系到顾瑾玉的腰带上去,趁机靠一靠他胸肌大夸特夸:“这是哪家帅哥啊?哦,是我的呀。”

顾瑾玉看出他有些不适应,便红着耳朵拿了块缃色面纱系在他脖颈上,大手摩挲过他的玉髓耳€€:“谁家小美人跑出来撒娇了,啊,是我的。”

顾小灯嘿嘿笑着躲开他亲不够的索吻,立马把面纱的系绳挂到耳上去,赶紧拉着他出门,不然再这么下去,只觉得衣裙都要被他剥了。

转身时发辫和簪珠微晃,顾瑾玉的眼睛追逐着他,知道顾小灯比较喜欢清爽简洁的服饰,他就没把他€€饬得太花里胡哨,只把他妆点得贵气又英气,明媚张扬到曳然发光。

同渡阁的门一开,带着潮气的微风拂来,顾小灯眼睛圆了些,看江气长昏,襟山苍云,水面洒满骄阳,不像萧瑟秋,却像春夏溶。他拉着顾瑾玉的手兴冲冲地走过楼船长廊,走到船头帆下更是兴奋得话痨,频频抬头和顾瑾玉絮絮。

轮岗休息的一队暗卫在船上钓鱼,比赛谁钓的多,见他们来了便探头探脑,像一群伸长脖子的鹅,鱼篓空空的油嘴滑舌地和顾瑾玉诉苦:“主子你看,公子沉鱼落雁,一来鱼就跑了,属下这比赛就输了。”

顾瑾玉像自己被夸了似的:“那是。”

顾小灯的面纱都遮不住红了的脸颊,给那暗卫打气:“加油!”

顾瑾玉附和:“加加加。”

上午晴光照水,顾瑾玉先带顾小灯沿着西平河游览,两岸稻苗如浪,林树如海,午后最热的时候带他去看鬼斧神工的溶洞。顾小灯在扁舟上看水帘潺潺,兴奋了半天,架不住午后倦怠,顾瑾玉就把他揣在怀里,摘下手套抚摸他发上的簪珠,爱不释手地这摸摸那戳戳。

醒来时顾小灯继续话痨好动,握着顾瑾玉的手一块触溶洞里的水,滚滚东流的阳川水在他们指下淌过,顾小灯问起千里流域,顾瑾玉回答万丈缱绻。

楼船转扁舟,扁舟再转画舫,等到一天最热的时刻过去,顾小灯和顾瑾玉一块上了岸,到了西平城隔壁四十里的月牙城玩。他不亦乐乎了半天,这才想起将军府,赶紧拉着顾瑾玉的大手摇晃:“森卿森卿,你让花烬去找我哥了吗?”

顾瑾玉揉着他的指尖玩,附到他耳边去轻笑:“午饭后就找了,张兄那被你世子哥缠住了,恐怕没时间来找你。”

顾小灯恍然,也忍不住笑了,一声“哦”拉得老长。

西境繁荣的城镇大多依照经流过的江水取地名,月牙城也不外乎如是,阳川的支系水脉流过此地,环着地形蓄成半弯水。七夕虽不是隆重的祀神节,但到底是寄托了朴素良缘愿景的好节日,各城便因地而庆,女郎得以自由外出,随处可闻热闹人声。

月牙城里的人们采了不少花,沿着另外干涸的半弯地撒花,让水路和花路连成一个完整的圆圈。顾瑾玉有备而来,带的是绢丝裁成的粉色桃花,顾小灯从他那儿接住了一枝栩栩如生的桃花,上面还带着顾瑾玉怀中的体温。

他端详了一会新物件,眉眼弯弯:“顾森卿,你心眼真多啊。”

“有吗?”顾瑾玉装作若无其事,挨他更近些,两人腰间的红玉便也挨挨蹭蹭,黏糊相扣。

两人沿着月牙城外围的河水缓步,路上往来的都是青年男女,越向陆路去遇到的行人越多,得来的注目也更多,顾瑾玉耳力好,听到了一堆对他老婆交头接耳的美貌惊叹,又自豪又醋酸,又高兴又郁闷,神经兮兮地想自己怎么没多长几双眼睛,才能把美丽老婆看个周全。

顾小灯戴着面纱,大大方方地打量路上的青年们,西境的服饰和建筑一样颜色鲜艳,不少结伴而行的青年男女都服色多彩,让他感觉这片地方的染坊肯定很兴旺。路上注目的视线多,虽然投到他身上的视线微妙且密集,但显然不只是看他的,他扭头看身边扎眼得要命的顾瑾玉,哼了一声。

顾瑾玉立即低头,与他十指相扣:“怎么了?”

顾小灯哼哼着举手:“能背一下我吗?”

顾瑾玉握住他那手腕,眉眼顿时柔和:“是不是累了?快上来,抱紧我,困了就打个盹。”

顾小灯便蹬到他背上去,环着他脖颈说耳边话:“我不累,我兴奋得很,就是想爬上来跟你说,今天可是七夕节,你的桃花是我,反之也是,你是我的,独属我的哦。”

顾瑾玉瞬间觉得骨头一寸寸酥了,心里响起成群结队的狼嚎声。

沿着月牙河走了好一段路,两人手中的桃花一起叠放到了花路去,顾小灯面团一样从顾瑾玉背上滑下来,刚笑着问黄昏后去哪玩,就听到不远处有两道熟悉的声音。

顾瑾玉忽然强势地把他的腰搂住,顾小灯猝不及防地撞到他怀里,腰间双玉一碰,他顺着顾瑾玉不友好的视线抬头看去,看到不远处有四个衣服纯色的青年,正因如此才格外显眼,分别是吴嗔,张等晴的朋友方井和另一个江湖人士,以及……顶着苏小鸢模样的苏明雅。

苏明雅那双伤情的眼睛和顾小灯对视上,顾小灯就被顾瑾玉搂得更紧了。

顾瑾玉浑身上下写着“看什么看,你没老婆啊”。

*

入夜,月牙城某座酒楼的窗边,吊着左手的姚云正用没折的右手举着千里目,远望远处的饭馆大堂,饶有兴趣地远远窥伺着。

自那夜他被顾瑾玉打了一通,他便听话地暂且远离不友好的亲哥,但对亲哥的兴趣越来越高昂,越发喜欢跟踪着偷看,拉开距离就是了。

姚云正转动着千里目的机括,让镜目对准远处的女装少年,以便看得更仔细些,此前他没有看清那小替身的脸,这回隔着距离和薄淡胭脂,也没看全他那张小脸,但已经确定这个顾山卿的替身漂亮得不行。脸好看不提,身段也好,娇娇灵灵的,他那死亲哥老牛吃嫩草,今晚有口福了,把那身流光衣服的裙摆一掀就能干个爽,小替身明天要是能下地都算他哥早泄。

亲哥爽了姚云正就不爽,于是边看边问身后从梁邺城叫过来的男人:“喂,高老二,你真没睡过顾山卿吗?”

身后刚抵达不久的高鸣乾喝杯茶,微笑着回话:“真没有哦,云小二。”

两人差了八岁,并不称兄道弟,熟了之后就互叫对方二。

姚云正不厌其烦地追问,他这些年追问过不少回:“当年顾家不是要把他送给你当男妾吗,你怎么不收下,之后带到西境来呢?带个顾如慧一点意思也没有。”

高鸣乾一遇到顾如慧便绕开话题:“带来给你搞吗?你是断袖吗?不是吧?再者那小东西被苏家的少爷养得太娇气,哭哭啼啼的,经不起搞,没什么意思,玩一会就死了。”

姚云正笑起来,语气温柔地问:“他死之前哭得大不大声?”

“怎么不大?在我手上时把水都哭没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后来带他去他一心惦记的苏少爷营帐门口,那会倒是不哭了,呆头鹅一样不声不响。”

“活该。”姚云正恶意地笑着,“他就是活该,上赶着去长洛,上赶着给人干。死了就是活该,不跑现在不还好好的。”

高鸣乾逃亡到西境七年多了,千机楼耳目不少,姚云正又对长洛兴趣浓厚,连带着他对长洛诸多信息也知了个深浅。

以前他就发现姚云正对顾山卿这个义兄有点古怪的惦念,起初以为他是因顾山卿药人的特殊性才牢记着,后面逐渐发现不止这么一回事,最近顾瑾玉带着小替身现身,似乎惹得他更光火了。

高鸣乾随意地问他:“顾山卿当年要是没丢,一直待在千机楼里,你待如何?”

“死都死了,我如什么何?”姚云正啧了一声,“那我就把他的血肉一寸寸剁碎了生吃。”

高鸣乾阳奉阴违地笑了:“那想来口感不错。”

“再难吃我也生吞活剥。”姚云正应着,看到千里目里的小替身在对着顾瑾玉笑,眼睛眯了起来,随口说道:“但我会留下他的头颅,日日观赏……”

话还未说完,姚云晖恰好从外面回来,武功高强的人耳聪目明,儿子的话被他听了个清楚,他便狂风一样闪到姚云正身旁,用完好的右手扇了他一个结实的巴掌。

姚云正嘴角淌出血,知道自己说了大不逆,确实该打,主动递了另一边脸笑道:“对不起父亲,孩儿说错话了。”

姚云晖毫不客气地给他扇了个对称,还附加了一脚。

姚云正认栽地滚到一旁跪好,拍拍胸膛前的脚印认错。

姚云晖鲜少出现这么大的愠怒,但发完火,姚云正还是他唯一的爱子。他招爱子过来,把手搭他肩膀上输送内力,缓解姚云正的伤势,顺带叹息道:“正儿,你也该娶个妻了。”

姚云正膝行而来,前面都吊儿郎当不在意,听了这话脊背却是直了:“爹,我还不想娶。”

“那就不娶,留个后就行。”

姚云正死寂了片刻,满不在乎地笑道:“兄长回来了,该他先留,我不能越过大哥,长幼有序,我不能无礼。”

高鸣乾在一旁见怪不怪地煮茶,自认自己过去在长洛玩得够变态了,到了西境和千机楼后,算是见识到了人外有人。

那对古怪且猎奇的父子在继续对话,老的劝小的搞个孽种出来,小的起初推脱没找到想娶的顺眼妻子,说了两句便直接啧道:“爹,我不想我的崽也去泡药缸。”

老的说:“不用,高家的崽够用了。”

“您哄我吧,药人这种东西肯定是多多益善的,要不这样,您趁着还龙精虎猛,弄几个我的弟弟妹妹出来吧。”

“臭小子……”

高鸣乾若无其事地听着,倒茶自饮。

他的崽。

他的崽现在在哪呢。

*

日落,顾小灯拉着顾瑾玉相中了一家生意热火朝天的饭馆,看着不是达官显贵光顾的,简朴又有些陈旧,食客基本都是男人,于是他涌起些兴趣,其他人自然是跟着他一块进去觅食。

六人刚好坐一桌,大堂里热闹喷香,周遭其他食客鲜少见到俊美之人扎堆一桌,而且还混了个衣着娇艳的绮丽“女子”,于是不时朝他们这一桌人瞟两眼。偷觑顾小灯的多,顾瑾玉和苏明雅虽面不改色,内里心弦却勒紧了。

店小二跑来殷勤询问,看那墨衣朱带的青年气场在其中最突出,于是到他旁边去问,然后便见这男人转头看挨在身边的蒙面美人。

店小二想着竟是个惧内的外地人,就听那美人笑道:“你们店里生意这么好,做的菜一定很好吃,招牌的都是哪些呢?”

美人声音也美,有点儿雌雄不分的娇灵劲,店小二耳根软了不少,于是报起菜名,报完美人兴致勃勃地点了两样,而后问其他五个男人吃些什么,其他人也都好声好气地应了,显然“她”才是主事的。

店小二记下了菜名,麻溜地跑到后厨去吆喝,再到掌柜那去汇报一嘴,撇一撇外地人:“掌柜的,那桌新来的六人口音不太对,肯定是外来的,女人没个女人样,做男人的主……”

掌柜正在偷看账本里夹住的一幅画像,是地头豪绅传下来的,见八成没错,赶紧抓着店小二给他看画像,压着声音哆嗦道:“小声点,你要死啊!那个、那个黑衣服的,就是从北边来的定北王,你晓得不,小心招待去,别秃噜有的没的!”

店小二腿脚一软,下意识扭头看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感觉受到了那杀名远扬的定北王的盯视,顿时为叽歪了他的“女人”而抖抖索索。

顾小灯自然也感受到了微妙的凝视,因为身着钗裙€€€€即便他从头到脚的所有都是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珍奇,他依然感觉到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轻蔑和垂涎。想来风土人情如此,外来的不是融入其中,就是反了天去,反不反得了,谁知道呢。

他倒不怵,不仅在于他到底是男儿身,纯粹是他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可恶,像是他十三岁时刚进广泽书院,周遭贵公子们投来的或明或暗的俯视。

这地方是一个更广阔,攻击力度更大的尊卑地界。

他放在桌上的左手郁闷地敲了敲,随即言笑晏晏地和一旁的吴嗔、方井聊天,隔壁桌的食客觑来一眼,就小猫哈气似的瞪过去。

方井和张等晴是好友,性格直爽憨纯,上次和他们哥俩一块儿游玩,但这回黄昏时在外面碰到顾小灯没认出来,还忿忿地冲过来质问顾瑾玉:“你你你!这这这!把我们小公子置于何地!”

待把误会说开,他那脸更方了,讷讷地摸着脑袋道歉:“哦哦,不好意思,搞错了……”

顾小灯笑着应了:“没事,是我贪玩,才这么穿的。”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