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货船的吨位摆在这里，缩减长度显然是不可行的。
一行人想了许久，再和厂里的生产部门、厂领导商量过后，才确定先将船身在船台上制作，等船正式下水之后再把船头接到船身上去。
这个问题在设计期间就应该能发现，但因为计算能力的不足，到设计图整体完成之后才发现这个问题。
临时造船台基本是不可能实现的，而船身下水再接船头又需要考虑动力系统的问题，还考验厂里工人的手艺，林叙他们倒也没有走一步看一步，而是先进行试验，确定可行后再付诸行动。
第66章
忙碌
“林叙, 来这儿看看！”
“林叙，这儿, 是我们先叫的林叙，你们让一让哈！”
这个季节明明也不热，可林叙往这儿跑一跑，往那儿再去一去，毛线衫都被汗浸透了。
他的外套也不太透气，里面穿得又多，最近降温了，林叙还不敢穿太少。
这艘6.4万吨散货船的设计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南江厂的技术员们把PC公司有关总体性能的图表研究了又研究, 在提升设计经验的同时掌握更多知识。
而己方交予PC公司审核的设计图，技术员们也用尽了心思。
林叙自认是个谦虚的人，但他觉得, 这艘散货船的设计就是目前南江厂的最高水准。
一开始那些质疑林叙的声音已经慢慢消失了。
对林叙有意见的, 主要还是懂技术的人员, 设计图完成之后，负责生产的工人们和林叙关系不错，自然不会对他有意见。
设计图的成品出炉之后，施家望先带着图去见了南江厂目前的厂长。
厂长程安民同样是林叙的师兄, 他原本分配在海城另外一家造船厂，后来兜兜转转还是回了南江厂。
厂里第一艘6万吨级散货船，领导层自然相当重视，这个任务确实交托给了林叙这个年轻人, 不过设计图的进度领导们都在关注着。
施家望刚拿着图纸进来, 程安民就站了起来：“图纸好了吗？”
他戴好眼镜，从施家望手中接过图纸：“货舱在这里, 这是双舷侧结构，钢耗损增加2%，货舱空间被挤占10%，这都是测算过后的数字吗？”
“据说是他们设计组每个人交了计算方案，又一遍遍计算之后得出的结论。”施家望道。
程安民点了点头：“主机和导机设备都很不错，厂里花了大价钱买的，他们设计得也很合适。”
“导航装备有点意思。”程安民特意点了出来，“这应该是林叙擅长的地方吧？”
民用船在导航设施的配备上肯定是不如军船的，军船讲究针对性，设施要更敏捷一些。
林叙都设计过导弹艇了，作为掌舵南江造船厂这艘大船企的舵手，程安民知晓的内幕要比施家望多得多。
导弹艇在南部海域大发雄威这事他清楚，他甚至听说，这艘导弹艇有海外买家愿意购买，并且报的是相当可观的高价。
之所以没卖，是因为目前那艘舰艇的隐身效果和反雷达效果在全世界都属一流，海外似乎都没有船厂研发出这样的技术。
国内真正想卖，恐怕也得等这个技术被彻底破解，并且在多数舰艇上配备了再说。
要不是担心林叙跑了，程安民真想再把他派给其他船厂用一用，说不准他又鼓捣出了什么新东西。
林叙设计的这艘导弹艇虽然没有给南江厂带来实际的收益，利润都归了荣光厂，可后续的好处南江厂却体会到了。
海军方面因此对南江厂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近段时间给南江厂下了好几个单。
……
图纸有很多张，程安民一张张看过去，看得极为细致认真，他自己读书的时候就很擅长画设计图，当时的设备还不如现在，画图的周期要比现在长得多。
他从交大船舶系毕业的时候，各家船厂的技术人才也不如现在多。
对于程安民而言，能亲眼见证6万吨级散货船在南江造船厂诞生，这已经是一件很让他欣慰的事了。
“设计得很不错，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程安民道，“就看这一套图纸的含金量，我觉得不比日子国的船差。”
见程安民神色放松，施家望也不由安下心来。
林叙这个项目主管是他力推的，当时厂里有领导不同意，觉得林叙太年轻，难当大任，除此之外，他也缺乏大型散货船的设计经验。
施家望据理力争，才为林叙争取到了机会。
当然，程安民为林叙说了话，才是他当上这个项目主管的真实原因。
程安民说的是：“不给他机会设计，他哪来的经验？”
厂里有人嘀咕，说他们这批人都是交大帮，交大出来的一个带一个，个个都混得如鱼得水。
施家望倒不是交大毕业的，他属于“捧臭脚”的，自然而然被归入了交大帮的行列。
施家望：“……”
他都气笑了。
照这么说，海城交大至少得给他发张毕业证书吧？他这不是比交大自己的学生还要忠心？
“就该把这张图纸给厂里人都看看，谁能做出这样的图，这个主管就给他当了。”施家望又翻着其中几张图纸，“你看，这是PC公司做的，这是我们做的，衔接得很好。”
放在几年前，说这份图纸是PC公司全程设计，或者说这是日子国设计公司的作品，恐怕都有人相信。
“林叙手头还有其他任务吗？”程安民问。
施家望犹豫了一会儿，把林叙做创汇项目的设想说了。
做什么项目问题不大，最大的问题还是钱。
“他要做就由他做呗。”程安民道，“出了错我这儿替他担着，随他去折腾，他总能折腾出东西来。”
施家望又补充了一句：“林叙说了，他争取把建船台的费用给挣回来。”
程安民笑道：“船台的事还用他操心？厂里以后肯定还会造大船，等这艘船完工了，我们就开工建大船台。”
“海军那边的项目他也要关注关注，人家点了他的名。”程安民揉着额头，“最近厂里有几个去日子国学习的名额，据说是学计算机方面的知识，派林叙过去，他人正用着呢，不派他，又觉得有点可惜。”
施家望也觉得确实如此。
程安民犹豫片刻：“你问问他的想法吧，看他愿不愿意去。”
眼下各个单位都在积极派人出去学习，不过这几年逐渐出现了一个问题，派出去的人才，不管是出于自身发展的需要，还是对方国家高薪挽留，出去了就不愿意再回来了。
在南江厂这边，林叙属于有技术的人才，厂里也担心他一去不回头。
钱这方面厂里倒不太担心林叙，林叙对钱的渴望不深，但关键是，林叙是那种见了技术就不肯动的人，万一他被海外的技术给勾住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现在的华国太落后了，老百姓太穷了。
别说林叙他们这批刚进厂、拿着几十块工资的大学生，就算他们这种级别高、每个月拿着几百工资的老人，去海外考察一次，他们一年工资不够买人家柜台里一台相机！
既然人才会一去不回，为什么还要送？
就是因为送一百个出去，哪怕只回来十个，只要这十个人能学到高精尖的技术，能让国家的科技向前迈一小步，这笔投资也是划算的。
国家拼的是良心。
总归有人有良心！
……
这艘散货船正式开工之后，林叙比之前更忙了，施家望和t€€他提了出国的事，林叙都没记到耳朵里。
散货船建造期间，林叙日行上万步，把厂里各个车间全部跑了一遍，从船体到甲板，到舱室，再到动力系统导航系统的安装，林叙到处都要插一手。
光是船头安装的这个步骤，林叙就和其他科的同事一起做了大量计算。
“林叙，你这是要当保姆全程包办啊！”陈辽说话的语气还是酸溜溜的，不过船已经建造到这一步，他心里已经对林叙完全服气，只是嘴上还是不肯饶人。
林叙看透了他的性格，把他拉过去帮忙。
建造不是他们设计部的事，不过设计部全程也不能缺席，因为工人们未必能按图纸施工，还有材料和零件的使用，也需要根据设计图来确认€€€€虽然有“世沪”“世谊”两艘船的经验在，6万吨级散货船于工人们而言依然是一个挑战。
建造本身是一项忙碌而繁重的任务，画设计图的时候，林叙觉得自己很辛苦，然而看着车间里各项任务再有条不紊地进行中，船体逐渐成型，林叙觉得自己的努力很有意义。
这是南江厂第一艘6万吨级散货船，但无论是林叙还是厂里工人们都知道，这绝对不会是最后一艘6万吨级的散货船。
“咱们可是要靠这艘船去挣面子的，不好好干怎么行？”
“争取早日把日子国的船给打倒了！”
技术员们多少有些畏惧日子国领先的技术，觉得难以超越，工人们的心思就要单纯多了。
现在不能超，以后难道还超不了？
不服输，干就是了！
建造的过程中，林叙把自己设计船的想法和其他科的同事们、工人们进行交流，每次都能交流出新问题，也能有新的收获。
一艘船的建造时间很久，工期也很长，当这艘散货船最终建造完毕的时候，林叙感觉自己好像成长了好几岁。
“你看着老了。”
“你不也是？”
谈到这事，设计科的同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忍不住笑了。
“等下一艘再造就没这么辛苦了。”一位同事道，“还是林叙最辛苦。”
“是啊。”
可以说，自这艘散货船立项开始，设计这部分，他们一人只负责其中一块，林叙却是一个人负责整体。
但正是因为他有一颗清晰的头脑，把厂里的设计和PC公司的设计完美串联在一起，重创新又大胆，又兼顾了安全性和耗能。
“林叙不负责这个项目的话，我觉得这艘船没这么快下水。”
这天晚上，林叙一个人在办公室忙，忽然门被敲响了。
他一开门，就见同事们捧着一个蛋糕进来，蛋糕上还插着蜡烛：“林叙，生日快乐！”
林叙一拍脑门，才想起自己今天过生日。
“你看你忙得什么都顾不上，快歇歇，别研究了，不差这一天。”
“就是！”
“赶紧来吃蛋糕，奶油蛋糕老贵了，我们平时可都不买这个。”
奶油蛋糕顶上是一个大寿桃，特别老式的那种，等几人起着哄切蛋糕，林叙给自己切了一块，又给大家都分了。
“真好吃！”
“奶油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