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弯弯,语调轻快的说:“娘,你卤的猪脚真好吃!要不,下次去镇上多买点回来,你卤好了,拿去镇上卖!”
胡秋月闻言一愣,望望白竹,又望望张鸣曦,不自信地道:“卖不掉吧?没人会来买吧?”
张鸣曦开始也是一愣,突然笑了起来。
白竹一下子又紧张了:糟了,说错话了!镇上的人嘴巴那么刁,谁会吃这种没有肉的猪脚啊!
到时候卖不出去,娘会不会怪自己乱出主意啊?
还没等想出法子转圆,就听张鸣曦大笑着说:“娘,竹子这个想法好!我看可以试试!”
胡秋月默默盘算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半晌才抬头试探的说:“要不,试试?”
宴宴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边舔着手指上的油汁,一边豪气冲天的大声道:“卖!娘,大胆的做了去卖!”
胡秋月见小儿子给她打气,心里熨帖,笑眯眯地正要说话,就听宴宴接着道:“怕什么?卖不出去就自己留着吃呗!这么好吃的猪脚我可以天天吃一大碗!”
胡秋月:……
张鸣曦:……
白竹目光滴溜溜的转,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很想笑怎么办?
他当然不敢笑,忙低下头往嘴里扒饭,胡秋月轻轻地拍了一下宴宴的后脑勺,骂道:“馋鬼!就知道吃。”
又小声说了一句:“童言无忌!”
张鸣曦没理宴宴,望了胡秋月一眼,笑道:“我觉得竹子的想法不错!现在我们虽然卖咸菜,可也不能天天卖,做一次咸菜得过二十来天才能卖呢。如果是卖猪脚,可以晚上做好了,我早上挑到镇上去卖,只要勤快点,天天去卖也可以的。”
一番话说得胡秋月很是心动,但她还是担心没人买,一时犹犹豫豫的下不定决心:“猪脚不像咸菜。买猪脚要钱,买卤料要钱,如果卖不掉,不是浪费钱吗?谁能舍得天天在家吃猪脚呢?”
宴宴本来还要自告奋勇地说卖不出去的猪脚他包了,好解决他娘的后顾之忧。可是他娘一个眼刀甩过来,他立马闭嘴,怂唧唧地垂头去啃他的猪脚。
张鸣曦道:“娘,这样吧,我今天要送咸菜给福来酒楼。反正要去镇上的,等一下我去肉铺问问,如果多买的话,猪脚价格能不能便宜点。”
如果便宜点,成本降下来一些,倒是可以试试。
胡秋月这才点头:“好,你先去问问看!”
一时吃完饭,宴宴收碗去洗,白竹帮张鸣曦舀咸菜。
张鸣曦垂头望着他道:“今天的咸菜只是送到福来酒楼,你们不用去了。”
白竹点点头,帮他拿过草帽戴上,望着他挑着一担咸菜走了。
早饭吃完,要干活了。
张鸣曦挖了一早上的地,没挖完,胡秋月打算自己接着挖了种菜。
白竹没事做,想帮着挖地,胡秋月不让:“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挖得了地?歇着吧!”
昨天砍白菜,剥了一竹筐的老叶子,可以煮给猪吃,也不用去扯猪草。
白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问宴宴:“去不去捡菌子?”
宴宴吃多了,涨得肚子疼,无精打采的坐在院子里,摇摇头:“昨天跑累了,不想上山。”
白竹想了一下,实在闲不住,道:“那你歇着,我一个人去。”
宴宴摇头:“附近山上捡菌子的人多,已经捡不到什么了,想捡菌子得去深山。你一个人不能去深山,危险!”
白竹听了有点害怕,可是在家没事做实在无聊,他还是想去。
前几天下了雨,山上的菌子都冒出来了,附近捡不着,多跑几个地方就是了,反正不去深山就是了。
他背上竹萝,带了一竹筒水,戴上帽子,和胡秋月打了声招呼,一个人上山了。
他一开始只敢在附近山上转,可是正如宴宴所言,附近山上捡的人多,实在找不到,他不知不觉越跑越远。
跑得远也有好处,来的人少,菌子既多,品相又好,日头过午,他就捡了满满一大箩。
他还想再捡,一来竹萝放不下了,二来他突然发觉周围没人,有点害怕。
他摘了一片大叶子把菌子盖上,背着竹萝就往回跑。
一路上他不仅看见了菌子,还看见了好多草药。
他一路走,一路扯草药,没地方放,就抱在怀里,直到怀里抱不了才作罢。
心里想着明天要约宴宴一起来,现在菌子多了,虽然卖不了十五文一斤,但这么大一箩,怎么也能卖一百文吧!
他背着竹箩,怀里抱着草药,很快就进了村子。
村子里的人出去干活了,静悄悄的。
他走到村子中间,发觉到了三婶家门口。
三婶家静悄悄的,家里应该没人,就算是有人在,他也没打算进去。
他成亲那天,三婶在他家帮忙,今天又给了他家一碗白面,他觉得三婶很亲,一边走,一边不住的打量着三婶的房子。
“哟,这不是小竹吗?背上着一个大竹箩,里面是什么?”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白竹吓了一跳,忙回过头去看,原来是二婶!
二婶站在她家院门口,看见白竹背着竹箩过来,跑到路中间,张开手拦着他,笑眯眯地道:“小竹,背这么大一箩累不累啊?你娘真是的!自己生的舍不得使唤,就知道天天把你支使得团团转!”
第 42章 还我银子
刘杏花满脸笑容,露出一嘴黄牙。嘴里说着心疼白竹的话,还不忘顺带捅胡秋月一刀:“那宴哥儿不比你矮多少,你娘怎么不让他干活?就会使唤你!可怜见的,人还没背箩高呢,就背着这么大一箩!看看你娘这人,自己亲生的是个宝,别人家嫁过来的就是根草!”
白竹再笨,也知道她是在挑拨离间。
他很不喜欢听这样的话,摇头闷闷地道:“不是的,娘很心疼我的,宴宴在家也要干活的。”
刘杏花亲热地拉着他道:“傻孩子,一根筋,听不出好赖话!二婶是心疼你呢!看你累的!一头汗,快进屋歇歇,喝口水!”
要不是发生了早上的那一曲,又得了宴宴的提醒,白竹真的要以为她是个好人了!
毕竟他很少听到这么关心自己的话,这时听了就觉得很感动。
可是宴宴说了,见了二婶要赶快跑!
他抬头怯怯地望了刘杏花一眼,摇头道:“谢谢二婶,我不累,也不渴,我回去了!”
说着,低着头越过她往前走。
刘杏花往四周看了看,周围静悄悄的,没见到一个人。
她伸手拉着白竹背萝上的背绳,想去掀上面的大叶子,笑道:“不歇歇吗?这么一大箩重不重啊?我看看你背的是什么?”
白竹忙把身子一歪,把竹萝从她手上扯下来,一边低声说:“没什么。”一边就想跑。
刘杏花假笑一声:“跑什么?你这孩子,我就看看,还能吃了你?”
说着,一把掀开了背篓上的大叶子。
满满一箩菌子就这样袒露出来。
刘杏花见了这一大箩菌子,就像饿狗见了新鲜屎,眼睛放绿光!
她连声说:“呀呀!小竹你可真能干,捡了这么多菌子!你们怎么吃的完啊?分点给我家吧!我家小子多,就想吃菌子呢!”
白竹跑那么远,辛辛苦苦捡回来的,当然不愿意给她了,如果三婶要,他倒是很愿意给。
不,如果是三婶,就算不要,他也会主动给的。
二婶嘛,还是算了吧。
他忙转过身,把竹箩护在身后,面朝着刘杏花:“山上多着呢,想吃自己捡去。我这个是要卖的!”
刘杏花见他不愿意给,很不高兴,沉下脸道:“你这孩子,和你娘一样,小气!一点菌子有啥舍不得的?又不是割你身上的肉!分些给我。想卖,你明天再去捡些就是了。”
说着,伸手就去抓背箩。
白竹常年干活,是有些力气的。这时见她来抢,就拼命抵抗。左右转动着身子护着背箩,一手抱着草药,一手去推刘杏花。
刘杏花见他敢反抗,身子又滑溜,转来转去的,她竟抢不到背箩,气得大骂:“你凶什么?竟然敢推我?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我张家五两银子买来的下贱货!”
要是宴宴,早就骂回去了,可白竹嘴笨,被她骂得面色紫涨,眼泪汪汪,却一句话都不知道反驳,只是紧紧护着背箩。
刘杏花见白竹瘦瘦小小的,以为他是个好欺负的,想都没想的就动手去抢。
没想到他拼命护着背萝,一时之间竟抢不过来,怒骂道:“还不快些把背箩给我!你个不知好歹的贱东西,活该被胡秋月使唤!今天不把背箩给我,就把五两银子还给我!张鸣曦也是瞎了眼,竟花五两银子买你个贱东西!你快撒泡尿照照,看自己值不值五两?”
白竹眼眶里的泪水快含不住了,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憋出一句:“又不是你出五两银子买我的,我凭什么还你银子?”
刘杏花见他敢还嘴,气道:“不是我出的银子?买你的时候你娘还借了我家二钱银子呢!你还我!”
说着,伸手去拉他,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白大毛那个黑心种子养出你个黑心玩意儿,好!你既不给我菌子,又不还我钱,还想赖掉不成?走,去白大毛家,把我家二钱银子要回来!今天不还我家银子,别想走!”
可怜白竹从来没和人吵过架。在白家,白大毛生气了也是一顿暴打,从来没人这样绕来绕去的废话一箩筐。
他当时就被绕晕了,已经不辩对错,也不知该如何反驳,翻来覆去就只会说:“我不去!”
他倔强着身子往后退,想逮住空子就跑。刘杏花已经撕破脸,哪里还会让他跑?
她一手拉着背萝的绳子,一手就去抓扯他怀里的草药。草药本来就没有捆,只松松抱在怀里的,被她一扯,稀稀拉拉的往下掉。
白竹忙用双手去护,把快要掉下去的草药往上抓。
刘杏花扯着草药往地上丢,白竹使命往上拽,一时之间手忙脚乱。
刘杏花抢草药是假,指东打西想抢背萝是真。
见他护着草药,顾不得背上的竹萝,她拉着背萝的绳子,使劲往前一拉,白竹往前冲了几步,她又把他往后使劲一推,白竹踉踉跄跄的往后退。
她就这样反复推拉着白竹。
白竹一来年纪小,又是晚辈,不敢和她对打。二来背上背着重重的背箩,怀里抱着草药,双手不闲,行动不便,竟被她推拉得踉踉跄跄,昏头转向的站不住。
随着她重重的往前一拉,白竹一个踉跄,脚踢着了石头,站立不住,“啪”的一声扑在倒在地,摔了个狗啃屎,背篓里的菌子也撒了好多出来。
刘杏花见他跌倒在地,也不管他的死活,抢过背箩就往院子里跑。
白竹虽然不敢还手,但是年轻人反应很快,他把草药丢在地上爬起来就去抢背箩。
刘杏花毕竟占了先机,几步冲进院子,把背箩底朝天反过来一抖,菌子“哗啦”全倒在地上,她一把把竹萝扔出来,反手就关上院门。
白竹冲过来使劲拍门,大声喊道:“是我捡的菌子,你还我!”
门里的人像是死了,半点动静都没有。
刘杏花望着一地的菌子,庆幸今天运气好,门都没出,竟然搞到这么多的菌子,一顿吃不完呢!
她听见白竹还在拍门,心中暗骂:这个夯货!你拍门我就会开吗?要是你一开始就分一半给我,省事多了,何必还要我动手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