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来的夫郎哭唧唧 第37章

他一边往灶屋走,一边大声道:“烧点水我洗头洗澡,给我收拾一下行李。”

白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眼眶发酸,喉头发紧,心里闷闷的,很不舒服。

他不敢说话,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声。

可他不是小孩子,已经是大人了,知道不能在相公出远门的时候哭,不吉利!

他咬咬牙,抬起头,使劲的眨着眼睛,逼退了泪意。又搓了搓脸,使劲扯了扯嘴角,觉得面部绷得没有那么紧了,才把晒好的菜搬到屋檐下,进了灶屋去烧水。

他舀了满满一锅水,塞了一把柴慢慢烧着,跑到卧房去给张鸣曦收拾行李。

他打开箱子,拿出来一个半旧的包袱,铺在床上。

张鸣曦衣服不多,大多是干活时穿的破衣服。

出门在外,破衣服就不带了。他拿了一套没有补丁的衣服放在床上,等一下洗完澡穿,另拿了一套衣服放在包袱里带去换洗。

突然看见了成亲那天穿的长袍整整齐齐的放在箱底。他拿起长袍,轻轻的摸着,呆呆地站在箱子前面。

突然,一滴水滴在长袍上,接着又滚下来一滴,一滴接一滴的,洇湿了一大片。

第64章 绕指柔

他猛的一惊,摸摸洇湿的地方,手指上揩了一层水,温热的,他意识到自己淌眼泪了。

他生怕被人看见,忙抹了一把眼泪,把长袍折好,把洇湿的地方藏在里面,放进包袱里。

他刚刚系好包袱,就听见张鸣曦在外面喊他:“竹子,给我拿个皂角,我要洗头。”

他答应了一声,揉揉脸,在脸上一阵乱抹,把刚刚落泪的罪证抹得一干二净,扯扯嘴角,放松了面部表情,跑到灶屋去拿皂角。

张鸣曦躬着身子在院子里洗头,白竹把皂角揉碎,揉了一手白沫,均匀地抹在他头上。

张鸣曦干脆缩回手,双手撑在膝盖上,耍赖道:“你给我洗!”

白竹也不说话,沉默地揉搓着他的头发,搓出一头白沫自己都没有发觉。

张鸣曦腰都弓酸了,白竹还在搓,他忍不住道:“好了吗?差不多了吧,头皮都搓破了。”

白竹吓了一跳,像猛然惊醒似森€€晚€€的,手忙脚乱的给他洗去白沫。

倒掉脏水,白竹另舀了一盆干净水让张鸣曦自己清头发。

他进灶屋舀了一大盆热水端到卧房,倒进洗澡盆里,准备让张鸣曦洗澡。

他望着盆里袅袅上升的热气发了一会儿呆,好像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要干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热气扑在他脸上,扑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凝结成珠,滚落下来,他才慌忙回到灶屋,准备做饭。

他不知道晚上该做什么饭,站在灶台前又发起呆来。

胡秋月回来了,她刚才带着宴宴去买了一大块豆腐,晚上打算煎豆腐吃。

宴宴进门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白竹听到动静才醒过来,忙跑到灶口烧火。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像丢了魂似的,动不动就发呆。

家里人多了,热闹起来了。但始终缠绕着白竹的那种惶惶不安的感觉还在,那种动不动就心酸,动不动就想哭的感觉还在。

胡秋月想让小两口多点时间在一起,端着豆腐进来道:“我来做饭,让宴宴烧火,你去歇着吧。”

白竹也不多说,也不抢着做饭,沉默地去卧房拿了鞋底坐在院子里纳。

张鸣曦才洗好头发,用干净帕子把头发包起来堆在头顶,正准备去洗澡,听见白竹轻轻“嘶”了一下。

他回头一看,白竹呆呆的望着院门,把左手食指含在嘴里,轻轻吮吸着。

看来是戳到手指了,他轻笑了一下道:“戳着手了?小心点!”

白竹没有抬头,也没有看他,只轻轻“嗯”了一声。

白竹收回目光,低着头,左手拿着鞋底,右手拿起针在头皮上擦了一下,认真的纳着鞋底。

张鸣曦微微一笑,也没在意,自己去卧房洗澡了。

他坐在澡盆里,用湿帕子左一下,右一下的擦着身子,突然想到刚才白竹呆呆的含着手指的样子,心头猛的一怔!

他觉得自己好迟钝,好像错过了什么!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白竹这几天的表现,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白竹这几天一直都在不开心!

前几天那个脸上有光,眼睛亮亮的,总是挂着淡淡笑意的白竹不见了。

之前那个沉默寡言,一天到晚低头干活不敢抬头看人,怯生生的白竹又回来了。

他刚才为什么会戳到手指?

因为他在走神!

而他走神的原因是因为自己要出远门,白竹舍不得自己!

自从知道自己要出远门之后,白竹就是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的心像被人用大锤子狠狠地锤了一下,又像被人用手攥着狠狠地扯了一下,又酸又疼!

他在澡盆里坐不住了,几下子洗好了,擦干身子去床边穿衣服。

他看见了床上收拾好的小小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有折得整整齐齐的一套衣服和一件成亲那天穿的长袍。

他抖开长袍一看,里面洇湿了一大片。

他呆了,怔怔地望着那一片洇湿,半晌才伸出手指轻轻摸着那一片洇湿。

那湿印子不但没小,反而越摸越大,一滴滴水砸到他手指上,他才意识到不知不觉自己也流泪了。

他并不为自己流泪而羞臊,反倒共情起来,心里涌起了浓浓的不舍!

白竹这个傻瓜!舍不得自己也不说,一个人憋着!

他是个胆小羞怯的性子,若不是自己突然发现了,只怕他宁可憋死也不会告诉森€€晚€€自己。

也怪自己是个糙汉子,粗心得很,天天在外面跑,忙着备货,憧憬着挣钱,居然没发现白竹的不正常!

他心里又酸又软,吸吸鼻子,把长袍折好放进包袱里。也不顾洗澡水脏,扭干帕子擦了一把脸,才拉开房门去倒洗澡水。

白竹怔怔地望着院门,好像在发呆。

听见开门声他吓了一跳,但没有回头,反倒低下头迅速的开始纳鞋底,好像刚才开小差发呆的不是他。

张鸣曦望着白竹受惊的小鹿一样,心被利爪攥住狠狠扯了一下,被抓得千疮百孔的,疼得差点不能呼吸。

他倒了水,收拾了卧房,拿了木梳出来,蹲在白竹面前,笑道:“竹子,别纳鞋底了,给我梳头。”

白竹望着他微微一笑,放下鞋底,乖乖的拿起梳子给他梳头。

张鸣曦一头长发又黑又顺,梳通后像一匹黑缎子披在肩上。

白竹一下接一下地梳着,动作很轻柔,好像生怕弄疼了他,半晌才低声道:“好了,等干了再梳起来。”

说着就想站起来去放木梳。张鸣曦右手从左肩伸过去抓住白竹的左手,拉到胸前,双手抓着他的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轻轻捏着。

白竹身子哆嗦了一下,猛的缩了一下手,却被张鸣曦紧紧攥着,没有缩回来。

张鸣曦听见他好像轻轻哽了一声,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两只大手把他的手紧紧地包在手心。

白竹坐在凳子上,张鸣曦蹲在他身前,手肘支在白竹腿上。白竹左手被张鸣曦紧紧攥着,拿着木梳的右手轻轻搭在他肩上。

俩人一个坐,一个蹲,白竹被张鸣曦拉着手,从后面看上去,就像白竹在紧紧地搂着他。

第 65章 晓来谁染霜林醉

太阳快要下山了,天边的晚霞璀璨绚丽,夕阳给院子铺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娘和宴宴在灶屋,只有他们两个在院子里。俩人没有说话,院子里非常安静,只听得见俩人“咚咚”的心跳声。

气氛应该是暧昧旖旎的,可俩人都没有感觉到,反倒觉得很伤感。

淡淡的哀愁,浓浓的不舍包裹着俩人。

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白竹从来都是羞怯的,从来不敢和张鸣曦靠得这么近。可是今天他觉得自己身子发软,坐不住了,他慢慢低下头,好想把头靠在张鸣曦头上。

“哥,小哥,吃饭了!”宴宴在灶屋里喊了一声。

两个人一下子惊醒过来,白竹猛的坐直了。

张鸣曦松开白竹的手,站起来,回头一看,白竹低着头,羞红着脸,鼻尖红红的,好像眼眶也红了。

他心里发涩,不敢再看,别过头,低声道:“别难过,去吃饭吧。”

白竹轻轻“嗯”了一声,站起来去卧房放梳子。

白竹过了好一会儿才进来灶屋,脸色倒也平静。他安静的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端起碗筷吃饭。

几个人沉默地吃着饭,虽然往日张鸣曦也跟着赵仁去贩货,但因本钱少,货物不多,去的地方不远,总是少则五六天,多则十来天就回来。

这次因为本钱足,跟赵仁商量好了,打算去远点,要干一把大的。

赵仁约了几个往日一起贩货的熟伴组了一支马队,拉了十几车的货,这次去的远,只怕要个把月才能回来。

儿行千里母担忧,胡秋月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的叮嘱着张鸣曦一路上要注意安全,不要冷着,不要饿着,遇事多和姐夫商量。

张鸣曦一边吃饭,一边答应着他娘,忍不住总是偷偷去看白竹。

他见白竹头埋在碗里,忙着扒拉着碗里的饭,始终不抬头,也不说话。

他心酸得发疼,夹了一筷子豆腐给白竹,勉强笑道:“吃菜啊,娘煎的豆腐可好吃了。”

白竹捡着吃了,也不抬头看人,只是语带笑意地说:“嗯,好吃。娘吃,宴宴吃。”

一块豆腐含在他嘴里反复嚼着,半天都咽不下去。

别人都没有注意到,只有张鸣曦听出了那故作轻快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

胡秋月舍不得儿子,想着儿子第一次去那么远,虽然跟着赵仁,可是谁能保证就一帆风顺呢?

越想越食不知味,随便吃了点就放下了碗,提了猪食去喂猪。

白竹觉得心里塞的满满的,一点儿也吃不下,筷子挑着饭粒一颗一颗的往嘴里送,嚼半天都咽不下去,见胡秋月放下碗筷,也跟着放下筷子。

宴宴左一块,右一块的夹豆腐吃,见他们这么快就不吃了,他嘴里塞的鼓鼓的,好奇地道:“这么好吃的豆腐怎么没人吃?小哥,你不喜欢吃豆腐吗?”

白竹努力扯了一下嘴角勉强笑道:“不是。今天没干什么,不饿,你吃吧!趁新鲜多吃点。”

宴宴“嗯嗯”答应着,丝毫没有感觉到家里的气氛怪异,自己埋头苦干,再不管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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