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立维哥耳朵不好,并不是故意不理她,就不和他计较了。她堆起满脸笑,本来就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她跑近两步,讨好地道:“立维哥,我告诉你吧,张鸣宴这个小辣椒要倒霉了。”
李立维心中“咯噔”一下,装作不在乎的样子,皱眉道:“倒什么霉?你怎么知道?”
“倒什么霉我不知道,我告诉你啊……”说着,凑近李立维的耳朵,故作神秘的把她娘说的要收拾张鸣宴一家的话仔细告诉了他。
张红玉凑得近,一阵阵口臭夹杂着汗酸味扑面而来,李立维差点熏吐了。
他强忍恶心,装作听不清的样子,侧过头,屏住呼吸,皱眉听着张红玉得意洋洋的一边骂张鸣宴,一边说她娘要收拾得他满地找牙的话。
其实张红玉并不清楚他娘要怎样对付张鸣宴,很多是自己乱猜的。她米青虫上脑,早把她娘警告她的话忘得九霄云外,只想在这个俊俏的小汉子面前刷存在感。
最后,她还不忘佐证自己的判断:“我娘见大娘一家挑着担子去镇上,马上跟着去了,连我弟弟都不带,十有八九是去闹事的!”
突然,她灵光一闪,那指甲盖大的脑仁超负荷运转,迸射出前所未有的聪明劲来:“对了,我大娘今天去卖吃的,我娘肯定是在她的吃食上做手脚。”
李立维眉头紧锁,一颗心“砰砰”直跳,虽然心里慌得一批,表面上依然镇定自若。
他后退一步,朝张红玉微微一点头,礼貌地道:“红玉,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快回去吧,太阳大,看晒着了。我要去集上卖东西,晚了就赶不上趟了。”
说着,看都不看一眼张红玉,转身往镇上跑去。
张红玉一双花痴眼定定的望着李立维的背影:立维哥真好看,连跑起来都这么好看!
对了,他背篓里装的是啥呢,也不说拿出来送给自己!
……
胡秋月带着两小只来得早,本以为可以占到上次的位置,哪知那里已经有人了。
这种临时的集市摊位并不固定,谁先来谁先抢占有利的地盘,反正都是交两个铜板。
胡秋月在旁边不远的地方占了个摊位,老顾客过来了,就算在老地方找不到他们,稍微找找,也会看见他们的。
胡秋月把四个木桶一字儿排开,用大叶子盖好,把宴宴背篓里的猪头肉放进自己挑的木桶里,把背篓放在宴宴面前,里面是大叶子和麻线,方便他打包。
宴宴跑去抱了块石头过来放砧板。胡秋月见今天肉多,想着蹲着切肉腿麻,带了一个小板凳来,这时坐在小板凳切了几片薄薄的猪头肉摊开在砧板上。
白竹挑了一担猪脚,分量不轻,累的一身汗,这时双手兜着风往脸上扇呢。
宴宴把小秤放在白竹前面的木桶上,又递给他一个钱袋,自己拿起麻线理好搭在竹篓边上。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开张了。
这次比上次顺利多了,很多老顾客惦记着那一口,早早的就找来了。
胡秋月热情大方,依然让人免费尝一个薄片。
一时之间,这个要半斤,那个要八两,摊位前挤挤擦擦,生意兴隆。
白竹依然像上次一样,负责称重,收钱。
他总是怕算错,客人报出斤两后他在心里默默算好,再大声说一遍,一来是让客人确认,二来是让胡秋月和宴宴听,万一算错了,他们能提醒他。
好在,客人们每次都是一斤半斤的要,倒也不难算账。
第 93章 果然是闹事的
胡秋月坐在小板凳上专门负责切肉,这次有了小板凳,她不用蹲着了,切起来毫不费力,速度快多了。
宴宴负责打包,还捎带着看着白竹收钱,以防万一算错。
有了上次的成功经验,三人配合默契,虽然客人很多,忙碌却不忙乱。
猪头肉虽然贵些,但没有骨头,卖的快些。也有喜欢啃骨头的稍带买几块猪脚回去下酒,不多时,一个木桶的猪头肉见了底。
这时围在摊位前等待买肉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前排的人被挤得东倒西歪的站不住,回头骂道:“挤什么?”
人群中挤出一个中年男人,点头哈腰的笑道:“对不住,各位,不是我挤的,是后面的人挤我。”
白竹抬头一看,见来人尖嘴猴腮,衣着褴褛,不仅破且很脏。一张黑脸上坑坑洼洼的都是麻子,眼角糊着眼屎,那张脸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了,怎么看怎么恶心。
白竹本来就爱干净,嫁来张家后,条件好了,没人管他用水用柴,他更是洗的勤,三天一个头,两天一个澡,现在天气热起来了,更是天天洗澡换衣,身上干干净净的,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
这时猛一见这么脏的汉子凑到身前,他不由自主的皱眉往后退了一步,忙弯腰扯扯木桶上盖的大叶子,把肉盖好,生怕他的唾液和眼屎喷到肉上。
胡秋月心里也很嫌弃,但做生意的没法子挑选买家,来者都是客,她笑道:“不要挤,排队一个个来,今天肉多,都能买到的。”
那汉子大声道:“一斤猪头肉,一斤猪脚。”
人群中有认识他的,见他突然这么阔绰,笑道:“王麻子,发财了吗?怎么今天这么大方,一下子买了这么多?”
王麻子回头对着后面的人笑道:“这是张家的卤猪头猪脚,对吧?早听说他家的卤肉味道好,今天早早跑来买些打打牙祭。”
“从来没有见你这么舍得花钱,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那人还在调笑道。
“这不,为了吃上这一口卤肉,我和媳妇去打了两天零工,攒些钱来买点尝尝,也让我媳妇开开荤。”王麻子似乎很健谈,只要有人和他说话,他就站在那里和人细细交谈,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混忘了他挤进来是干嘛的。
人群中有人低声说了一句:“给媳妇开荤?你家有好吃的能到媳妇嘴里?”
“能的,能的,今天不是买得多吗?一定会给媳妇吃的。”王麻子不但不怪那人说话难听,还满脸笑容的解释。
“你到底买不买?不买让开,不要挡着我!”站在王麻子旁边的人不耐烦了,皱眉问道。
“买,买!张家的,快给我称吧!”王麻子这才回过头来,把手伸进兜里掏半天,掏出一个残破不堪的钱袋,小心翼翼的把袋口倒过来,里面的铜板全部堆在手心,他把黑乎乎的脏手伸到白竹面前,一脸讨好的笑:“给!”
白竹皱眉望着他脏兮兮的手,问道:“这是多少?你不数一下吗?”
“不用数了,刚刚好,嘿嘿,我家可没有多的铜板给你。”
白竹从他手心里捻过铜板,一五一十的数清楚,果然是二十七个。
他把铜板倒进钱袋,称了一斤猪头肉,一斤猪脚,倒在砧板上让胡秋月切片,继续接待下一个客人。
胡秋月知道镇上有些人是破落户,祖上有钱,到他这辈子吃喝嫖赌的败光了。但小时候养成嘴刁的习惯还在,只要有一个钱也要先顾了嘴。
她见那王麻子虽然邋遢,但付钱还爽快,以为他也是那号人,没有多话,坐着快速切好了肉片,宴宴包好了交给他。
大家都很忙,上一个人的买卖完成了,忙着接待下一个客人,无暇他顾。
那王麻子提着两包卤肉,却不急着走,站在一边,冲着集上的行人大声喊道:“大家看啊,我叫王麻子,听说张家的卤肉做得好吃,特意来买了一斤猪头肉,一斤猪脚拿回去让媳妇开开荤。”
一边说,一边高高的举着两包包好的卤肉,给众人看。有人忍不住笑道:“王麻子,你怕是穷疯了,两斤卤肉让你喜欢成这样,见人就喊,丢不丢人?”
王麻子也不生气,笑眯眯的道:“可不是吗?好久没吃肉了,闻到肉香,肚子里的馋虫都跑出来了。”
话虽如此,他紧紧的提着两个肉包,并不像别人那样切好了就开始捡着吃。
“那还不赶快回去吃肉,小心馋虫跑出来把你舌头咬掉!”
“就走,就走。”
王麻子看了一眼木桶,见肉卖得很快,都快见底了。
他提着肉,从人缝里挤出来,一边走,一边大声喊道:“各位,这张家的卤肉做得好吃,我王麻子刚刚买了两斤,快来买啊!”
众人见他晕晕叨叨的样子,自己买点卤肉,恨不得昭示天下,还免费给店家招徕顾客,都忍不住好笑。
有人低声议论了几句,讥笑了几声,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也就不说了,忙着排队买肉。
两小只见这人疯疯癫癫,但是买肉给钱,算得清清楚楚,没有往心里去。
胡秋月见多识广,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觉得这人奇怪得很,有钱买两斤肉吃不是很平常的事吗?犯得着这样昭之于众,到处嚷嚷吗?
还冲着集上的人反复叫喊他是王麻子,在张家买了两斤肉,喊的那么大声,好像在故意强调什么。
想到这里,她心里突然不安起来,抬起头去找王麻子,想把两斤肉要回来,她不卖了,宁愿退钱。
可是集上人来人往,挤挤密密的,刚刚看见王麻子身影一闪,正要去追 ,可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胡秋月心里不安,想了想,放下菜刀,站起来,冲着众人道:“各位,麻烦问一下,有人认识刚才那个人吗?”
刚才和王麻子答话的中年男子道:“哎,你说王麻子啊,我倒是知道他。不过不熟,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总见他在镇上混,不知道干什么营生。”
第 94章 别想讹我
那人犹豫了一下,又道:“以前恍惚听说他穷困潦倒,吃了上顿没下顿,又喜欢偷鸡摸狗的,惹得人人讨厌,成天在外面晃悠,家也不顾。这次不知道从哪里发财了,竟然舍得买两斤卤肉了。”
胡秋月听了这话,心里愈发不安起来,可是现在想去追人也不知道往哪里去追,再说了,还有这么多的卤肉没卖,全丢给两个小的,也怕出事。
她想了一下,又暗暗安慰自己,也许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毕竟光凭自己怀疑,没有证据的话不能乱说。
再说了,今天买肉的人那么多,个个都是证人,也不是他空口白牙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顾不上那么多了,先把今天的肉卖完再说吧!她轻轻叹了口气,坐下去继续切肉片。
有人听见她叹气,笑道:“你是看他疯疯癫癫的,怕他出幺蛾子吧?怕什么,这么多人作证呢,你就当他给你打招牌了!”
也只能这样了,胡秋月笑道:“但愿没事,真的有人闹事还要各位帮我作证呢!”
有人让他们不要多想,有人让他们动作快点,胡秋月忙碌起来,慢慢地把王麻子忘到九霄云外了。
太阳快爬到头顶了,三人忙得满头大汗,顾不上擦拭一下。白竹的钱袋里既有铜板,又有碎银 ,快装满了,沉甸甸的坠在手腕上,勒得手腕疼。
不过这样的忙碌是值得的。他喜滋滋地挽挽手上的钱袋,往桶里看了一眼,猪头肉还有几块,猪脚也只剩下半桶了。
胡秋月见今天卖得顺利,这么多的肉都快卖完了,心里高兴,抬起手,用胳膊上的衣袖擦了擦汗,抬头看见两小只也是满头大汗,却顾不上擦,忙着招呼客人,一早上都在忙,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心里不免有些心疼。暗暗合计 ,等卖完了,得带着他们去好好吃一顿。
至于刚才王麻子带来的不安,她已经忙忘了。
但生活就是这样,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
正在他们想加把劲,快点把桶里的肉卖光好回家时,人群又骚动起来。
胡秋月以为是后面的人怕肉卖完了,想插队挤进来买,所以导致排得好好的队伍又乱了。
她忙站起来大声喊道:“不要挤,肉快卖完了,没有买到的请下个集日再来。这点肉先让排在前面的人买。”
“哼,你还想卖肉?你家的肉有问题,我媳妇吃了你家的肉快死了!”人群里一个尖利的嗓子拖着哭腔,一边往里挤,一边大声喊道。
胡秋月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忙站起来展眼一看,原来又是那个王麻子。
他一边嚎哭,一边抹着眼泪,使劲往里挤着,一个年轻的壮汉背着一个妇人,和他一起往里挤。
众人原本把摊位围得紧紧的,听说他家吃肉吃死了人,吓了一跳,忙四散开来让他们进去。
王麻子大声嚎哭着,一双手在脸上乱抹,把眼泪鼻涕糊得满脸都是,让人恶心得不敢靠近。
“大家给我评评理啊!我是王麻子,刚刚在他家买了两斤肉,拿回去我媳妇吃了几片,就肚子疼,快要死了!他家的肉有毒啊,吃了会死人的啊!”王麻子一边嚎哭,一边伸手拍着那妇人。
那妇人软绵绵的趴在年轻汉子的背上,头发乱蓬蓬的,脸埋在年轻汉子的背上,被他一拍,发出痛苦的哼哼声。
刚刚买过肉的人还没走,听见说张家的肉有毒,会吃死人,大家伙儿惊恐万分,生怕会被毒死,忙围拢来,大声嚷嚷着,要退货。
胡秋月彻底明白了,王麻子果然是存心闹事的!众人不明真相,跟着起哄,她气得浑身发抖,哆嗦着嘴唇喊道:“不要听他的,他胡说八道,我家的肉没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