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白竹不敢说话了,总不能一样都不让张鸣曦吃吧?
自己挨饿不要紧,张鸣曦一个汉子,挑了那么一担咸菜,忙了一早上,花自己的钱买一筒糯米酒喝,还轮得到自己来指手画脚?那像什么样子,成什么体统?
谁知,张鸣曦拿过竹筒,掀开盖子,递给他,笑眯眯地道:“天热得很,你喝一筒解解渴。”
白竹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地望着张鸣曦,不敢伸手去接。
张鸣曦干脆举着竹筒送到他嘴边,轻声道:“发什么呆呢?快喝吧!”
白竹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接过竹筒,低头轻轻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一直渗进心田。
白竹从来没有喝过糯米酒,原来这么好喝啊!比成亲那天娘给的糖水还好喝!
他嘴角噙笑,脸上五官跟着鲜活起来,眼睛亮亮的望了一眼张鸣曦,又低头喝了一口,把竹筒递给他,小声笑道:“真好喝,你喝一口!”
谁知张鸣曦却不接,只怔怔地望着他微笑。
白竹一呆,突然意识到,自己喝脏了,再拿给相公喝,实在不应该。
他讪讪地一笑,正要缩回手,张鸣曦像猛然清醒过来似的,一把接过竹筒,仰头喝了一大口,笑道:“好喝,真好喝!”说完,又喝了一口。
白竹见他不嫌弃自己,自己喝过的也愿意喝,心里又甜又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抿唇微笑。
他突然想到,前几天张鸣曦喝过他喝剩的水,那现在喝他喝过的糯米酒也就不足为奇了。
话虽如此,他心里又酸又甜,酸酸胀胀的。
他不禁想到:这糯米酒果然威力无穷,才喝了一口,就能让酸酸胀胀的感觉溢满心田。
张鸣曦见白竹目光躲闪,含笑低头,心里痒痒的,不知不觉把手中的竹筒又递给他。
就这样,俩人一人一口,竟然不知不觉把一筒糯米酒喝完了。
张鸣曦记得宴宴要吃油饼,买来四个油饼,包了三个放进空桶里,给了白竹一个。
白竹正要说自己不要,见张鸣曦的目光火辣辣的盯着自己,他就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这个油饼的结局和那筒糯米酒一样,被俩人分吃了,不过不是一人一口的吃,而是一人分了半个。
白竹心里想:虽然没舍得吃羊杂汤,可是喝了糯米酒,吃了油饼,钱也没少花。
可是他现在想到的居然不是心疼钱,而是想到俩人共喝一筒糯米酒,共吃一个油饼,心里像吃了蜜似的甜。
第 131章 快松手
他挑着空桶,低着头,跟着张鸣曦,往镇外走出,一路走,一路傻乎乎地抿唇笑。
张鸣曦微微侧头偷看,见他小脸红扑扑的,嘴角噙笑,脸上神采飞扬,竟是说不出的俊俏可爱,一时心里痒得受不了。
镇上人多,他忍着没有任何动作,清咳一声,手指蜷缩,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一来到镇外,四处一看,正合他意,大热天,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张鸣曦心痒难耐,再也忍不住,把扁担换到左肩,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白竹的左手。
白竹正沉浸在自己酸酸甜甜的世界里,浑然忘我。
这时突然被拉手,猛吃了一惊,条件反射地把手往回缩,却没能缩回去。
他生怕被人看见,羞红了脸,着急地小声说:“快松开,被人看见了!”
张鸣曦却不理他,只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白竹以为他没听见,急得跺脚,拖长了尾音喊了一声:“鸣曦~”
那声音又软又娇,既像生气,又像撒娇。
张鸣曦喉结滚动,咽了一下口水,不但没松手,反倒攥得更紧,轻笑道:“没人的,怕什么?”
他笑着望了白竹一眼,见他一脸焦急,忙安慰道:“不怕,有人来我就松开。”
白竹扭捏着挣扎了一下,见挣不脱,也就由着他拉着了。
俩人牵着手,放慢了速度,不时地对视一眼,心里像汪了蜜。
白竹既甜蜜又害羞,脸红红的,不时偷看周围,所幸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他手心出汗,乖乖地躺在张鸣曦的大手里,俩人牵着的手就没有松开过。
张鸣曦突然想起一件事,收敛了心神问道:“小竹,你们上次卖卤肉时被人欺负了?”
白竹正恍恍惚惚地神游天外呢,听了这话,忙打起精神道:“是的,差点被人讹了,你怎么知道的?”
张鸣曦回来后就是农忙,天天忙着干活,根本没有机会说到这些,他是怎么知道的?
“李立维告诉我的。”张鸣曦思忖了一下,接着道:“他说,那几天张红玉跟他说话神神秘秘,有些话要说不说的。他觉得这件事可能和二婶有关。”
白竹吃了一惊,仔细想了想那几天发生的事,犹如菩提灌顶,一下子想通了,他忙点头道:“是的。那几天我们和张红玉吵架了。张红玉偷我的剑麻,还把我推到河里,宴宴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
张鸣曦闻言,转过头皱眉望着他,不高兴地道:“张红玉欺负你?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一个人去做事吗?为什么不听话?”
白竹说漏了嘴,心里一慌,生怕张鸣曦责骂他,连忙解释道:“没有一个人,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是和宴宴一起去的,只是宴宴上了一下茅厕,张红玉就欺负我。”
这句话却没能安抚好张鸣曦,他皱着眉,板着脸,冷冷地道:“张红玉能耐了,竟然敢欺负你!”
白竹见张鸣曦一脸寒霜,生怕他再去找张红玉的麻烦,想了想,觉得自己必须要把他哄好,不要多生事端。
他抬头迅速四处看了一下,好在路上没人,也就不怕丢人了。
他鼓起勇气,用大拇指轻轻挠了挠张鸣曦的手心,软声求道:“鸣曦,你不要生气,我没有吃亏。宴宴也把她推进河里了,还让她赔我们十捆麻线。”
虽然麻线没赔,但说出来也能让张鸣曦出口气。
张鸣曦手心痒痒的,心里也跟着一软,低头一看,见白竹眼巴巴的望着自己,那股气就消了。
他紧紧抓住白竹的手,鼓着嘴巴道:“你该跟宴宴学学,谁敢欺负你,你就打回去,不要怕,有我呢!”
白竹心里一热,点头道:“我现在也没那么怕了。”
说着,把那天王麻子怎么闹事的,他们是怎么应对的,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张鸣曦认真地听了,随着他的讲述,气得拧眉,咬牙,最后长吁一口气,表扬道:“你做的很好!娘年纪大了,宴宴还小,我不在家,你就是一家之主,他们还得靠你。”
白竹“嗯”了一声,暗暗庆幸自己那天勇敢地站出来保护娘和宴宴,做得对。
张鸣曦又道:“这件事情不要对娘和宴宴说,他们知道了,准得气死。我明天去找找王麻子,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要王麻子指认了二婶,我饶不了她!”
俩人边走边说,半个时辰的路程竟然觉得比平时短了一半,不一会儿就到家了。
宴宴休息了半天,好多了,恢复了平时的生龙活虎。
见他哥果然买了糯米酒和油饼,就大人大量,不和他哥计较了,笑眯眯地吃油饼去了。
宴宴虽然贪吃,但懂事,不吃独食。
他拿了四个碗,准备把糯米酒分成四份,白竹忙道:“你和娘喝吧,我们喝过了。”
宴宴这才作罢,但是把三个油饼分了,自己吃了一个,给娘一个,剩下的一个给了白竹。
白竹推辞不过,接了油饼,偷偷分了一半给张鸣曦,自己笑眯眯的吃了半个。
……
农忙过后,地里的活计没有那么多,张鸣曦一个人就能应付,有时候胡秋月相帮着干些除草之类的活计,白竹和宴宴基本上不用下地,只在家做做家务,空余的时间就做针线活,日子过得悠闲又惬意。
不忙的时候,张鸣曦去了几次镇上,到处找王麻子,想找出到底是谁陷害他们。
那王麻子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家都不要,竟然没有半点消息。
张鸣曦想着他可能去哪里躲风声去了,不敢回来,想着来日方长,不怕找不到人,暂时作罢。
农忙之后,张鸣曦除了每个月送三次咸菜去镇上,其余时间都在家,一家人过得平淡且幸福。
张鸣曦在家闲着,想着没有进项总归不是办法,还有十一两银子的欠债没还呢。他和白竹商量了,觉得卤肉的生意不能停,何况他在家,不怕有人来找事。
于是从六月份开始,卖了两集就不见了的卤肉摊子逢集日又支起来了。
第 132章 猪下水
胡秋月有意把手艺传给白竹,自己退居幕后。
她手把手地教白竹做好卤肉,卖卤肉的事她就不管了,由张鸣曦带着两小只去卖。
因为他们家卤肉味道好,中间又歇了几集没去,很多人惦记着,这时一去生意好的很,四桶卤猪头猪脚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卖光。
现在倒是没有人来捣乱了。
张鸣曦人高马大,站在边上称重,收钱,白竹切肉,宴宴打包,三人配合默契,连排队的人不再推推挤挤,队伍都整齐了。
卖了两集,张鸣曦发现了问题。
猪脚不太好卖。
总是猪头肉卖完了,顾客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买点猪脚。
还翻来覆去的挑拣半天才买几块,如果不是他家的味道实在好,只怕还卖不完。
猪脚骨头多,镇上的人精明着呢,才舍不得花钱买一堆骨头回去。
张鸣曦暗忖想要调整一下猪头猪脚的数量。再次去买材料时,就打算少买一些猪脚,多买一个猪头,但偏偏那天的猪头很少,只买到了四个,连平时的量都没到。
他正想转身离去时,无意中看见肉案上放着一堆猪下水。
猪下水脏,人还没靠近,一大股腥臭味扑面而来。乡下人就算是再穷,也没多少人愿意买一堆装猪屎的物件回去!
除非是穷得快揭不开锅的人,逢年过节买不起肉,只能花一两个铜板买些下水一家人开开荤,再怎么说,也是见了荤腥不是?
所以下水不值钱,肉铺里也不按斤卖,只按副卖,一副下水十多斤重,包括了猪肠猪肚,猪肺,往往花十来个铜板就够了。
张鸣曦见了案板上的下水,一时迈不动脚,脑子迅速盘算着。
他是吃过猪下水的。家里前几年穷得揭不开锅,有一个铜子儿也要省下来。养一头猪自己舍不得吃,到年关整只的卖了给爹治病,他家饭食里常年不见油星的。
他大些,还能忍,宴宴小,逢年过节闻到别人家炒肉的香气就迈不开脚步。
他倒是不去别人家蹭吃,就站在附近,眼巴巴的望着人家门口,口水流一地。
他娘见了心酸不已,花了几个铜板买了一幅下水回家。
那时他爹还在,走南闯北的时候吃过下水,知道怎么做才好吃。
他爹叫他娘用灶里的冷灰来搓洗猪肠猪肚,用河里流动的水灌进猪肺里,清洗里面,多灌几次,直到把猪肺洗得粉白。
洗干净的下水倒进锅里焯水,用葱姜,白酒去腥,捞起来,可以红烧,可以爆炒。
他记得,他娘是用葱姜干辣椒爆炒的,那个滋味啊,现在想起来还淌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