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怕被白竹看出端倪,使劲端着,这时没人了,不用忍了,白露忍痛翻了个身,趴着睡。
黑暗中却睡不着,白天发生的事又涌上眼前。
是的,他是被他哥白松两口子赶出来的。
还是打了一顿赶出来的。
有人要问了,白大毛不是最疼这个小儿子吗?怎么不护着他,让白松打呢?
没错,白大毛没了!
白大毛死了,早两个月就死了,死得透透的。
白大毛身强力壮,年纪也不太大,怎么就死了呢?
这话得从他的好大儿身上说起。
他的好大儿白松去年五月成的亲,比白竹晚一个多月。
娶的媳妇是樟树村的,名叫伍小勤。
两个村子离得比较远,成亲之前俩人没见过面,不熟,互相不知对方的底细。
成亲之后,刚开始一两个月还好,慢慢地,遮羞布掀开,老底都露出来了。
这“吾小勤”,妈呀,人和名字完全占不上边,整个一个“她大懒”,又懒又馋,是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主,长得也很一般,年纪比白松还大一岁。
想想也是,白家又穷,白松怂包一个,白大毛又赖,名声不好,伍小勤虽然年纪大了,好歹是个女的,为什么会愿意嫁给他家呢?
原来是个没人要,嫁不出去的破烂货。
伍小勤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心眼却多。
刚成亲时,主动给甜头白松尝,日夜缠着他。
白松一个毛头小伙子,刚刚占上女人的身,哪有够的,恨不得天天猴在女人身上。
伍小勤这时来劲了,每晚尽力撩拨白松,把他撩得神魂颠倒,不能自拔时,就提出各种要求。
白松稍有不答应,她就翻脸,系紧裤腰带,不让白松上身。
白松本来就怂,鼠目寸光,大是大非面前总是拎不清。
为了身下的那二两肉,为了那片刻的欢愉,不得不处处讨好,步步退让,订下了许多丧权辱国的城下之盟。
就这样,不到两个月,伍小勤以床事要挟,彻底拿下了白松,让他往东不敢往西,让他打狗不敢撵鸡,唯她马首是瞻。
收服白松后,伍小勤有恃无恐,好吃懒做的面目一露无余,装都懒得装。
她不下地,只在家里料理一点家务。
家里没人,成了她的天下。
家里母鸡下了蛋,刚刚离开鸡屁股就进了她的嘴,真是一个热洞里出来,马上进了另一个热洞,鸡蛋冷都不带冷一下的。
家里的一点点白面,别人是见不着的,都进了她的嘴。
干活的下苦力的一日三餐喝粗粮稀饭,她也象征性地跟着喝一点。
等三个人一走,她精神了,马上忙活开了,揉面烙饼,另开小灶,吃得不亦乐乎。
有时候饼做多了,实在吃不下了,也会赏白松一两块,甚至连白露偶尔也能得着一点点饼渣子,只瞒着白大毛。
第 390章 娶了个祖宗
家里那点白面,哪里经得住这样造?
还不到腊月就没了,过年时既没有蒸馒头,也没有包饺子。
谷子没熟,白面吃完了,伍小勤没有好东西吃,很是闹了一通脾气,装病躺床上,一睡好多天,连饭都不做。
白松只差磕头了,千求万求,好不容易求得这个姑奶奶起床料理家务。
从此伍小勤又解锁了一项新技能,稍不如意就装病,躺着不起床。
不煮饭,不做家务,让他们父子三干一天活回家连口热水都喝不上,还得自己动手做饭洗衣,料理牲口!
白露小,只需搭把手,白松懒,回家就钻进卧房陪媳妇,这些活都落到白大毛身上。
白大毛一肚子气,不煮饭吧,自己饿得受不了,白露更是饿得眼巴巴的望着他。
不煮猪食吧,猪饿得嗷嗷叫,本就瘦得可怜的小猪,肉眼可见地越长越小,再不喂,只怕小命不保。
就这样,白大毛既要干田地的活计,回家还得跟个媳妇夫郎一样干家务。
也是怪了,以前白竹在的时候,一样的下地干活,回家做家务。
也不见他做了些什么,回来不多时,饭菜马上就好,趁他们吃饭时,出去就能扯一背篓猪草回来,猪食也不愁。
怎么白竹干时几乎没什么家务活,到自己干时,家务活就这么多,干都干不完呢?
白大毛每天都气鼓鼓的,面色阴沉得能拧下水来。
要是白竹敢这样闹,早被白大毛打死几百回了,可惜这不是白竹,是伍小勤。
白大毛刚开始也不惯着伍小勤,狠狠骂了她几次,自己儿子舍不得骂,儿媳妇他可舍得得很,骂得凶着呢!
伍小勤挨骂后会收敛一点,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白松。但不起床,继续装病。你白大毛再凶,总不能逼着一个生病的人起来干活吧。
虽然白大毛敢逼生病的白竹干活,却真的不敢逼装病的伍小勤干活。
毕竟人家有娘家,一言不合,娘家乌泱泱来十几个人,住在他家一顿吃喝就能把他心疼死。
还有一点就是,伍小勤心眼多,表面上不敢和白大毛对抗,可背地里变本加厉地收拾白松,
白大毛几次从窗户看见好大儿跪在床前,低声下气地哀求他媳妇开恩,准他上床去睡。
热天还好,跪着也能睡着,可这天气越来越冷,一跪跪半夜,谁能受得了?
白大毛暗暗叹气,自己儿子烂泥扶不上墙,自己越为他出头,他越使劲窜稀,不见他来跪爹娘,媳妇面前倒是三天两头的跪。
为了好大儿的膝盖着想,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一闭眼,一闭嘴,家里就和谐了。虽然有些龃龉,但面子上还好。
毕竟白大毛是一家之主,又是家里的主要劳力,如果他躺倒不干活了,这一家人都要张大嘴巴去喝西北风。
伍小勤虽然又懒又馋,倒是不太蠢,明白这个道理。
只要白大毛不来管他,她也识趣的不去招惹白大毛,一家人表面上倒也能相安无事。
但白大毛就真的能怕了伍小勤?
那哪能呢!
他也憋着坏呢,明的不跟伍小勤斗,暗里恨她恨得要死。
家里卖东西的钱,他带白松做短工的钱,死死攥在手里,伍小勤半个铜子儿也见不着。
伍小勤自己在家偷吃,他就带着白露时不时去镇上开开荤。
当然,他自己是舍不得吃的,主要是买一碗羊杂汤两个馒头给白露打打牙祭。
伍小勤见不着钱,也是恨得牙痒痒。
可她找不到要钱的名目,说是要买盐吧,白大毛自己买了,说是要钱买几尺布做件衣服吧,白大毛一口拒绝,乡下人不能总穿新衣服,没那条件。
一家人离心离德成那样,可以想想那日子过成个啥了!
白露有白大毛护着,伍小勤对他还算好,日子勉强能过。
白大毛就不一样了,刚去了白竹那个眼中钉,又来了五小勤这个肉中刺,他的心啊,就没有一天舒坦的,时间一长,添了个胸闷胸痛的毛病。
日子就这么磕磕绊绊的往前过,虽然大家心里都不舒坦,但也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变故出在九月初。
八月份忙秋收,他家田少,但自己开出来的荒地多, 荒地上种豆子,种红薯玉米高粱,虽然产量不高,但好歹能出产一些粗粮,凑合着填饱肚子。
白大毛收完了自家的谷子豆子,怕伍小勤几顿给偷吃完了,把晒好的谷子豆子收在自己卧房里,一把锁锁了,过几天拿一些出来,大家一起吃一顿干饭。
伍小勤没法偷吃,恨得咬牙切齿,也不敢多说,只能想方设法地折磨白松。
白松苦不堪言,又不敢跟白大毛说,忙完地里的活计后,借口去镇上找活干,天天跑到镇上胡逛,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地里活计忙完了,没多少事,白大毛懒得管他。
他自己没时间歇息,忙着呢。
这个丰收的季节,山上的果子熟了。
白大毛想去山上摘板栗,柿子,拿去镇上卖,不要本钱的东西,卖一个铜板也是钱。
喝了稀糊糊,白松照例一溜烟跑了,白大毛带着白露上山了。
附近山上妇人孩子都去,连地皮都刨了三层,几乎找不到能吃的东西,他们不得不去深山。
深山人来得少,林深茂密,草木葱茏,白大毛心情都好多了。
他走在前面,手拿一根竹棍开路,边走边道:“看这草木茂密成这样子,应该是没人来的。如果运气好,能摘到板栗柿子,卖了钱,给你做一套新棉衣。你的旧棉衣去年穿就有点小,今年穿不了了。”
白露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只给我一个人做吗?嫂子会不高兴吧!”
提起伍小勤,白大毛就有气,当即气哼哼地道:“我管她!她又不是没长手,要做衣服不会自己出去做活挣钱吗?我就没见过那么懒的女人,好吃懒做,皮塌嘴歪,就没一点做人媳妇的样子。你哥也是命苦,讨着这么一个婆娘,这辈子有苦头吃了。”
第 391章 好大一棵柿子树
“当初,你们为什么要和她家结亲啊?成亲后天天吵,家里没有一天安宁的,真是烦死了。”
白露见惯了二哥忙忙碌碌,把破旧的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样子,不喜欢懒惰的伍小勤,也不喜欢乱得像狗窝似的破家。不由得皱起眉头,埋怨起他爹来。
“唉,便宜没好货啊,谁知道她是这么个懒东西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穷,附近村子的姑娘没人愿意嫁给你大哥。她家只要二两彩礼,家里哪有钱,还是卖了你二……,还以为捡了便宜,谁知是个没人要的破烂货。别人家娶媳妇,进门来料理家务,伺候公婆,伺候相公,我家倒好,花钱请进来当祖宗。”
白大毛唉声叹气,摇头叹息,抱怨着家门不幸。
“你哥也是个没用的,被那女人拿捏得死死的,屁都不敢放一个,我一想起来就恨不过!”提起白松,白大毛恨得咬牙切齿。
想起白松在伍小勤面前唯唯诺诺的怂样,白露叹气,默默跟着白大毛走了一阵道:“爹,你在家别总是板着脸,嫂子不喜欢。你多笑笑,说不定嫂子一高兴,能改改这些坏毛病,能好好过日子。”
你以为嫂子是二哥吗?你板着脸她就怕你吗?
“我冲她笑?冲她哭还差不多!我管她喜不喜欢,好吃懒做的东西,不指着我养活,那一对懒种早就饿死了,还天天想吃香的喝辣的!”白大毛恨恨地嘟囔道:“什么小勤,分明是大懒!”
白露噗嗤一笑道:“你倒是会说!嫂子听见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