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勉自是心疼不已,他扬手拭去云照眼角的泪珠,一对儿剑眉几乎拧到了一起,“别瞎想了,我不可能厌倦你的,永远也不可能。”
虽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句,在云照听来却是此生最动人的情话。
他含着泪弯起眼角,发自内心地笑道:“这可是你说的,若日后变心了…………”
“若我日后变心,必遭天谴。”不等云照把话说完,裴勉抢先一步道。
云照瞳孔微震,继而绽出一抹摄人心魄的慰笑,“天谴就不必了,就罚你下辈子继续追随我,直到重新爱上我。”
裴勉将人揽入怀中,“好,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永生永世,我裴勉定誓死追随你云照。”
云照阖目浅笑,“一言为定。”
第三十四章 请太后娘娘自重
不知是不是饮酒过多的缘故,云照自那日回府后,肚子便有些隐隐作痛,唤陈酉前来诊脉后开了些药方服下了。
裴勉忧心云照身子,便一直陪在其身边照顾着,但或许是月份渐大,云照的睡眠越发不如从前了,常常半夜被孩子折腾醒,一醒便是整夜无眠。
对此,裴勉看在眼里,更疼在心里。
他想,云照平日里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就已经忍得够辛苦了,现下是吃不好又睡不好,往后到了更大的月份,岂非要活活难受死?
心想着,他忍不住叹了一声。
好容易将人哄睡了,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拨开云照额前的碎发,喃喃道:“是我没本事,若是可以,我真想昭告天下,你云照是我裴勉的妻。”
但话虽如此,裴勉却又比谁都清楚,倘若云照有孕的消息被宫里那位太后知晓了,怕是难免会惹来灾祸,即便不为自己,那位太后也绝不会让皇权落入旁人之手。
可…………唉!
凝视着眼前人恬静的睡颜,裴勉除了心疼就只剩下满腔自责。
“云照。”边念着,他低喃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无论何时,我都不会让你陷入危机。”
忽然,怀里的人动了一下。
裴勉一惊,垂眸看见云照睁着一双碧眼,正柔情蜜意地注视着他。
“什么时候醒的?”裴勉疑惑地问道。
云照轻轻笑了笑,“从你说,你要昭告天下,说我是你的妻开始。”
裴勉双颊顿时绯红,羞赧地把头埋进云照脖颈,“你都听到了?”
云照眉眼含笑,温柔地宛如一滩水,偏偏嘴上戏谑:“是啊,都听到了,一字不落。”
裴勉脸更红了。
云照心觉好笑,调戏似的戳了戳裴勉滴血般的脸颊,道:“你我成亲已有月余,怎的还这般羞涩?”
裴勉支吾道:“我、我才没有害羞,是你看错了。”
“是么?那…………”云照听着,唇角微微勾起,他乌瞳轻转,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裴勉脸上吻了一下,问:“这样呢?”
裴勉脸色将将恢复正常,眼下又在顷刻间爆红。
云照忍不住笑出了声,但不肖片刻恢复了正常,他抬眸望着裴勉,道:“待时机成熟,我定然会宣告天下,但不是现在,你且先忍一忍,嗯?”
裴勉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云照。
他自认为从小野惯了,没有体会过宫里的那些勾心斗角,他不知道云照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连成亲孕子此等大事都藏在心里,甚至连自己的母亲都不予告知。
“云照。”粗糙的掌心摩挲着对方脸颊,裴勉在云照的额头印下一吻,“余生得妻至此,我裴勉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云照阖眸淡淡一笑,握着裴勉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好似在向对方宣表心意。
滚热的体温混着强劲的心跳,裴勉无声感受着,眼眶蓦地一酸。
-
晌午。
躺了大半日,裴勉怕云照闲得无聊,本想带云照出府转转,却不想宫中来报,说陛下突然高热不退,请摄政王速速前往皇宫。
裴勉听着那宫女的急报,总觉哪里说不出的怪异,但抵不住云照护侄心切,他没空子去细想,只得快马加鞭地随云照同往。
到了皇宫,云照火急火燎地赶往承乾宫,没看见本该在龙榻上病卧的云€€,反而瞧见了一袭红衣端坐的宁诃。
他眉头一蹙,“你怎么在这里,€€儿呢?”
宁诃嫣然一笑,“这个时间,€€儿自然在御书房批折子了。”
云照顿时明白自己上了宁诃的当,脸色当即下沉。
裴勉站在云照身侧,如今细细一瞧,他才发现这当今太后的真实容颜,谈不上绝色,但也小家碧玉,丁点儿看不出半老徐娘之姿。
气氛有片刻的诡秘,云照眸色冰冷地盯着对面含笑如花的宁诃,然后极为隐忍地吐了口气。
他转身欲离开,身后宁诃忽道:“昨日哀家去了掖庭宫,皇太后似乎身子抱恙,一直咳喘不止。”
话毕,云照脚步顿停。
宁诃见状莞尔,“你且放心,哀家已唤了太医替皇太后诊脉,现下已无大碍。”
云照袖中拳头握紧,他把目光投向裴勉,声音放柔道:“你去外面等我。”
裴勉本不放心独留云照一人,但又实在没理由带云照走,只能满腹担忧地道了句“好”。
待裴勉离开,云照蓦然转身,眼底柔色尽数褪去,只剩无边冷意包裹周身。
宁诃一双凤眸扑闪着,视线包不避讳地打在云照身上,从头到脚。
云照纵使心中不适,还是忍着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宁诃笑得夺目,她随意撩了撩裙摆,接着迈步走向云照,边走边道:“哀家记得,皇太后自进了冷宫后身子便一直不好,如今丈夫已逝,儿子又不管不顾,当真是个可怜人呐。”
说着,她佯装悲悯地啧了一声。
云照懒得搭理她这副虚伪嘴脸,道:“既无事,本王便走了。”
言罢,他再次转身,袖摆却忽然被一股力道扯住,他登时瞳孔一震。
“请太后自重!”云照胳膊猛地用力,抽回了被宁诃攥住的衣袖。
宁诃也不恼,依旧笑道:“哀家想,安王殿下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可有心仪的姑娘了?”
云照冷哼一声,不做理会。
宁诃眸光流转,一双金莲缓缓靠近,她望着云照,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贪恋和爱意。
屋里静了半晌,云照耐心消磨殆尽,连个眼神也懒得再给宁诃,扭头道:“无事便罢,告辞。”
宁诃急了,心道自己好容易逮着机会让云照进宫,可不能就这么轻易让人离开。
心里想着,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手上猛然用力,拽着云照袖摆将人直接扯了回来。
毫无预兆的云照脚下一个趔踞,险些摔倒在地。
他下意识捂住小腹,忍着胸腔内的翻涌冲宁诃切齿:“本王说了,请太后自重。”
眼见心意暴露,宁诃也不再掩饰,两步凑近云照,挑唇道:“哀家知道,安王殿下向来不近女色,只是…………”
话说着,她眼眸微微眯起,好似一只魅君惑主的雪狐,“你当真不想?”
虽为一国太后,但宁诃也仅仅大了云照几岁,加之身型娇小又保养得当,看上去不过桃李之年。
沁人的芬芳扑面而来,云照却只觉刺鼻又反胃。
他未曾料到宁诃竟对自己怀有这等心思,惊愕是有,但也仅停留了片刻便烟消云散。
他目无波澜地看了宁诃一眼,接着便与其保持距离道:“本王私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宁诃眉眼闪过一抹戾色,紧接着又恢复往日和蔼,“终身大事,不急于一时。”
她侃侃道:“安王殿下若想明白了,慈宁宫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忽然,云照“噗嗤”一声,嘲讽道:“你是什么身份?如此妄言,当真是不怕天谴。”
宁诃愣了愣,敛眸沉声道:“什么意思?”
云照笑意褪去,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将宁诃冰封,“本王什么意思?”
一声反问后,他道:“这天下姓何,太后娘娘怕不是忘了。”
“当年若非是你使计害了€€儿母妃,这继后之位轮得到你来坐?”
“…………”
“有一件事只怕太后娘娘还不知道吧?当年皇兄临终前曾将本王单独唤去屋内,指名道姓要本王继承这大郢江山。”
宁诃双目圆瞪,“你说什么?”
云照蔑然嗤笑,“如今那诏书还在本王府邸安然存放着,只要本王愿意,这天下还轮不到你一介妇人指点江山。”
宁诃瞳孔不住地轻颤,脑中盘旋着云照方才的话,近乎癫狂地反驳:“这、这不可能!先皇怎会…………”
先皇自然不会,云照心道,但那位不是旁人,正是他敬重有加的皇兄,也是他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近之人。
心里莫名升起一丝苦涩,云照不愿再理会眼前这个疯癫的女人,冷然低哼后径直转身离开了。
第三十五章 回去替我沐浴,方才碰到脏东西了
院内,裴勉手负身后来回踱步,偶尔扒着门缝偷听,但厚重的门框将一切阻隔在外,丝毫闻不及里头的动响。
内心焦急的同时,无数中可能闪过脑海。
他想,那太后会不会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云照?亦或者拿权势打压云照?
嘶…………不行!
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裴勉心想,就云照那小身板儿,自己欺负欺负便罢了,好歹还有个度,旁人又不清楚云照的底线,若是欺负狠了,那云照不是委屈死了?
想到这,裴勉更急了。
正思索着要不要破门而入,忽然,眼前紧闭的大门被人从里推开,一抹白霎时入眼。
裴勉一惊,下意识上前询问:“云照,你怎么样?”
云照上一秒还面露愠色,紧接着便被裴勉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莫名其妙。
“什么怎么样?”他疑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