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佯装为难,“这…………”
宁诃见状,更加卖力地吹嘘慈宁宫多么多么好。
云照“再三推脱”,终于是答应了。
于是,宁诃立刻吩咐贴身宫女回慈宁宫布置,待云照踏入了慈宁宫的大门,只见眼前焕然一新。
院落被清扫地一尘不染,花草也是修剪得干干净净,不带一丝尘埃。
但云照对此也只是淡然一瞥,并没有因此而多留半分目光在这上面。
宁诃就不一样了。
毕竟这是云照第一次向她妥协,她一边遏制着内心的激动一边命令下人将偏殿里里外外打扫干净,看上去忙得不可开交。
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云照看着宁诃忙碌的身影,语气不佳道:“我不喜有人打扰。”
宁诃动作一顿,愣了片刻后立即出声唤退了下人,院内当即安静下来。
除去慈宁宫的掌事宫女芷云外,这偌大院落就只剩下宁诃与云照二人。
左右也折腾累了,云照略显疲惫道:“本王乏了,无事的话便回屋歇息了。”
宁诃两眼冒星,一脸沉醉地望着云照,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只一个劲儿地答好。
云照见状也不再€€嗦什么,径直转身走向了里屋。
晌久,宁诃回神,发现身侧已无一人,有些怔愣问:“安王呢?”
芷云:“娘娘,安王殿下早已回屋歇息了呀,您方才还和他打了招呼呢。”
“是么?”宁诃听罢眉头一皱,实在想不起来有这档子事儿。
芷云只应道:“是的。”
不知是不是这几日操劳过度,宁诃忽然觉得有些头疼,她依依不舍地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接着迈步走了出去。
可紧接着,她又立时停下脚步。
抬手轻捶了下儿脑袋,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可到底忘了什么,她又一时想不起来…………
一旁的芷云看见自家主子脸色不佳,便问道:“娘娘是否身子不适,可要奴婢请太医过来?”
原本就因为云照的事筹谋了一夜未睡,现下宁诃倒真有些头疼,听到芷云询问,她也只能点头。
收到命令的芷云立刻马不停蹄地往太医院赶去,待她请来太医,宁诃已经兀自躺到了床上。
“冯太医,我们娘娘身子不适,烦请您替我们看一看。”床旁,芷云将一块丝帕放在宁诃纤细的手腕处,面露焦色道。
冯咎闻言立即道是,捻起两指为宁诃把起了脉。
不消片刻的功夫,他缓缓站起身。
“冯太医,我们娘娘怎么样?”芷云蓦地问道。
冯咎微微弓腰道:“回娘娘,您的身子并无大碍,想来是作业没休息好所致,待微臣回去开个安神的方子,您服下后便会觉得好上很多。”
帷幔后,宁诃有气无力地道了句好,接着便不再出声。
直到芷云端着汤药前来,宁诃盯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瓷碗,倏然间记起自己今日骗云照进宫的目的,是为了拿掉云照腹中的胎儿。
想到方才与云照的大段对话,她有些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心道将将那么好的一个机会,自己非但没有珍惜,反而拱手把云照诱去了屋里。
脑袋当真是不灵光了。
心里忍不住腹诽了句,宁诃干脆放弃了,左右人在她慈宁宫内,也掀不起什么浪花儿,如此,就只能静待下回了。
第四十六章 你是自己喝还是我强灌?
一夜未曾阖眼。
云照侧躺在榻上,墨发随意披散,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同样的,自昨日将人“赶”去偏殿后,宁诃便在床上一直辗转反侧。
期间,她曾多次出现在偏殿大院,心想着自己到底是该诱骗云照喝下滑胎药还是直接强硬灌下。
诱骗?不可。
眼下天色已晚,若自己这时敲响云照的房门,岂非落的个“不矜持”的坏名声?
强灌?也不可。
宁诃心里衡量着,又立即矢口否决了。
她想,如今云照好容易肯给她一个正眼,贸然举动可不就破坏了这来之不易的和谐?届时云照厌了自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
心里不禁纠结起来,宁诃难得的失眠了。
偏殿大院回旋着她细微的脚步,云照躺在屋里,听着外头来回不断的动响,烦不胜烦。
但他又实在不愿同宁诃过多€€嗦,便只目光怨怼地望了眼半掩的窗户,接着翻身面朝了里侧。
晚夜寂寥,院内的树叶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直至天色将亮,云照才终于眨了眨酸涩的眼角。
一夜未曾见到宁诃有所动作,他心下虽疑惑,但更多的是打心底的轻松。
穿好衣裳,他缓缓推开门。
入目的是宁诃微怔面容,他表情没什么变化,正欲开口询问旁边那宫女现在何时,宁诃忽然讲话了。
她看着对面形如修竹的人,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爱意,“可是饿了?我唤人去替你准备早膳。”
说罢,她扭头看向身旁的芷云,嘴巴还未张全,云照便冷冷打断道:“不必。”
宁诃听后眉眼透出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换上一副笑脸,有些讨好意味道:“是么?那便是渴了?我…………”
“本王说了,不必。”话讲一半,云照不耐地再次打断。
在这慈宁宫内住了一夜,他并没有发现宁诃有什么的怪异举动,左右懒得再等了,他干脆道:“戏也演足了,太后娘娘可满意了?”
话毕,宁诃心头蓦地一颤,眼神不由飘忽起来,“你、你在说什么,哀家听不懂。”
“听不懂?”云照闻言轻嗤,说话不由掺杂着阴怪道:“费了半天劲将本王骗至皇宫,目的是何,不用本王再多说了吧?”
他想,宁诃出身名门,身上必然肩负着家族的使命,虽已贵为太后,但毕竟只是一介女流之辈,想要撼动朝政还是可望不可及的。
但他云照就不同了。
作为当今圣上的皇叔,先帝唯一的胞弟,他也算得上是个权倾朝野的王,再且先帝曾留下遗诏,要立他云照为继任帝王。
如此这般,那么宁诃扬言喜欢自己便不足为奇了。
云照心想,若非是这个理由,以宁诃阴狠毒辣的脾性,是决计不会将精力浪费在一个男子身上,除非此人对她有利。
想到这,他心里没由来地泛起一阵恶心。
或许是察觉到了对方的不适,宁诃本想上前好意关心一番,殊不知换来了云照一记嫌恶的眼神,她当即住口了。
被心悦者这样看着,普通人都受不了,何况一国太后?
她向云照投去怜兮兮的目光,企图用这可笑的伎俩让云照心软,可她忘了,曾几何时,云照向着天地和列祖列宗起过誓,此生只爱裴勉一人。
再且,无关发誓与否,他喜爱裴勉的心是很早之前便已经有的了,纵使不起誓,他也绝不会再将心思分与旁人。
“东西还你,本王回去了。”忽然,他开口道,将出狱时狱卒给他的那朵兰花送到了宁诃面前。
早在看见这朵花的时候,他便猜到了这件事的始终到底是缘何而起,除了宁诃,他实在想不出会有第二个人这般闲得无聊做这种事。
可送花便罢了,还在上头撒了追踪粉,是生怕他逃走啊,云照心道。
看着眼前美艳的花朵,宁诃眸色闪过一抹凄切,她薄唇微张,还想说几句挽留的话,但云照的耐心早已消磨殆尽。
见人不接,云照也没心思再等,将那兰花扔在地上后毫不留情地往慈宁宫大门走去。
细风卷起一阵清香,让怔站在原地的宁诃拉回了一点思绪,她眼睁睁看着云照从身旁走过,想抓住,身体却像是着魔般动弹不得。
计划被破坏,捕捉到对方眼底的决绝,想到日后很可能就见不到云照了,她心里莫名一阵慌乱,紧接着便是滔天的恐惧和愤怒。
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敢这般戏耍于她。
大抵是过惯了吆五喝六的日子,面对云照的冷漠无情,宁诃头一回感受到了挫败是什么样的滋味。
滔天的屈辱扑面而来,她脸色霎时间变得阴沉,好似那地狱中的罗刹。
感受到一股灼热视线的窥伺,云照已经懒得再理会了,脚步依旧不停地往外走去。
“等等。”或许是想最后再试一试,宁诃压着胸腔内翻涌的暴虐,对着云照唤道。
云照这才堪堪停下脚步,但语气依然生冷道:“说,何事。”
宁诃转身看向云照,眼底的偏执在将目光投向云照的那一刻尽数压下,她盯着眼前那抹疏离的背影,不多时开口道:“你以为,这一切都是我在使计陷害你?”
话语掺杂着试探,云照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心中哂笑,但他并未出声作答。
宁诃见云照没有动作,以为对方这是在犹豫了,当即又抛出诱饵道:“我前些日子的提议,你当真不考虑考虑?”
说完,四周陷入了冗长的沉寂。
云照本不想同她多费口舌,但想到日后宁诃还有可能对他心存希望,他的心便止不住地下沉。
“你想说什么?”云照反问她。
大抵是看到了一丝曙光,宁诃忙接话道:“若你想做大郢的皇,我也不是不可以…………”
“荒唐。”云照终是没有等宁诃说完,又一次出声打断,只是没有了一开始的戾气。
或许是懒得再同对方€€嗦了,他淡淡瞥了眼宁诃,然后侃侃道:“本王虽是姓云,但这大郢的皇只能是€€儿,不会是本王,也永远不可能是本王。”
说罢,他最后施舍了一个眼神给宁诃,而后便不再看向任何人,只默默地眺着远处。
宁诃没有说话。
许久等不来下话,他干脆不等了,再次迈步就要离开,宁诃见状,立即回神般阻止他:“站住!别走!”
云照恍若未闻,仍旧自顾自走着。
宁诃急了,漂亮的眸子蓦地染上了一层令人心疼的焦色。
几次追探无果,她干脆直接跑到云照跟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她看着云照,破罐子破摔道:“今日,你若出了慈宁宫大门,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话毕,云照看小丑般看了眼前的人一眼,正要绕过,殊不知此时的宁诃已万目睚眦。
只见她站在宫门里侧,死死抵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