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不圆 第103章

昆汀一下子被眼前的状况给整懵了。

他今天专门跑来Bronx,就是知道Milton今天约了那个姓白的小子见面,想趁着两人会面的同时探一探狱长的口风,等会面结束后,再和姓白的小子确认下一步计划。

可现在,他面前出现了两个白然,Milton看起来也对此并不吃惊。

这又是在演的哪一出?

半天没得到Milton的答复,他一时半会也不能在众人面前露了馅,只能装模作样地紧蹙起眉,故作不满地问跟在身后的狱长:“一次性放那么多人进门探访,你们没有探访人数的上限规定?”

一直倚靠在门口的“白然A”微微挑起嘴角,转头懒洋洋道:“是啊,警官,我也没想到他会比我先到,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呢。”

听到“白然A”熟悉的嗓音,还有他一颦一笑时的动作神态,昆汀几乎已经能够确定,这位应该是正牌货。

眼皮陡然跳了下,一种不好的预感从他的心底油然而生。

……那僵坐在椅子前,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出声的那个,该不会是€€€€

正在这时,他发现同样僵在座椅前的Milton缓缓抬起头,与自己四目相对,无声地比出了一个口型€€€€

【T€€€€e€€€€n€€€€d€€€€a€€€€y】

仅仅在原地呆滞了一瞬间,昆汀便大步往前走了半步,对着站在门口的白然伸出自己的手,脸上露出一副惊讶无比的神情。

“......原来是白少!”他的脸上笑容灿烂,眼角堆起了一层淡淡的褶皱,“抱歉,这里光线比较暗,刚刚认出您来。”

“昨晚才刚参加了贵府的晚宴,没想到今天又在这里遇上了,”他忙不迭地问,“祁董今天怎么没和您一起?”

见昆汀这么说,狱长愣了一瞬,随即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露出几分震惊之色。

祁家在Bronx地区原本就已经算得上只手遮天,他却没想到,就连Quentin这样来自纽约市局的高级监察,都与祁家在私底下有着不错的私交,一副关系匪浅的样子。

要知道,为了给祁家昨天的晚宴做安保,Bronx分局几乎出动了所有警力,得到邀请函的却也只有分局的局长而已。像他们这样的小喽€€,平时也只有听命行事的份。

今天白少要来监狱探访,他提前得到了消息,赶紧吩咐下面的人要好好招待。可现在的情况有些棘手,显然已经超出了他能够解决的范围。

还没等狱长做出进一步举动,一直靠在门前的年轻男人便已经缓缓直起腰,绅士而又优雅地回握住了昆汀伸来的手:“Quentin长官,久仰,昨晚的菜单怎么样?”

“菜肴和美酒都非常美味,感谢祁董和白少的精心招待。”

昆汀笑了笑,反手指向坐在会面室里的时添,“您和您哥哥今天一起过来?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以前主管Bronx分局,要是知道您今天会过来,还能看看有什么能提前安排的。”

苦笑着摇了摇头,白然面上露出一抹浅淡的歉意:“实在不好意思,今天确实是我的过失。我哥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太稳定,今早照顾他的护工没看住,一不小心,又让他从病房里给跑出来了。”

听到他的话,昆汀真挚提议:“没关系,我今天也刚好带了人从市区过来。您要是不介意,我可以替您安全地把人给护送回去。”

“真的?那再好不过了。”

一对横波生出涟漪,白然对他感激一笑。但很快,他又忍不住抿了抿唇,看起来有些纠结,“可是,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我哥了,他们平时又把他关在医院里,不能随便见面。您能不能给我留一点时间,让我和他好好说上几句话,让他以后别再做出这种危险的事了?”

“当然可以!”

爽快地应下,昆汀抬手拍了拍身旁狱长的肩,“Mike,方便给白少和他哥哥安排一个休息的地方吗?我带着我的人在外面等着,让他们兄弟俩好好聊上几句。”

“……没,没问题。”

被两人信息量巨大的一连串对话弄得措手不及,狱长一时间完全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碍于两名贵客的面子,他还是匆忙侧身让出了一条道,连连点头,“那我再让安排一下,几,几位这边请!”

得到了狱长的答允,昆汀缓缓偏过头,用垂落在身侧的手对着玻璃墙另一端的周斯复偷偷比了个手势,意思是“搞定”。

隔着厚厚的透明玻璃墙,周斯复黑着脸靠在椅背前,脸上的神情几乎可以杀人,仿佛像是在对他说:你俩把别人当白痴?居然想得出这种破理由??

昆汀无辜地轻轻耸了耸肩,表示情况紧急,他也没别的更好的法子了。

在他和周斯复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白然已经绕到了时添的座椅前方,在时添的跟前缓缓蹲下身,双手覆上时添搭在膝前的手背,温声开口:“哥,别闹了,跟我一起回去吧。”

时添:“……???”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玻璃墙,发现周斯复脸上的表情也和自己一样,完全可以用异彩纷呈来形容。

就在那一刻,他从周斯复眼中读出了一个重要的讯息。

按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要安然无恙地被带离这里,他只能接受那个刚刚才被强安在他身上的新人设€€€€

祁家白少,和他的智障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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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

在狱警和昆汀的手下前呼后拥地包围下,时添和白然被一同送入了监狱二楼的一间休息室。

休息室的面积虽然不大,东西却一应俱全,有沙发、茶几和桌椅,甚至因为要专门招待到访的祁家贵客,狱长还特意让人送来了咖啡和茶点。

离开休息室前,狱长盯着靠在沙发前,头发凌乱的时添,有些犹疑不决地问身旁的昆汀:“长官,要不要找个手铐把他拷起来?万一他又……”

当着白少的面,他最后还是没把“从精神病院里披头散发跑出来”这段话给说出口。

结果没等狱长把话说完,昆汀已经大大咧咧地招呼狱长跟着他往外走,说有自己的人在门外看着,让狱长带他去参观监狱别的区域。

房门关上,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时添把一头恼人的长发甩在脑后,冷眼观察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男人。

从进门后,白然便一直在低头轻抿着热气腾腾的咖啡,也不知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几分钟后,把杯中咖啡全部饮尽,白然放下咖啡杯,将双手平放在膝盖前,对着他乖乖开了口:“时哥。”

虽然都已经互相听闻了不少有关对方的事迹,但真的这样面对面的坐在一起,对于两人而言还算是头一次。

明明在人前一副胸有成竹、张弛有度的人精,在自己面前突然变成了一个礼貌听话的后辈,时添一下子还有些不太适应。

盯着白然的五官看了半晌,时添淡淡发了话,明明是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你和周斯复有合作。”

他没想到,白然居然非常爽快地承认了:“是。”

“他算是我的半个救命恩人,没有他,我现在就不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活着见到你。”

白然说,“但我俩仅仅只是临时的合作关系而已,连盟友都算不上。他有他的计划,我也有我的打算,我们的准则,就是既能够达到共同的目的,又互不干涉对方。”

一个下午没喝水,时添感到隐隐有些口干舌燥,便也抬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完全没加糖,他喝起来有些不太习惯:“可我不明白。”

“如果你和他一样,都想毁了祁连电子,那为什么会和我扯上关系?”他问,“据我刚才从他嘴里听到的信息,你们曾经因为这件事而产生了一些分歧。你想利用我达成一些目的,但他并没有同意。”

“正是因为想要利用我,所以你才会故意邀请我去参加祁家的宴会,让我亲眼看到周斯复被警方抓走。只要让我亲眼看到这一切,就能让我发自内心的对整件事产生怀疑,才会想尽办法把所有的一切调查得水落石出。”

没有被白然乖巧的表象所欺骗,时添将咖啡杯放回原位,缓缓靠上沙发靠背,“那现在,你的算盘算是打对了。我确实因为他的入狱而心神大乱,后来又找上了昆汀,想办法把过去的一切都弄清楚了。现在,我这条鱼已经上钩,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发现时添完全猜准了自己心里的计划,白然面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而是微微弯了弯唇角,笑容带上了几分轻松和愉悦:“时哥,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

“不是那种爱情或者亲情的'喜欢',我觉得凌驾于这两者之上。”

眉眼微敛,他的声调忽然间变得很轻很轻,“......一直以来,我总觉得,你就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我这一生,虽然只有短短二十多年,不快乐的日子总是比快乐的时候要多。”

唇角划出一缕淡淡的弧度,白然笑得涩然而又腼腆,“每当我陷入地狱,几乎快要被大雪淹没头顶的时候,只要想到你的世界晴空万里,过得很幸福,在被人好好爱着,就会感到快乐。”

“也许你永远不会理解我的这个想法,”他说,“但时哥,没关系的。”

“所以我恨透了季源霖。”

声音微微放冷了些,白然的眼尾往上挑,平静的眼眸中潜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已经足够不幸了,他为什么还要夺走你的幸福?”

抬起眼眸,白然平和地望着他:“我刚才在会面室里说的话,只有一句不是假的。”

“……什么?”

白然的眼中浮现出一层毫无心机的甜笑:“我想让你当我的哥哥。”

“……”

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手臂也有些紧绷,时添的脑海有些乱,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淡定的神色,“但我依旧不明白,无论是在国内还是这里,你当初千方百计地想办法接触季源霖,这难道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是,也不是。”

白然对着他摊开手,懒洋洋道,“这也就回到了一开始的部分,关于我为什么要利用你,不惜以和周斯复翻脸为代价。”

“周斯复心里和我都清楚,只有一个办法能够推翻祁家,而这个方法和季源霖,也就是你的前夫有关。”白然慢条斯理、一字一顿地往下说,“但目前,敌在明我在暗,我们都没有办法让季源霖完全中计。这个人愚蠢至极却也非常精明,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意识到自己是颗被利用的棋子。”

“周斯复一直都不让我把你纳入计划当中。你是他的软肋,只要谁伤害了你,也就间接等于在他心上开了一枪。”他淡淡开口,“但时哥,你知道吗,你才是完成整个计划的关键。”

时添只是冷冷地望着他,没有吭声。

“所以,我背着周斯复,正式地邀请你加入我们。”白然说,“让我来告诉你,能够拯救周斯复人生的办法。”

从沙发前站起身,他往前施施然走近几步,弯下腰,凑到时添的耳畔,对着他缓缓说了几句什么。

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前,沉默僵局了近五分钟,时添面若冰山,语调生硬地开了口:“……给我一个答应你的理由。”

“理由很简单。”

“因为不仅仅是周斯复。”白然平常地整整半敞的领口,答道,“你也是季源霖唯一的软肋。”

第091章 091

祁家四少, 现任达诺菲汽车工业集团副董事长Milton.Zhou被捕的消息,很快在整个纽约商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很多人原本还对这件事的真实性存疑,但随着当晚受邀参加祁宅招待晚宴的宾客们将拍下来的视频录像上传到了网上, 仅仅过了数日, 几乎所有与祁家有往来的商界人士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接踵而至的是一连串的蝴蝶效应。在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影响下, 祁连电子和达诺菲的股票都随之大跌, 尤其是达诺菲,周一收市时更是跌破了历史最低位。

公司董事会立刻发布了一则紧急公告, 称已经暂停Milton.Zhou的北美总部CEO兼集团副董事长职位,立刻成立内部调查组, 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

负责办案的Bronx分局却并没有对外公布逮捕Milton.Zhou的理由, 只转告媒体案件正在办理中, 如有任何新的消息,会适时对外公布。

即便这样,达诺菲的股票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影响, 几名来自华尔街的大股东纷纷抛持股份, 让公司股价进一步亮起了红灯。

就在幼弟被警方拘捕的次日,祁连电子董事长祁为琛出席了泽西市的一场慈善晚宴, 罕见地在活动现场接受了几家媒体采访。

在电视台播出的画面中,祁为琛身穿一袭纯黑色西服,袖口别着洁白的发丧袖套,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神态庄重严肃, 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他首先感谢了所有一直以来信赖祁连电子的商业伙伴和消费者, 又对公众表达了歉意, 称父亲的突然去世和弟弟的被捕令自己备受打击,恳请大众给予自己和家人一些私人空间, 会处理好家族内部的事务,交出一个圆满的答复。

面对媒体的犀利提问,祁为琛从容应对、给出的回答也非常得体。在新闻播出的第二天,就因为良好和正面的形象获得了大量的好评,及时扭转了祁连电子一路下跌的股价。

不过网上也有人提出相反的意见,讽刺祁董在作“表面文章”。有网友说,像祁家这类的华裔顶级财阀,内部肯定隐藏着不少的秘辛。这些东西不会公开放在明面上来谈,其中那些弯弯绕绕,恐怕也只有参与到其中的人才知晓。

也有网友锐评,让大家吃个瓜就散了,毕竟这都不是月薪三千的人该考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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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洛杉矶,Beverly Hills。

太阳高悬在头顶,季源霖头戴运动休闲帽,正在山庄半山腰的高尔夫球场打球。

半场结束,他把手中球杆扔给陪同在一旁的球童,接过了侍应生递来的酒杯,抬手便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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