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闻川其实并不想让江昀清这样,江昀清不该对任何人产生情感依赖,他最该倚仗的,是他自己。
“我原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但没想到……”赵赫安烟没吸几口,烟灰倒是弹了不少,香烟的火光在寂静的夜里明灭,“淮之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我们还见过一面,那时候的他,说实话,非常不好,跟现在差别挺大的。”
“可能是时间长了吧,再怎么遗憾也都成了过去。就拿你来说,放在以前我是绝对不会相信,那么内向、难以敞开心扉的江昀清,只是出来旅个游,居然就能交到朋友。”赵赫安摇摇头,“真是匪夷所思啊。”
“朋友?”陆闻川敏感地捕捉了他话里的字眼,继而问,“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赵赫安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微笑说:“有什么问题吗?”
夜已经很深了,楼上最后一缕灯光熄灭,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檐灯洒下的那一小片光辉。
陆闻川站在光晕里,看着被屋檐的阴影遮住了半张脸的赵赫安,许久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有。”
他抬起下巴指了下赵赫安垂在身边的手,转身走时,提醒说:“你的烟要烧到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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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我一直在等你
赵赫安住进来没几天,任远偷偷计划了他的第三十九次表白。
秉持着事以密成的定律,这次的计划他谁都没说,只告诉了他的得力帮手陆闻川。
他本想着,以陆闻川对孟识的了解,这次估计可以帮助自己好好参谋参谋,吸取过去的经验教训,密谋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然而就在他去找陆闻川的时候,陆闻川的情绪却明显不高,不仅没怎么理他,连带着对他的日常挖苦也少了很多。
任远怀疑陆闻川失恋了,因为陆闻川的状态跟他之前第三十八次被孟识拒绝后的样子很像,但他没听说陆闻川最近有走什么桃花运,所以不敢贸然询问。
他把陆闻川拉去了附近的酒馆,一边喝酒一边聊过两天的计划。
他眉飞色舞地夸下海口,说自己要给孟识一个史无前例、终生难忘的表白仪式。他要将场地布置满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要背一篇感人肺腑的稿子,要漂亮浪漫的烟花,还要大屏幕滚动播放他们认识以来发生的所有值得怀念的一点一滴。
按照他的说法,这场表白大概要排练三次,为确保最后呈现结果的万无一失,场地和布景全都要在十天之内解决。他在这边没什么人脉,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所以得麻烦陆闻川去帮他找一个安静雅致,且能容纳九千多玫瑰花的场地。
陆闻川一脸麻木地听完,没察觉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趣味性,觉得跟之前比起来,唯一的改进就是把前三十八次的土味计划融合了一下,变成了眼下四不像的样子。
陆闻川怀疑地说:“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任远坚定道,“只要我诚心诚意,哪怕她的心是石头做的,也肯定会有捂热的那一天。你放心,这回绝对没问题,你要是真能帮我这个忙,事成之后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陆闻川被他磨得没办法,只能应承下来。两人又喝了几杯,陆闻川的话还是不多,只有在任远说得口干舌燥时才会回应一两句。
任远终于再次意识到他的不对,捧着酒杯,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犹豫着问他,是不是真的谈恋爱了。
陆闻川抬头看了他一眼,酒馆的氛围灯让人有种昏聩的错觉,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说:“你哪听来的消息?怎么就这么肯定?”
任远没说“你跟我之前被甩的样子一模一样”,他说了句“猜的呗”,然后拐弯抹角地劝导:
“不过,你要是真的恋爱了,首先得让自己开心才行啊。就比如说我,我跟小孟在一起的时候就很开心,开心我才会一直想跟她在一起,要形成一个良性循环,不然两个人绑在一块也是很累的。”
“而且如果你不开心,那谈恋爱的目的是什么呢?”任远说。
陆闻川垂着眸,没有立刻回答,脑海里浮现出那天晚上赵赫安对他说过的话,那间存满了前任照片和肖像的屋子,以及江昀清抱着花束靠着车窗发呆的样子。
他无法否认,哪怕宋淮之的离世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哪怕眼下的江昀清是他真正意义上的伴侣,戴着他送的项链,睡着他的床,会心甘情愿地跟他接吻,主动跟他拥抱,他也还是没办法做到不嫉妒。
他不想让自己这么小气,但赵赫安的出现让他很不开心。
“那怎么办?”他喃喃地开口,话音混杂着酒馆里悠扬舒缓的曲调,不知道到底在问谁。
任远也不确定,说:“这你去问她呗,舍不得就套牢了,这一点你就没我做得好。”
陆闻川觉得他说得对,但对于他来说,只要跟江昀清沾边的事,都是一团乱麻,他无从下手,更不可能真的贸然地去开口。
这天晚上,陆闻川和任远待到很晚,一直到酒馆打烊,两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陆闻川酒量好,从酒馆一路架着任远回去,把人在一楼卧室安顿好,才慢吞吞地上楼。
上楼前,他还看了眼手机,微信有很多消息,但跟之前一样,都来自于各种各样没有用的群聊,置顶的聊天框里仍旧寂静一片。
陆闻川好像这才意识到加太多群的坏处,他在楼梯上站了一会儿,用了两分钟的时间把自己加入的所有群聊屏蔽,然后又点进置顶看了一眼,刷新了一下界面。
仍旧没有新消息进来。
走廊彻夜亮着灯,陆闻川无精打采经过的时候,对面属于江昀清的房间开了一条缝隙,江昀清探头看了出来。
他应该是刚洗漱过,穿着柔暖干净的睡衣,手掌撑在门框上,正安静地注视着陆闻川所在的方向。
陆闻川喝了酒,有点头疼,但看向江昀清的眼神十分清明。
他只顿了一下,便走过去问:“还不睡吗?”
江昀清摇了摇头,闻到了陆闻川身上的味道。
“你喝酒了?”
“嗯。”陆闻川犹豫了一下,不自觉地主动解释,“任远找我有事,跟他一起的。”
江昀清便轻轻“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走廊里一阵静默,几秒后,陆闻川又问了他一次:“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江昀清说“不困”,但明显心事重重,在陆闻川目光的注视下,过了很久才把闷在心里的话说出口:“你最近……是不高兴吗?”
陆闻川不知道他这个结论从何而来,但确实有种被击中心事的感觉。他愣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心虚,下意识地否认一句“没有”。
江昀清继续说:“可你这两天都没怎么跟我说话,是太忙了吗?”
陆闻川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交往最忌出现隐瞒,他没什么不能告诉江昀清的,除了这个。
他朝自己房间的方向看了眼,忽然察觉到了什么,问江昀清:“你今天下午找过我了?”
“……嗯,但你不在,我没找到。”
陆闻川接着说:“没找到也不打电话问问我去哪了吗?”
江昀清没有正面回答,他说:“我一直在等你。”
陆闻川觉得,江昀清好像总是这样,在他迫切地想要些什么的时候表现得十分吝啬,当他不抱希望的时候,又给他继续下去的动力。
他觉得江昀清可能也是纠结的,所以才会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迟缓。而除此之外,这场恋情也是一场巨大的矛盾,他想要江昀清主动,但偏偏江昀清从没有说过爱他。
兴许是这几天的情绪堆积在了一起,眼下终于决堤出了一个出口。陆闻川几乎没有顾忌地上前,江昀清被他很紧地抱进怀里,下唇磕到了陆闻川的牙齿。
江昀清不太喜欢陆闻川身上的酒气,但却没办法拒绝对方的吻。他很温顺地抱住了陆闻川的脖子,被陆闻川带进了房间。
江昀清本以为陆闻川至多也就是像之前两次一样点到为止,因此在接吻的时候很听话地任他摆布。
但陆闻川辜负了他的信任,在江昀清吻得投入时,抚在他背上的手顺着脊骨凹陷慢慢下滑,摸到了从未碰过的地方。
江昀清感觉到了,惊喘着去推陆闻川的肩膀,叫他的名字:“陆闻川……”
可陆闻川却半点不由他,顺着力道又将他用力地捞了回来。江昀清踉跄着又撞进他的怀里,被更加强势地堵住了唇舌。
“不可以吗?”
陆闻川吻着他的侧颈含混地问他,但行动上已经明确地给出了答案€€€€他非要不可。
他固执地觉得,上次同床时他已经问过了江昀清的意见,江昀清既然说了好,那就要有“这一天终究会到来”的自觉。
他不想再在江昀清面前畏手畏脚,更不想再被那些无从查证的猜忌压得喘不过气,这让他觉得自己很陌生,他更迫切地想要得到江昀清,想让对方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
江昀清还在犹豫,喝了酒的陆闻川跟平常不太一样,他不是很想做,但也不敢违逆,半推半就地解开了扣子,又借口说自己想先去洗澡。
陆闻川同意了,没有点破他其实已经洗过了的事实,两人一块用了江昀清房间的浴室。
热水冲刷下来的时候,江昀清心口的纹身变得更加红艳,陆闻川不是很想看到,把江昀清转了过去,按住了他的腰胯: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他刨根问底,一句接一句。
“你明知道,如果你想见我,我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
“光等着算什么?”
“如果我不回来了呢?你要一直等下去吗?”……
江昀清的沉默不语无形之中让他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因难以忍耐而微微拱起的脊背、覆满水汽的肩胛骨、白皙红透的脖颈……每一样都充斥着极尽的诱惑。
然而陆闻川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愉悦。
因为他通过镜子,看到了江昀清难过的表情。
这个时候,他其实很想告诉江昀清,自己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他只是很想得到他,想江昀清跟他在一起时也能高兴,想在回家晚时江昀清给他打电话,想江昀清送他玫瑰花。
但江昀清最浓墨重彩的爱已经成了过去,陆闻川不想自己得到的比别人差,更不想承认江昀清或许并没有那么爱他。
他舍不得放开,所以只能忍受。
◇ 第33章 这话应该我问你
呼出的热气让镜子上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江昀清听到了破碎的呼吸和撞击的声音。两人之前都没有过准备,这让这场性变得突然又艰难。
江昀清并不抗拒陆闻川的触碰,只是在被填满的胀痛里感觉到了无尽的懊悔。这种懊悔其实一直都在,只不过赵赫安的出现让他愈发认清了现实€€€€他根本就没办法放下过去,而被他视为可以改变自己现状的陆闻川也完全失去了效用。
他的决定是错误的,不仅自欺欺人,而且害人害己。新的感情并不能减轻他的痛苦,只能麻痹他的神经,当过往的人或事再次出现时,他还是会陷入对宋淮之愧疚和怀念之中。
他紧咬着自己的唇,直到齿间尝出腥甜的味道,这个时候,陆闻川抬手捏住了他的两颊,迫使他松开齿关,侧过他的头来亲吻他。
“很痛吗?”
江昀清半靠在陆闻川怀里,很轻地摇了摇头。
浴室里的蒸汽有些窒闷,江昀清的每一次呼吸都好像变得很艰难,但陆闻川还是没有带他出去,只是更深入地亲吻他的双唇。
和陆闻川面对面时,江昀清终于忍不住发出声来,他用力地抱着陆闻川,叫陆闻川的名字,像很没安全感一样,迫切地需要对方的安抚和拥抱。
在这一方面,陆闻川从不吝啬,带着他退了一步,离开了冰冷的墙砖,然后扯过浴巾搭在江昀清的背上,抱着他回了房间。
卧室的温度要比浴室低很多,江昀清陷入柔软的被褥间,没觉出多少寒意,反倒被陆闻川的体温烘得更热。
他的思绪更混乱了,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乏累让他倍感头痛,黑暗里,陆闻川的轮廓也变得很有压迫感,他忍不住去拥抱,却听到陆闻川问:
“江昀清,你爱我吗?”
那一瞬间,江昀清忽然有种难言的伤感,他觉得陆闻川应该是察觉到了,他的无耻、卑劣,陆闻川全都知道。但陆闻川是一个很包容的人,所以从不拆穿,唯一在意的就只有江昀清爱没爱过他。
房间里沉默了很久,陆闻川没等到江昀清的回答,只吻到了江昀清眼角的水渍。
他抱得更紧了些,对江昀清说,“别难过,我不问了”,然后将人抱了起来,握住了江昀清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