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转移 第48章

江昀清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再次将手机息屏,望着台阶下逐渐升高的积水,总觉得这雨下得他心神不宁。

就在他要把手机放回口袋的时候,原本一直沉寂的屏幕突然开始震动了起来。江昀清一愣,看都没看来电提示,直接就接了起来。

他怕雨声会吵,“喂”了一声,直接朝馆内走去。或许是因为不顺利,又或许是为这通电话担心了太久,他满心怨言,一句“你怎么才联系我”没说出口,对面传来一个许久没听到了的声音。

周逾安的语调里早没了往日的懒散,罕见地联系了他。

江昀清的脚步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便停了下来,不好的预感瞬间滋长。

周逾安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怎么说最为合适。但最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措辞,只得如实道:

“你现在有时间吗?陆闻川在回来的路上被违规超车的人追尾了,出了车祸,现在还在医院,你……要过来一趟吗?”

【作者有话说】

问题不大,没事的哈~

◇ 第62章 我没事

陆闻川也没想到意外来得如此突然。

他是四月三日早上九点钟动身赶往青城的,开车之前收到了江昀清发给他的几条信息。

最近一段时间,尤其是江昀清回到青城之后,两人联系的频率明显上升。虽说大多数时候都是江昀清在自说自话,但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两人的聊天记录就已经比分手前的长出了很多。

陆闻川大多数时候不会回复,只有少数时候磨不过江昀清几次三番的“骚扰”,会简单应和几句。

比如,江昀清经常会发自己画的画给他,问他自己画得好不好看。陆闻川不理他,他便又会扯上别的,诸如“乌龟最近有没有挑食”、“民宿有没有新的客人住进来”、“大伯最近身体是否还好”等等毫无关联的问题。

陆闻川烦不胜烦,屡次想把聊天框设置为免打扰,却又总会在江昀清每晚跟他说“晚安”的时候,忍不住回应。

然而回复完之后,陆闻川又会时常懊悔,觉得这样不太好,不想让江昀清得逞得那么轻松。

因此,这天早上,在看到江昀清发给他的,问他何时能到的消息时,陆闻川本能地不太想回复。

但最终他还是回了,因为他不想在接下来的长途跋涉中,再和之前一样听到手机叮叮咚咚响。

他没跟江昀清说具体时间,只说是下午。

江昀清回了“好”,而后在之后的半天里,陆闻川停了三次服务区,看了四次手机,都没再收到江昀清的任何回复。

意外是在他下了高速,刚进青城市内发生的。

当时一辆带有实习标志的新手司机违规变道,却没控制好车距,在即将抵达十字路口,陆闻川要减速的时候猛地撞了上去。

追尾的司机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撞到了头,有些轻微擦伤。而反观陆闻川就比较倒霉了,不仅撞烂了车屁股,还因为车祸时的剧烈冲击,伤到了右腿。

好在骨折没有明显的移位,被送到医院后,医生帮忙做了镇痛和石膏。

江昀清赶到医院时,刚好看到病床上正听周逾安絮叨的陆闻川。

陆闻川脸上也有轻微的擦伤,手腕似乎也撞到了,手背青了一片,最严重的是右腿,膝盖以下的部位打着石膏,为了避免血液下流造成肿痛,下面还垫了两只枕头。

陆闻川觉得,自己怕是永远也忘不了在病房门口,看到江昀清急匆匆跑来时的感受。

窗外依旧飘着雨,雨幕很密,雨势很急,时不时敲在窗户上,噼噼啪啪的声音让一向沉稳的陆闻川变得心烦意乱。

江昀清浑身上下湿漉漉地出现在陆闻川面前,手扶着门框,胸膛一起一伏急促地呼吸,和陆闻川第一次在大雨里见到的样子很像。

只不过此时的他看上去好像快哭了,眼睛很红,却没有真的落下泪来,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陆闻川的脸,许久没有缓过神。

陆闻川想,此时此刻,应该不会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江昀清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会有任何人比他更明白江昀清此刻的感受了。

他第一次在面对江昀清时产生了不知如何是好的情绪,不知如何去做,不知如何开口。心脏像是被凭空吊了起来,胸腔变得很空,他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十分不踏实,仅仅只是想到江昀清在来时的路上可能会胡思乱想的那些内容,就让他的胸口闷到喘不过气来。

最终,还是江昀清主动踏进了门,似乎是顾忌着有外人在场,他没有过多地表露什么,将情绪控制得很好。唯一出卖他的,是从门口迈向病床时虚软的脚步,和不怎么正常的呼吸频率。

因为剧烈的奔跑,他的双腿有些发麻,慢吞吞地走到陆闻川面前,被雨水冲刷的苍白的脸色和慌乱未消的神情让陆闻川产生了点儿压抑。

周逾安见状,借口自己上洗手间,主动而又快速地避开了这种让人应接不暇的场合,只留了两人单独待在病房里。

陆闻川看着江昀清站到自己面前,见到了对方在微信里曾经提到的工作服装。

那件衬衫尺码有点大,衣领绣着艺术馆的英文字样,右肩有像油画一样混合的色彩,样式中规中矩,和江昀清自己的审美有些许的不同。

陆闻川从没有哪一刻如此直观地看到了江昀清的转变€€€€江昀清回到了青城,真真切切地开始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工作。然而他却并没有彻底地从他们失败的感情里脱离出来,表情看上去还是很牵挂陆闻川。

在听到江昀清重新工作的消息时,陆闻川其实也曾设想过,如果回来后可以再见,哪怕他们做不成恋人,他大概也会毫不吝啬地对江昀清说句“恭喜”。

可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眼下这副光景,气氛不对,场合也不合适。陆闻川头一回开始后悔没有早早地把话说出口。

他看着江昀清在他面前屈膝蹲下,没看他的脸,也没看他的眼睛,犹豫地伸出手,很轻地碰了碰陆闻川带着淤青的手背。

陆闻川没有躲,手背上的触感转瞬即逝。他稍稍回神了些,问江昀清:“你怎么来了?”

江昀清没有回答,沉默的样子让陆闻川的心情难以言喻。

陆闻川不想他这副模样,稍微加重了点语气,逼迫他说:“江昀清,说话。”

所幸江昀清终于开口了,但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没什么血色的双唇微微张合,低声问:“其他检查呢……做了吗?”

他的声音有些哑,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又受了风,江昀清身体一向不好,陆闻川总是不想让他操心太重。

陆闻川说“做了”,顿了顿,又向他强调:“我没事。”

江昀清很轻地点了点头,说“那就好”,心头却忽然涌上来了一丝酸楚。

直到这时,他才敢回想最近这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所发生的一切。

接到周逾安电话的那一刻,他像是被黑色的回忆包裹住了,只觉得天旋地转,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画面。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陆闻川一直没有回复他的信息,没有打给他的电话,想起了前一天夜里,自己因为陆闻川回复过来的一句“晚安”而高兴到失眠。

画面的最后,是几年前宋淮之出事的那个夜晚,当时也是这样的下雨天,他急匆匆地赶往医院,却最终也没能见到对方的最后一面。

江昀清完全是靠着想见陆闻川的意志撑过来的,来的路上他一直祈祷,希望用自己的寿命作为交换,来换取陆闻川能够健康平安。

然而等到真正见面这一刻,他又突然开始抱怨起了命运的不公,觉得不甘和委屈,为什么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却要一次又一次遭受如此的折磨,让他身边的人也跟着不安。

他想劝自己冷静,觉得陆闻川不会想看到他脆弱的样子。

可如今他趴在陆闻川的病床边,在陆闻川那句安慰性的“没事”里,在两相沉默之中,心头积攒的情绪一忍再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他身上的衣服湿得厉害,贴在身上,像是真的变成了一只可怜的乌龟,因为胆小怕事、无家可归,被陆闻川大发慈心,带到了身边。

陆闻川垂眸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几秒后,抬手碰到了他的头发。

江昀清湿漉漉的,狼狈得很,眼尾鼻尖很红,明明在流泪,却又忍得很可怜。

陆闻川没有制止他,温暖干燥的指尖拨开他的鬓发,露出了对方微红的眼。

在江昀清抬眼看向他,将脸颊蹭到他手心的时候,陆闻川的手指改换了方向,轻柔地划过江昀清的耳廓,抹去了他眼角的泪光。

【作者有话说】

挣扎失败,原本想写到安慰的亲亲来着,但写不通,就改情节了,然后亲亲啪一下,就没了,明天争取orz

◇ 第63章 安安分分睡觉

陆闻川需要静养,酒吧里的活儿又都落在了周逾安身上。周逾安任劳任怨又连轴转了一个多星期,来医院的频率直线下降,陆闻川的身边就只剩下了江昀清在照顾。

除了刚在医院见面的那天情绪比较外露外,其余时间,江昀清都表现得很寻常。他不曾抱怨过什么,更没有再在陆闻川面前露出过沮丧的表情。

他对陆闻川的照料很周到,除了洗澡上厕所这类陆闻川死活不用他帮忙的日常项目外,几乎包揽了陆闻川生活的全部。

而在这期间,大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陆闻川车祸住院的消息,吓得六神无主,当天便和孟识任远一块从南清赶了过来。

那是病房里最热闹的一天,陆闻川寡淡的日子丰富了不少,还尝到了大伯亲自炖的红烧排骨。

然而民宿日常很忙,孟识又有自己的工作,任远最近正在准备搞点投资,三人没待多久,确定陆闻川没什么大碍之后,第二天又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南清。

陆闻川出院的前一天,江昀清推着他去了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逛了逛。

青城的四月份正是玉兰花开放的季节,小花园里有很多近几年移栽过来的玉兰树,白色紫色的都有,花冠硕大,却因为前几日的那场大雨,凋落了不少。

今天的日头有些足,外面很晒,江昀清推着他在小路上慢慢走,准备找一处树荫暂且休息,却在转过拐角时,听到了前面大楼里撕心裂肺的哭声。

在医院,这似乎是很常见的事情,但不知为何,听到那阵哭声时,陆闻川还是从心底里感觉到了恐惧和悲伤。

他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和江昀清的第一次见面。当时对方站在大雨里,木愣的表情没有一丝生气。而除此之外,他印象最深的,还是前几日江昀清匆匆赶来医院,在病房门口看他的那一眼。

他像是有感而发,又像是别有深意,对着这满园即将枯落的玉兰花,在江昀清推着他进门的时候故作轻松地说:

“其实这应该也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吧,只是接受现实的那一刻比较难以忍受罢了,过后其实也没有必要纠结那么多。”

江昀清没说话,陆闻川以为他没在听,回头看过去时,发现江昀清也在看向自己,只是脸上没太多的表情。

江昀清是一个很柔和的人,大多数时候没有什么主见,跟陆闻川在一起时,总是习惯性地依附于对方。

但同时,江昀清也是一个十分倔强、固执的人,固执到把谁放在心里后,就很难再拿出去。

长时间的接触培养了他们之间的默契,只是一个眼神陆闻川就能知道,江昀清并不认同他的观点。

他不欲与其争辩,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又被江昀清推着,一块回到了病房。

第二天,江昀清专门请了假接陆闻川回家。

由于陆闻川是车祸后直接进的医院,家里还是之前他离开时的样子,虽然不乱,但还有一些行李需要收拾。陆闻川做不了这些,就只能江昀清帮他。

陆闻川还坐着轮椅,一个人在客厅帮乌龟安置新家。他用的是周逾安帮他订购的那只生态缸,周逾安在这方面还算靠谱,生态缸的尺寸和他之前在南清用的那只一模一样。

乌龟刚进入新的环境还有些不适应,缩在角落里,始终不肯露出头来。

陆闻川安置好了它,撒上龟粮,转头去看江昀清。

江昀清刚忙完,正在厨房准备烧水。水烧上后,他又从厨房出来,走去了玄关。

陆闻川看着他的身影,忽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十分奇异的感觉。

父母去世后,他一个人独居青城,很少生病,很少出事,身边朋友很多,却又都有各自的事业,很少有能真正关心到实处的,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扛着。

就连恋爱也是,陆闻川始终觉得哪怕日后有了喜欢的人,自己也一定会是主动照顾的那一方,因为他本身就是这种性格,也早已经习惯了关照身边的人。

江昀清的举动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除了父母和大伯一家之外,整个世界都在围绕着他转的感觉。

江昀清走到玄关处,拿起了陆闻川从南清带回来的最后一样东西,一幅用油纸仔细包裹着的画框。

拉开绳结,他小心地将油纸拆开,果不其然看到了里面当初他送给陆闻川的油画。

距离陆闻川生日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周的时间,江昀清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至今都还记得那天他在镇上的花店出来,看到陆闻川满脸笑容地收下了前相亲对象送的花,然后十分绅士地帮对方打开车门,送对方回家。

江昀清不是很想回忆当时的心情,只记得那束经过自己精挑细选的玫瑰最终也没有勇气送出去,但他又舍不得扔,偷偷藏在自己房间里,直到花瓣干枯,散发出刺鼻的、腐烂的气味,才在一个等不到陆闻川的深夜,恋恋不舍地全部收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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