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驹今天吃药了吗 第6章

他对陈驹太好了。

即使现在也是,蜂蜜水的温度入口正好,熨帖了宿醉后的头昏脑涨,陈驹喝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冲人家笑:“谢谢。”

笑完了又觉得自己傻,老老实实地抱着杯子站好。

裴敬川沉默了会,没忍住:“你平时面对学生,也这样吗?”

陈驹摇头:“没有的,我在外面还挺严厉……你知道我现在是老师啊?”

一旦开始聊近况,就很快能有话题。

但他们都回避了不联系的原因。

陈驹给他讲自己昨晚喝的不算多,只在吧台上喝了三杯贝里尼,这种鸡尾酒里面要加白桃和石榴糖浆,满是轻盈的水果香气,陈驹还挺委屈,他只是想微醺,并不准备给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可还是趴下了。

怪调酒师,怪杜少桦太忙,还怪自己贪杯冰镇的起泡葡萄酒。

陈驹又讲,自己现在一个人住,离学校很近,很方便。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冬天上早自习可给我冻坏了,”他坐在床边,双手放在膝盖上,“昼夜温差大,脸都要被冻僵了。”

裴敬川双手撑在桌沿上,就听他讲话。

“爸爸每周钓鱼,周末的时候我回家住,再带回来很多冻好的馄饨和小鱼干,”陈驹仰着脸,“用小奶锅一煮就能吃。”

裴敬川问他:“你平时不是在学校餐厅吃吗?”

讲完发觉自己失言,可陈驹没注意到,乐呵呵的:“嗯,早上和中午都在学校,晚上我自己做点,我现在手艺特别厉害的。”

“是吗,”裴敬川轻飘飘地揭过,“有机会尝尝。”

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的时光,陈驹在读大学,校园里的樱花开了,有三花猫卧在长椅上打呵欠,尾巴上落了小片的花瓣,陈驹拍照发给裴敬川,说,来看漂亮学姐。

那时候,他们之间的联系,已经不太频繁了。

而如今的酒店房间,一个衣冠楚楚,浑身都是凉薄的商务精英范儿,另一个头发翘着,脸上带着宿醉后的红晕,正努力让自己更加自然。

陈驹笑了笑:“行,有机会请你吃饭……你今天忙吗?”

裴敬川点头:“有点。”

“那不打扰你了,”陈驹站起来,“我回自己房间再睡会,刚刚才看到我是1901,在楼上。”

“你不回家休息?”裴敬川顿了顿:“说不定我顺路,可以送你。”

“不用不用,”

陈驹连连摆手,“我现在刚放暑假,没啥事的,并且还没到退房时间,这么早就走多吃亏呀。”

他眼睛大,长得显小,这样仰着下巴看人的时候特真诚。

哪怕借口拙劣。

裴敬川本能地想抽烟,忍住了:“行,我送你过去。”

“两步路而已,”陈驹已经往外走了,“等你不忙了,别忘了找我吃饭。”

手都放到门把上了,又扭过来:“记得啊。”

裴敬川看着他:“行。”

门从外面关上了,屋内重新回归静谧。

手机早已静音,无论多少电话和短信,都别想发出丝毫动静,也别想吸引裴敬川的丝毫注意。

半晌,他重新站在床边,看向陈驹昨晚睡过的位置。

陈驹睡觉不太老实,爱动,小时候被抱着睡惯了,经常边输液,边躺在爸爸妈妈怀里打盹,所以稍微冷一点,就咕咕哝哝地往人怀里钻。

裴敬川多不要脸啊,特意给温度调低,趁人快醒的时候再调回去。

所以昨夜,能把陈驹完完全全地抱在怀里。

他抽出根烟,没点燃,咬在嘴里。

然后掀开被子,躺在了陈驹昨晚睡过的地方,手指抓着柔软的枕头,微微用力,仿佛要捏烂一颗熟透的水蜜桃。

鸡尾酒是贝里尼,哪儿还用陈驹说。

他早就闻出来了。

数小时前,无人知晓的夏夜里,裴敬川从后面抱着熟睡的陈驹,仔细地屏住呼吸,闻了好久对方的头发。

甜甜的桃子味儿。

三杯酒而已,怎么就给自己腌入味了呢。

他实在受不了,指尖发抖,心跳得像是在深夜里拿刀出去杀人,眼睛燃着火,烧得很凶。

可裴敬川的动作又好轻,他给陈驹的身体翻过来,知道这人睡眠一般,但是喝了酒的话€€€€

喝醉的小狗,睡意深沉。

手臂无力地垂下,眼皮儿阖着,呼吸均匀而绵长。

嘴唇红得要命。

裴敬川悄无声息地支起身子,手肘撑在陈驹枕头两侧,深深地看着对方。

然后小心翼翼地低头。

一点点地,闻陈驹的嘴唇。

第5章

陈驹进房间就给门关上了。

深呼一口气。

然后猛地扎进被子里,用枕头蒙住脸,开始无声尖叫。

这酒店是他发小杜少桦开的,当时陈驹自己还入了股,说起来也算老板之一,这会儿谈什么不睡够时间就亏了,闹呢。

尖叫完还是爬起来,用内线电话联系杜少桦。

他知道杜少桦这段时间忙,吃住几乎都在酒店,这个点儿应该刚醒,果然,短暂的等待时间后,那边响起沙哑的嗓音:“谁呀……”

“我,”

陈驹支支吾吾的:“你上来一趟吧,我还在房间里呢。”

杜少桦一口答应:“成,你怎么了?”

“上来再说吧,”陈驹绕着电话的线圈,“那个……别跑错了,昨晚你都给我送错房间了!”

杜少桦愣了下:“什么?”

陈驹的声音越来越小:“给我送错楼层了。”

对面咕咚一声,似乎是杜少桦掀开被子下床:“等着,我马上到。”

电话挂了,陈驹用被子给自己裹成蚕蛹,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以至于听见开门的声音才坐起来,呆呆地看着杜少桦冲进来。

“你怎么自己就刷卡进……”

可杜少桦压根没搭理他,上上下下地给人打量一番,劈手就要掀陈驹身上的被子。

“干什么?”

“走错房间之后呢,里面有人吗?”

他俩算是世交,从小认识,虽说陈驹后来转学的次数比较多,但从未断过联系,杜少桦家族人丁兴旺,下面好几个弟弟妹妹,连带着当哥成瘾,拿陈驹也当自己的亲弟弟看。

陈驹干巴巴地:“有……”

“做了吗?”

杜少桦给被子扔一边,满脸严肃:“有措施没,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以及……男的女的?”

陈驹的脸瞬间红了。

他紧紧抱着枕头:“没有,你想哪儿去了!”

“这种事我见多了啊,”杜少桦还皱着眉,“走错房间然后一夜情,发展段露水情缘啥的,甚至还有喝多了酒,连套都不知道用……哎?”

他伸手,撩起陈驹后颈的头发:“你这里是什么?”

一小片淡淡的红,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明显。

陈驹没看到,不明所以:“啊?”

杜少桦笃定道:“吻痕。”

沉默片刻。

杜少桦的眼神中闪过杀意:“老子现在就去调监控查出这个狗男人€€€€”

“不是,”陈驹慌张地往后躲,“是裴敬川,昨晚走错的房间是他开的!”

那场漫长而无望的暗恋,他所有的心事,只敢讲给自己最好的朋友听。

杜少桦的表情先是迷茫,随即是讶异,紧接着,就是没有控制住的大嗓门:“什么,你昨晚走到了裴敬川的房间里,然后你俩睡了?”

陈驹拿枕头砸他:“没有睡!”

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清了清嗓子:“就是裴敬川回国了,昨晚在这里住的,正好我今天早上一睁眼,发现自己在人家的房间里。”

杜少桦震惊道:“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啊,”陈驹又坐回床上,抠着被单的边缘,“他今天还挺忙的……这会儿应该已经走了。”

话音落下,就感觉旁边的床褥凹陷了下去。

杜少桦一屁股挨着他坐了,满脸八卦:“那你这吻痕怎么来的?”

陈驹无语极了:“怎么可能是吻痕,估计我挠得了。”

“弟弟,”

杜少桦竖起一根指头摇了摇:“我见过的吻痕比你教过的学生都多,这玩意的色泽形状,如果不是用嘴嘬出来的,我跟你姓。”

陈驹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下:“您是说,六年不见,大晚上的裴敬川趁我喝多了睡着,逮着我脖子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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