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身体很快就出了汗,头发贴在额上,颤抖的睫毛也跟着湿润。
黏腻,燥热,带着对自我的嫌恶。
而结束后,就快速地冲去洗澡,忘掉所发生的一切。
陈驹觉得,这个问题上,他挺对不住裴敬川的。
尤其是一旦让对方发觉,会怎么想自己呢,震惊,不解,亦或是恶心?
“叮€€€€”
玻璃杯放了回去,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驹轻飘飘地离开了厨房。
喝点酒的确会好很多,他像是踩在云上,一步步地走进洗手间,再次刷牙,洗脸,水珠还在脸上挂着呢,就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一头倒在床上。
感谢那杯红酒,陈驹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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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陈驹的心灵遭到了三重震撼。
首先,他睡过头了。
常年有早自习的陈老师很少睡过头,他已经形成了生物钟,哪怕是假期,也会在七点多钟的时刻醒来。
而今天,迷迷糊糊地看向钟表时,时针指向十点。
陈驹连滚带爬地跳下床,拉开门一看,就遭到了第二次的震撼。
餐桌上,静静地摆好了碗筷。
他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走过去,打开倒扣在上面的瓷盘。
裴敬川在国外待了六年,看来早就练就了中餐大厨的手段,能把饭菜摆得这么接地气,实属不易,估计是想着陈驹会早起,就没用保鲜膜和冰箱,而是压了张纸条,字迹银钩铁画,潇洒漂亮。
“早安,记得热一下,我先去公司。”
下面还有落款€€€€
“敬川。”
陈驹看了会纸条,叠好,放自己口袋,伸手摸了下碗。
还温乎着呢,不凉。
金黄的小米粥,一盘芦笋炒蛋,还有两片切好的吐司,静静地叠在一起,简单又温馨。
陈驹给饭菜热好,坐回餐桌旁,开始认真吃饭。
裴敬川的手艺,出乎意料的好,比想象中更加的美味和贴心。
还没吃完呢,偶然间的抬头,陈驹受到了今天最大的冲击。
阳台那里,挂着裴敬川的换洗衣服。
衣服只有两件,是洁白的衬衫和西装裤,于风中轻轻飘摇,而另一个挂着的,则是黑色的皮质物件,垂下带有银色卡扣的带子,在阳光下,折射出轻微的闪。
……这是什么?
陈驹愣了好一会儿,给筷子放下了,同时陷入疑惑。
裴敬川来这里借住,还没来得及带换洗衣服,所以,把衬衫洗了的话€€€€他穿什么去上班?
自己提供的短袖和运动裤吗?
以及,昨晚他不记得裴敬川用过洗衣机,手洗的话也不太像,他记得裴敬川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是空着手的,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把换下来的衣服,丢进了脏衣篓。
沉默片刻,陈驹悄咪咪地左右看了看。
他喉咙有点说不清的干,于是先去厨房倒了杯水,喝完后,才按捺下莫名的浮躁。
“我就看看,不碰。”
陈驹做了会心理建设,才心虚地走到阳台那边€€€€当初买下这座房子,有个相当重要的原因就是,阳台足够大。
除了晾晒衣物之外,他还可以在这里看书喝茶,以及养一堆的花。
如今,几盆月季开得正好。
陈驹歪着脑袋,认真地盯着那黑色玩意看。
走近了才发现,有点像是皮带的材质,但是比较细长,尽头带着银色的卡扣,说不出的闷骚。
不认识。
陈驹茫然极了。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老师也没教啊。
第11章
这是裴敬川第三次抬头了。
着实是件稀罕事。
江源的视线在咖啡杯上转了一圈,快速地回到自己手上的文件报表,最终又移到落地窗的最边缘处。
他立马站了起来:“左下角的方位有一处污渍,我现在吩咐人来清理。”
跟着裴敬川两年,身为特助,江源很清楚自己这位老板的脾气。
洁癖,严谨,冷漠。
无所谓,他不在乎,也不问多余的话。
毕竟收到的薪水丰厚,足以江源打起全部的注意力,来观察工作时期,老板的需求。
“不是,”
裴敬川轻轻咳嗽了一声,“你就没发现……算了。”
他旋即垂下睫毛,把那支江源至今不知价格的钢笔放在电脑旁边,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
冰块在咖啡液里悬浮,稍微化了一点,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色泽,裴敬川又抬起头:“你就不觉得,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江源面上不显,大脑飞速运转。
有。
今天早上,老板让他去一处居民楼里接自己,要求拿上干净的换洗衣物。
他记得自己拎着纸袋,刚走上二楼的转角处,就听见上面传来轻微的“吱呀”声,裴敬川从半开的门里探出身子,把手指放在嘴边,略微晃动了一下。
明白。
江源在门外等着,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一直到坐回车里,老板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微笑着看向窗外。
然后呢?
为什么现在的嘴角还在上扬?
江源不太理解,他从两年前就跟着裴敬川了,负责处理对方的各种工作事宜,以及与国内的项目进行接洽,上个月老板告知自己要回国,他也没什么多余想法,因为某种程度上,裴敬川是他最为适应的那种上司,指令清晰,专业性强,公事公办,从来不用揣摩人情世故等别的心思。
于是,裴敬川看到自己特助的脸上,出现了茫然。
他把咖啡杯放下了。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设在三十六层,陈驹想的没错,站在高大的落地窗边,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万家灯火,楼宇变成连绵的青山,路灯连成蜿蜒的银河,夜幕初升,裴敬川就静静地看着高架上的车水马龙,以及不远处的如墨河流。
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无论是倦鸟归巢,还是酒吧熏然的音调,都被隔绝在玻璃之外。
陈驹想到了这样的画面。
裴敬川会点燃一支烟€€€€写字楼的禁烟令对总裁办无效,淡淡的烟雾中,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衬衫,英俊的眉眼里全是冷漠。
其实他想得没错。
但里面,并没有孤独和寂寞。
而是充满野心的渴望。
裴敬川喜欢从高处俯瞰,因为这给他一种牢牢掌控的错觉,事实上,他也的确掌控了这座商业帝国,连父亲也没想到,他能做得这么好,也能€€€€
这么疯。
每一步的选择,在别人看来可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而对于裴敬川而言,则是肾上腺素的激增。
他在兴奋。
兴奋的不是金钱的多少,而是通过掠夺并积攒资源,来证实自己的能力。
他在享受这个过程。
六年的时光对于裴敬川而言,并不是在远离陈驹,而是一步步朝对方走近。
直至无人将他们分开。
即使陈驹不喜欢自己也没关系。
裴敬川闭上眼睛,任由那支香烟逐渐燃尽,发出满足的叹息。
陈驹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他也要穷尽所能地够到。
“……我看出来了,”江源得出了结论,“您今天心情很好。”
因为之前,裴敬川从来不会问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什么觉得有没有不一样的,上次江源被这样问,还是他那早恋的大侄女。
江源哪儿看得出来啊。
“我剪刘海了,”侄女红着脸抱怨,“难道不明显吗?”
而如今,他那刻板禁欲的老板坐在椅子上,单手托着脸,另只手慢悠悠地转动咖啡杯里的勺子,冰块起伏,发出轻微的相撞声音。
空气安静,江源有些惊讶。
老板似乎……在玩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