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川立马松手:“抱歉。”
“三次了。”
陈驹声音很轻:“你在国外不联系我的时候,也没说一声对不起……我们是很好的朋友,那么亲……不是吗?”
他仰起脸,眼尾和鼻头都已经发红了:“裴敬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陈驹的角度,就是一场暗无天日的喜欢,他曾尝试过撕破窗户纸,半开玩笑地讲,我们吃点催情的药怎么样?他那天是有反应的,背对着裴敬川,陈驹给十个手指头都咬了个遍,努力咬住嘴唇,才克制住灼热的呼吸。
裴敬川做到了朋友的本分。
只把这一切当成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是啊,对着男人怎么可能有反应?
陈驹自嘲地笑了,满腔苦涩,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大团杂草似的,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天回去,陈驹就病了。
他烧得厉害,给裴敬川发信息说不好意思呀,接下来的聚会我去不了,在挂针。
裴敬川过了很久,才回复了个知道。
陈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用胳膊使劲儿擦脸,说妈妈,我喜欢的人对我没有意思。
妈妈心疼地摸他的额头,说没关系,喜欢的话去追呀。
陈驹不是没有勇气的人,他哪怕难过,哪怕惴惴不安地失眠,也会在哭过后重新站起来,努力表达自己的心意。
但是没多久,就传来了裴敬川出国的消息。
陈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像是努力去抓一朵被风吹走的蒲公英,陈驹很快调整好心态,还和以前一样,试图和裴敬川保持联系,跨越了那么远的距离,说不定当自己抬头看月亮的时候,裴敬川那里是阴雨绵绵,那么,一块儿分享,也是种浪漫。
陈驹给他发了很多的照片,他觉得,裴敬川一个人在北欧,肯定会有些想家的。
“你看这只鹅,好凶的,追着我咬。”
“咱高中后面那条老街改造了,弄得很难看,一点特色都没啦!”
无数的深夜里,陈驹都看着那个熟悉的橘猫头像,安静地等待着回应。
回应越来越少。
陈驹不是傻子,能感觉到裴敬川在避着自己。
他的心事还未开口表达,就被悄无声息地宣告结束。
可为什么又突然出现在面前呢?
他们曾经真的太亲密,又太熟悉,像是两头冬夜里的小兽,没有任何嫌隙地挤在一起。
陈驹甩开了裴敬川的手。
片刻后。
一瓶白酒“哐当”一声砸在桌子上。
陈驹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地将其打开,这瓶酒还是他爸炖肉用的,老爷子绝不可能亏待自己这张嘴,坚持飞天茅台才是最好的去腥料酒,同时对陈驹在超市里几块钱买回来的料酒嗤之以鼻。
虽然红酒更有格调,但陈驹顾不得了。
他得壮胆。
“辣,”裴敬川皱眉,“你胃受不了,烧心。”
“烧心总比伤心强。”
陈驹挥开了裴敬川阻拦的手€€€€他很少这样强硬的态度,表情冷漠,垂着眼皮儿,和记忆中那个乖巧的少年大相径庭,给裴敬川看得有点呆了,虽说从照片和录像中,他对二十六岁的陈驹再熟悉不过,可亲眼见到,还是令他疯狂心跳。
陈驹倒了一小盅酒,仰脖给自己灌下了。
“不用陪我。”
他飞快地瞪了裴敬川一眼:“给我坐下。”
裴敬川喉结滚动着,重新坐回沙发。
“稍等一下,”陈驹给自己倒了第二杯,“你等我上头了点,再说。”
他压根尝不出什么绵柔和酱香,陈驹酒量不行,酒品一般,也对这玩意没什么审美,当然和他爹一样,一个拿着当料酒用,一个咣咣地像喝水。
可喝水不会这么辣。
裴敬川说的没错,从口腔到咽喉再到胃,都像是被火舌子燎过一般,烧得又热又疼,但那种熏熏然的劲儿也很快上来,不够,陈驹喝了第三杯,终于眼前出现了重影。
他舔了舔嘴唇:“裴敬川,我有话跟你说。”
“明天再说。”
裴敬川受不了了,伸手给酒杯拿过来:“我给你倒点蜂蜜水。”
他这会心烦意乱得厉害,才回来多久,就见到了两次喝醉酒的陈驹,上次迷糊着跑错了房间,这次呢,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还需要靠喝酒壮胆?
裴敬川都想好了,若是陈驹看出自己的心意,不好意思拒绝,借着酒精的借口来打开天窗,他就表面给应付过去,然后再慢慢追,公司的业务现在不着急,他早就扫除了所有围绕在身边的妨碍€€€€
“明天不行的,”陈驹摇了摇头,“我现在就要说。”
他站起来,多厉害啊,这会儿还能趾高气昂地直线,就这样两步走到裴敬川身边,低下头,脸颊很红。
“裴敬川,我好喜欢你啊。”
呼出的气息也是热的。
陈驹眼前模糊,有些苦恼似的叹了口气:“我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我高中就喜欢你了,还想过要表白,大不了你骂我一顿……嘘,你先别说话。”
他毫不客气地伸手,捂住了裴敬川的嘴,特冷酷地瞪着对方。
“后来你这混蛋就走了,跑了,我最早还担心是不是因为你知道了,知道我喜欢你,否则不应该啊,你难道就不想我吗?”
他说话断断续续的,内容有些不连贯,语速也很慢。
裴敬川真的不说话,也不动了,仰着脸,一双眼睛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但你现在回来了,也不跟我解释,当然,我也没什么立场要你解释,我自己都不明白。”
陈驹稍微歪了下头:“是我自恋吗?”
朋友之间,可以做到用自己的校服给对方擦脚,大笑着给人抱起来,说喜欢看那些照片的话,看我就好吗?
陈驹不傻,也不矫情。
他就是难过。
哪怕……被明明白白地拒绝呢?
“总而言之,”陈驹收回手,笑了起来,“我喜欢你好多年了,干嘛这样看我,不相信吗?”
他真的醉了,皮肤发热,以至于没有意识到,掌心那里的温度要比别处更高,是被更加灼热的气息所吹拂过。
“你要真不相信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陈驹后退了几步,这会儿比不上刚才的气势汹汹,脚步都有些踉跄,但还是扶好了桌沿,努力让自己脊背挺直。
之前还想着慢慢来,能够每天都见到裴敬川,已经很幸福了。
去他大爷的。
才短短几天,陈驹就忍不住了。
他抬起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想潇洒地说一句没事,我就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不行,怎么能不往心里去呢?
裴敬川被陈驹揣在心窝窝里,想了好多年啊。
头也开始痛了。
今天似乎比往日更容易醉,眼前暖黄色的光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梦幻般的色彩,烧得他眼睛疼,像是九十年代的迪斯科舞厅里,那个在头顶一直转的球€€€€
那个球,学名叫什么来着?
陈驹想不起来,可留给他发呆的时间,只有短短几秒钟。
因为裴敬川已经揽住他的腰,吻住了自己的嘴唇。
陈驹的瞳孔骤然紧缩。
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秒,牙齿被€€开,裴敬川的舌尖舔了进来。
第17章
过电般的触感瞬间袭遍全身。
陈驹被吻得向后仰去,后腰似乎撞到了餐桌,又似乎没有撞到,因为裴敬川伸手给他护着了,一切都变得不可思议起来,脚步踉踉跄跄,喘息声和接吻的声音也很大,直至一起倒在柔软的沙发上,天旋地转,陈驹眼里倒映着头顶的灯。
他始终没有闭上眼睛。
太惊讶了,反应不过来,没有经验,完全预料不到会发生这般。
裴敬川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头发,其实是稍微有点疼的,包括嘴角也疼,他被裴敬川的另一只手牢牢地捏着下巴,被迫给嘴张开很大,亲吻是这样的吗?
和陈驹想象过的画面一点也不一样。
不知道是做梦还是怎么,他总有朦朦胧胧的一个印象,是夏日拂过微风的午后,大家都在操场上体育课,偌大的教室里只有个孤零零的少年,无聊地趴在桌子上睡觉,而旁边一抹沉默的影子,则悄悄地俯下腰,擦过对方的唇角。
像是梦境。
如今温热的触感和强硬的挟制才是真实的,他把裴敬川衬衫揪皱了,裴敬川的拇指擦过他嘴角的涎水,受不了,呼吸不过来,陈驹的胸口剧烈起伏,徒劳地伸出绵软的手,去推对方的肩。
“放……”
话没说完,又被追了过去。
裴敬川掰过他侧到旁边的脸,喘息着,另只手终于放开了陈驹的头发,撑在对方耳侧,没说话,就这样死死地盯着陈驹的眼睛,陈驹的脸红透了,整个人很呆€€€€
他低头,又去亲。
其实算得上胡闹了,都没有经验,也没有什么章法,一切全凭本能,他就这样捧着陈驹的脸,乱七八糟地继续去吻,这会儿动作放轻了,怕给陈驹弄疼了,柔软的沙发上是两个成年男人交叠的身影,腿缠着腿,衣服都给滚皱了,每一次动静都会压出轻微的吱呀声,这样迫不及待的渴望,谁能想得到是初吻呀,连窗外的月亮也觉得臊,实在没眼看。
陈驹手心里都是汗,湿漉漉的,他的心跳得快要窒息,明明都受不了,一边去推人家,一边又跌跌撞撞地去迎合,外面的夜那么黑,那么沉,却依稀能听见楼下的欢声笑语,是因为周末的缘故吗?儿孙提着水果来父母家里吃饭,晚上多看了会儿电视,热闹的聊天声忽远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