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驹今天吃药了吗 第21章

裴敬川放慢了脚步。

果然,下一秒小猫歪着身子,蹭着少年的腿躺下了,而在对方欣喜地伸手时,以迅猛的速度打挺跳起,同时伸出爪子,挠了下就扭头跑走。

……这是学校有名的校霸猫。

其实最早它不这样的,自从被几名同学捉住做了绝育后,就对人类充满了敌意。

有好几个同学都遭了毒手。

而玳瑁猫神出鬼没,坚决不接受领养,只要给它放进笼子或者带进家里,就不吃不喝地绝食抗议,没办法,只好给它放了出来,告诫大家不要离它太近。

若是那个少年眼神好使一点,就能看到玳瑁猫脖子上带了个项圈,上面写了几个字:

“我很凶,离我远点!”

裴敬川收回了目光。

他没有提醒对方,事实上,也没什么好提醒的。

无所谓。

而那个少年,则在短暂的愣怔中,摘下了淡蓝色的口罩。

笑了起来。

白皙的手背上还在渗血,他不紧不慢地掏出纸巾,简单地擦拭着,声音很柔和:“啊呀,好厉害的猫咪。”

当天下午,裴敬川就知道了少年的名字。

陈驹。

的确是新来的转校生,坐在他的前面,离得近了会发现,那双很圆的眼睛里是偏浅色的瞳孔,明明有颜色,却像透明的玻璃珠似的,一眼就能看穿。

是个很好脾气的人。

笑的时候,也很可爱。

第二天早上醒来,裴敬川罕见地洗了床单。

他紧皱眉头,厌恶地看着自己绷紧的手背,夹杂着几不可见的迷茫,以至于视线模糊,浸泡在凉水里的手变小,变白,变得上面出现了三道渗血的抓痕€€€€

裴敬川猛地一惊。

所以最开始,他是避着陈驹的。

可又不由自主地去接近。

以至于,到了今天这般田地。

他们成了很好的朋友,一起参加毕业旅行,甚至陈驹还能这么放心,不介意和自己同时吃下催情的药品。

陈驹太好了,对谁也都这么好。

裴敬川看着他的嘴唇。

白色的小药片被放了进去,那一瞬间,裴敬川甚至有些嫉妒,要是他的手该多好,这可是第一次喝了酒的陈驹,头脑发昏的陈驹,笑着邀请自己的陈驹。

他爱着的陈驹。

裴敬川拿起药,也放进了嘴里。

“要是真的有效果,该怎么办?”

陈驹把玻璃杯放下,由于喝了酒,嗓音还有点哑:“应该不会吧……反正对我,估计没什么效果。”

裴敬川看他一眼:“不怕吗?”

不是指药片对身体的影响,裴敬川不可能让陈驹吃来路不明的东西,刚离开酒吧,他就已经查清楚了,就是两粒钙片而已。

那调酒师满嘴跑火车,喜欢拱火,看热闹。

而某种情况下,心理暗示会起到一个很大的效果,对性的好奇,则会令人更加的兴奋。

这里的房间是仿古设计,除了实木的桌椅之外,旁边还有个雕龙画凤的梳妆镜。

毕竟是仿古,所以梳妆镜里的人,照出来就有点模糊。

但也能清晰地看到陈驹的笑。

他笑着说:“没关系啦。”

裴敬川沉默地看着他。

陈驹还在笑:“你在身边,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喉结滚动。

藏在舌根处的维生素,终于被咽下。

陈驹这么信任自己,他不能,也不应该去放纵自己,做无法挽回的事€€€€

虽然裴敬川已经快受不了了。

他很想用绳子,或者什么东西都好,给陈驹的双手绑起来扔到床上,然后用牙齿解开扣子,舔遍陈驹的全身。

那天晚上,裴敬川记得,陈驹看了自己好一会儿。

真的像只好奇的小动物。

眼眸还是那么干净,没有一丝的杂念和狎昵。

在发现自己没什么反应后,才失望地收回视线,偏头笑了一下。

就像一场没人在意的小插曲。

偏远的小镇睡着了,只有很远的桨声从黑夜传来,他们躺在床上,背对着彼此,月光这会儿醒了,透过窗楹,洒在少年们的身上,仿佛盖上了水银织成的毯子。

陈驹声音很闷:“睡了吗?”

“没。”

又是一阵沉默。

裴敬川感觉床褥微微晃动,应该是陈驹翻了个身,看向自己:“药……是不是假的啊,还是我对这玩意也有抗药性?”

该怎么说呢。

裴敬川的心跳得厉害。

他很想转过身,说没错,药是假的,但我喜欢你是真的,以及没有那种暧昧的反应,是因为€€€€

可陈驹轻轻地叹了口气。

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也是,对着男人,怎么可能会有反应呢?”

第16章

“砰!”

起身太急,膝盖撞到了茶几,上面的一颗桃子骨碌碌地转了两圈,还是摔倒了地上。

陈驹胸口起伏着,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几不可见地发抖。

裴敬川立刻站起来:“对不起。”

他太心急了,不该这么快地进行试探,不该半开玩笑地讲我还以为你喜欢男人。

这让陈驹怎么说?

如果陈驹真的和自己性向一致,那就更不能赶进度,他已经开始不动声色地暗示了,一点点地去占据陈驹的世界,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他都要捏在手里。

要是陈驹没有这个意思的话€€€€

裴敬川吞咽了下。

可依然克制不住地恐慌起来,八年前父亲的咆哮声犹在耳畔€€€€

“你竟然喜欢一个男人?”

“你以为他不会觉得你恶心吗!”

珍藏了两年的照片被人粗暴地扬起,散落一地,当时的裴敬川还太年轻,哪怕他认为自己的臂弯已经足够有力,能够托得住陈驹,能够保护那个容易生病,冬天总在咳嗽的少年。

仍无法和成人世界的规则相抗衡。

他像是从深海里爬出来的溺水者,来不及喘息,就被滔天的巨浪打在礁石上,白色泡沫退去,又反复地冲过来,温柔地抚摸受伤的少年。

裴敬川站在暴怒的父亲面前,平静地擦去嘴角的血:“……我答应。”

父亲怒极反笑:“你最好是,我还想着你要以死相逼。”

“怎么可能,”

裴敬川终于抬起薄薄的眼皮,就像课堂上对老师的解法提出质疑,没有情绪,不针对任何人€€€€

“我不会用死来威胁。”

他还要在剩下的时光中,和陈驹好好地过一辈子呢。

而如果父亲真的动了不入流的手段,他才会死死地拖着对方,一起坠落地狱。

出国,刻意不再去联系对方,把自己的存在慢慢地涂抹,起码,能尽最大可能地保护陈驹。

裴敬川知道,自己伤了陈驹的心。

而他也很欣慰地看到,陈驹没有被影响到,有在好好生活。

这条布满荆棘的坎坷之路,裴敬川在黑暗中踽踽独行,整整八年的光阴,他终于可以重新出现在心上人面前,不必在乎家族的口舌和挟制,足够强大,足够狠心,手握权柄,成为站在顶尖,被仰望的存在,如愿成为了父亲曾经期望的接班人€€€€

只是接的,并不是他的班而已。

那颗桃子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是颜色很红的脆桃,洗过后散出清甜的香,但无人在意,无人去捡拾,陈驹走得快,差点踢到上面的绒毛€€€€

“对不起,”

裴敬川拽住了他的手腕:“我没别的意思。”

陈驹反应很大:“我当然知道你没别的意思!”

裴敬川怔住了。

他还凝视着陈驹的侧脸,这个角度,看不清全部的表情,只能看到微微颤抖的睫毛,当视线下移时,才注意到由于拉扯的动作,陈驹的睡衣袖子撩起来了点,露出烫伤的一小片痕迹,而自己的手指,正牢牢地按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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