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天下有敌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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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对如今东方不败的境界最了解的人,除了在场中正面他的方证大师,便是同样精通剑术的令狐冲了,而且他身处高处,对全局一览无余。

令狐冲学了风清扬的独孤九剑,独孤九剑的要诀在于无招胜有招,且剑法讲究有进无退,以攻代守,直指剑法最高妙的境界,但要如何使用还要看个人的性情和天赋,所以风清扬才会将这门剑法传授给令狐冲,若是别人学了去,也不见得能够有他这样的挥洒自如。

可见他在剑法上是极有天赋的。

所以也只有他能看得出东方不败用的实际上也是一种剑法,只是他的剑已经脱出了形态而取纯粹的剑意,令狐冲学独孤九剑取前人一缕剑意驾驭长剑,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离了剑就局促起来,而东方不败则从剑器中一步步精进,最终不拘于型,当得天下第一的赞誉。

方证大师也是一代宗师人物,禅心固守,身若金刚,面对这浩然无匹的剑意始终岿然不动,见此,自出面以来一直神色淡淡的东方不败竟笑了起来:“《易筋经》,不错。”

一声“不错”语音未落,剑气已澎湃而起,草木萧萧,风声转冷,不知从何处传来悠悠剑鸣声。

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出手了,可真当他出手时,却无人看清他的动作,只觉一团红色的人影倏忽而至,一点青芒直破天罡!

方证大师虽守住了第一招,却已无力再固守第二招,只能运掌反击,他双掌化为四掌,四掌化为八掌,正是少林绝学《千手如来掌》,其掌法精妙为令狐冲平生仅见。

却见东方不败猛然变招,他变指为掌,施展出一套闻所未闻的掌法,下手处摧坚撼石,以他深不可测的内力催动,若非对手是方证,只怕挨上一点都要皮开肉绽、骨头开裂。

正是顾绛学自《九阴真经》的“摧坚神爪”,只是如今的江湖,连九阴白骨爪都已销声匿迹,更不要说黄裳从中改出的道家“摧坚神爪”了。

转瞬间,两人过了两招,东方不败诚然守信,三招过后便退回原地,没有继续咄咄逼人,方证方丈虽未受伤,但被撕裂开的两袖,可见交手中占了下风。

身材矮小的老和尚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三招已过,当消弭此方干戈。”

东方不败三招之下,少林方丈都无力还手,他展露这等武学修为,可谓震惊天下,此刻却神色索然:“本座说的,自然算数,至于嵩山派抓了盈盈的账,不会在这里计较,让你这个大和尚难做。”

他负手站着,衣衫头发未有半点凌乱,神情淡淡,周身却有种说不出的寂寞:“盈盈,把那躲在庙里梁上的小子带下来,咱们走。”

令狐冲被道破了行踪,当然不会真等着“婆婆”来接他下去,自己就跳下了横梁,拱手道:“小子令狐冲,见过各位前辈。”

他向方证大师解释了自己躲在匾后的缘由,盈盈得知他是为了自己折返,心中感动不已,虽矜持着没有走上前,可一双美目时不时看向他,见他望过来,便微微笑了笑。

倒是向问天之前因为被围攻而结识了令狐冲,两人一路并行,性情相投,结为兄弟,此刻他直接走过去拍了拍令狐冲的肩膀:“令狐兄弟,你特地来救圣姑,是个不忘恩情的好汉子,来,见过咱们日月神教的教主!”

令狐冲犹豫了一下,他有些顾忌岳不群等人的立场,但是想到自己已经被逐出华山,还与向问天结为兄弟,在那些人的眼里,自己已经与魔教掰扯不开了,又何必再拘泥呢,便坦然上前行礼道:“在下令狐冲,见过东方教主。”

东方不败静静打量了他片刻,蓦地笑起来:“好,这江湖上还有你这样的后生,不错。难怪风清扬愿意把独孤九剑传给你,以他剑宗的出身与气宗有深仇大恨,他的师兄弟多半死在气宗手中,如今应是看你性情资质合胃口,才愿意教你。”

“风清扬此人骄傲肆意,年轻时冠绝江湖,利剑无双,却被门派内斗所折,多年来隐居山中,想必剑法更为精进。”

“能被他看重,足以见你的资质为人,如此也不枉盈盈为你这一遭。”

令狐冲沉默了片刻,叹气道:“风太师叔看淡了江湖纷扰,人世名利,小子侥幸得他老人家指点。只是如今在下已经被逐出了华山派,不过江湖一浪子,承蒙圣姑恩情,不可不回报。”

“浪迹江湖也没什么不好,”东方不败大概是看在风清扬和任盈盈的面子上,言语间倒也平和,“江湖中人习武,除却真正痴迷武学一道的,多半还是好勇斗狠,分了门派就分了立场,有了势力就有了争斗,华山派容不下风清扬,如今也容不下你,可华山能供风清扬隐居数十年,这江湖也能供你游走,走出华山去看看天下,没什么不好。”

“人走出去了,才能看见天地,心中有了天地,才会跳出樊笼。”天下第一人的目光扫过场中所有人,“这里的人,包括方证大和尚,都是跳不出去的,离开华山对你而言是福还是祸,尚未可知。”

令狐冲一时怔怔,他心中也明白江湖门派之间的纷争,也渴望自由和解放天性,他的华山剑法一直学得平平,独孤九剑却学得飞快,正是在于“无招”的无所拘束正合他性情,如今东方不败要他去看看华山之外的天地,跳出名利和门派的樊笼,倒是激起他一腔豪情来。

他虽性命不久,但余生也可肆意逍遥。

“多谢东方教主指点。”

“好了,既然话已经说完了,人也见到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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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嵩山之后,顾绛带着令狐冲和任盈盈小两口走了一路,他亲自出手给令狐冲化解体内的真气,《九阴真经》锻骨篇疗养真气乃是一绝,任盈盈虽然聪明,但是习武的资质一般,兴趣也不大,她更喜欢音乐,精通各种乐器,令狐冲一路上听她弹琴吹箫,饮酒赏景,心情果然舒朗许多。

东方不败指点了他些许武功精要,把《九阴真经》传授了他们一部分,然后就撒手不管,自己回黑木崖去了,既没有劝令狐冲投入日月神教,也没有说什么正邪不两立,让任盈盈跟他回去。

他大概是最不屑于江湖中正邪之分的人,正道门派口中的邪魔行为,离经叛道,在他眼中都是情有可原的,只要两人有情,嫂子离开哥哥转而嫁给弟弟,也无不可,只要有义,名门弟子和街头乞儿也可以是知己,黑黑白白,是是非非,都不在他的心上。

这是一种超出岳不群教导他的规矩、责任、中庸之外的境界。

任盈盈跟在东方不败身边长大,思想也全然受他影响,只是比起东方不败的骄傲孤高,任盈盈更为温柔宽和,令狐冲真正与她相处,才明白这世间知己两个字多么难得。

他和小师妹从小一起长大,他对岳灵珊有亲情,有爱情,也有感念于师父师母而生的责任心,但岳灵珊从不懂他,他也不那么明白岳灵珊在想什么,要什么,冲灵剑法在于心有灵犀,可在辟邪剑法面前,他们之间的心原来离得这样远。

顾绛亲自主持了任盈盈和令狐冲的婚事,黑木崖上大摆宴席了整整十日,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士为日月教的圣姑贺喜,各路教众带着家眷忙着做菜、搬酒、献礼,年幼的孩子欢呼着互相追逐奔跑,歌舞丝竹声不断,却并没有多少殿堂雅致,乐师往往奏一曲就换一个人,演奏什么又完全看他们自己的心情。

酒兴上来之后,一群聚在一起的武林中人难免要互相切磋,呼朋引伴地往空旷处去,也有在大好的日子里对打打杀杀完全不感兴趣的,就着乐声谈天说地,还有好热闹的,登上台去当众炫耀起自己的绝技来,什么仙人登高、凌空飞渡、变脸戏唱,从游走江湖的戏法到南方百族的歌舞。

顾绛换下了一身红衣,穿着淡蓝色的锦袍坐在最高位上,不似一身红衣时的气势逼人,锦衣轻裘的男子矜贵清雅,看上去更像是一方王侯、富贵公子,而不是江湖道上厮杀的武林人士,或许是喜宴的欢乐冲散了他身上淡漠到孤寂的气质,在令狐冲向他敬酒后,日月教中人也一一上前向教主敬酒。

一杯又一杯陈年佳酿下去,有的人已经东倒西歪了,顾绛依旧不见半点醉意,在这热闹喧腾的日子里,人人都面带喜色,哪怕不是为了任盈盈和令狐冲的婚事,也会在见到这样和平繁盛的景象时心生希望和喜悦,在浓郁的酒香中沉醉,而一手造就这片红尘太平盛景的东方教主也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如今的日月神教。

座下众人举杯齐呼:“祝圣姑与令狐少侠新婚万福,祝东方教主千秋不败!”

顾绛笑了:“生老病死本是人间常事,便是秦皇汉武,也终有身陨国灭之时,哪有什么千秋不败。正因人世更迭有序,才求一个百年无悔,身后事皆可托付后人,今时今日,本座与诸位,但图一快!”

在满座欢呼中,顾绛走到令狐冲和任盈盈的面前:“今天是大好的日子,佳月良辰,本座突然想起一位故人,不可不见,你们俩随我走一趟吧。”

令狐冲疑惑地看向任盈盈一眼,任盈盈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东方不败要去见谁,今日黑木崖盛事,除了驻守各方的门下弟子,其余重要人物都在此处了,东方不败又惯来深居简出,他的故人能是谁?

东方不败没有解释,只提了一壶酒,慢悠悠走出了黑木崖大殿,令狐冲带着任盈盈跟在他身后,一起走出了日月神教。

三人从黄昏时月色初现走到明月当中,穿林过溪,终于走到了一处断崖旁,东方不败纵身跃下断崖,只见崖下有一石台,石台连着通往山体内的通道,入口处还有一道机关门,东方不败凭空跃起,一掌拍在头顶的开关上,机关门缓缓打开了。

第5章 初始 5

走过黑暗狭小的通道,门后居然是一片石窟,仿若世外桃源,几处木屋搭在一块菜田前,木屋的主人不在,东方不败也没有等他回来,径自继续向里走,终于在崖底潭边,见到了一处精致的小院。

一路走来,令狐冲啧啧称奇:“这位前辈当真是一位隐士贤人,东方教主竟结识这样的故人吗?”

东方不败却没有回话,而是站在小院门外提声道:“你早该听到我们来的动静了,又何必避而不见呢?”

院子里传来一老者的声音:“你带两个小辈来这儿,又想做什么?”

任盈盈怔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声音竟有些耳熟。

顾绛笑了笑,这笑里没有什么情绪,似乎只是单纯想笑,他转身看向任盈盈和令狐冲,指了下依旧紧闭的门:“我只是觉得,一对新婚夫妻要拜天地父母,她的父亲应该知道,她也确实应该来向你磕头。”

此话一出,任盈盈的脸瞬间一片惨白,令狐冲大惊之下,下意识将妻子护在身后,惊疑不定地看着东方不败和那扇门后依旧未曾现身的老者,或者说是,前任日月神教教主€€€€任我行。

一片沉寂中,任我行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东方!老夫这辈子真正佩服的人,只有你!”

“论武功,你已经到了旷古绝今的境界,论心机城府,你从一个父母双亡的小子做到了万万人之上,论心胸气度,你这么多年不杀老夫,竟然还敢把盈盈和她的丈夫带来见我!”任我行的内力骇人,随着他放声大笑,小院的门都摇晃起来,“输给你,老夫心服口服。”

“东方不败,不愧是天下第一。”

顾绛将手中酒壶抛给令狐冲:“去吧,去给他敬杯酒,磕个头。”

令狐冲既震惊于传说中练功走火入魔而死的任我行还活着,甚至被东方不败囚禁在此处十多年,又为他带盈盈来此的举动满腹复杂情绪。

任盈盈苍白着脸,死死抓着他的手,让令狐冲心疼不已,便是他自己面对师父时,也没有这般难过,他知道盈盈是被东方教主抚养长大的,这位天下第一人相当于盈盈的养父,而任我行是盈盈的生父,在她的记忆里,他也是个豪迈慈爱的父亲。

如今这样,让她怎么抉择呢?

任我行却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独女在场一样:“你是知道,就算盈盈选择帮我对付你,也完全不足以撼动你的地位,你也承担得起自己当初的行为和心软,带来的结局,老夫和你在教中相争多年,难道连这点都不如你了吗?!”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胜要骄傲,败要坦然,老夫还不至于输不起,把你我之间的争斗牵扯到小辈身上。”任我行哼了一声,“把酒扔进来就走吧,老夫在这里清净惯了,不喜欢被打扰。”

顾绛站在小院门前,缓声道:“任教主,你不必驱赶他们,我也不是来试探的,你知道我的为人,我若是起了疑心,只会拿住证据,然后果断下手,不必试探。”

“我没有杀你,是因为我还记得,是你一手提拔我,虽然你我二人的观念不同,但这天底下能让我看得起的,阁下算是一位,所以我养大你的女儿,对她视如己出,今日也带她来见你。”顾绛晃着手里的酒杯,“来这里之前,我已经留书,将日月神教教主的位置留给了盈盈,虽然以她的性格,多半不会留恋,而是传给向问天,但那是她自己的事。”

“我前半生想要的东西很多,我想要问鼎武林,让这个天下的秩序都由我而定,我想要攀登武道巅峰,窥见前人不得见的高峰,美酒美人,钱财权利,我都想要。”顾绛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任我行慢声道,“你我是一样的人,而你如今都得到了。”

“是。”顾绛点头,“在人没有得到这件东西的时候,你才会渴望,但真正得到后,又会觉得不过如此。”

任我行沉默了:“所以,你要扔下日月神教,独自离开了?”

顾绛没有否认:“你我纠葛一生,你害我走火入魔,我囚禁你一十二年,都曾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如今,名利于我已经毫无意义,你也虚耗了这十多年的光阴,今日,我带盈盈来见你,算是为咱们多年的恩怨做一个了结。”

“今日过后,任教主,再会无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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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原著中东方不败丧命的时间点还有半年,白玉镯就在不停提醒顾绛要离开了。

这半年中,他将手中的事都处理完毕,也多亏这些年来他放权之举,使得教中的运转并不依赖于他,至于任盈盈接手后如何处理,后来的教主又要怎么管理日月神教,都与他无关了。

他在教主的位置上,已经尽到了责任,难道还要他离开后,还管日月神教传承千秋万载不成?没有这样啃老的道理。

解决掉嵩山派的麻烦,就已经是他为这些小辈操过心了,那左冷禅二十余年的苦修的确有了长进,但还不被顾绛放在眼里,要不是他时日已近,只会让令狐冲在剑法有成后,自己去解决这些恩怨。

至于岳不群和林平之,那就确实是令狐冲自己的事了。

顾绛在离开黑木崖后,沿着当年自己寻找武林秘籍的路,又走了一遍。

多年过去,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惴惴不安又兴奋不已的心情,一边为自己所处的困境头疼,一边又为武学的精要着迷,就这一点来说,他倒是和东方盛一般人物,只是东方盛追求更强的武功是为了权力,而他是想要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怎样的风景。

无量山、缥缈峰、终南山、桃源山谷、光明顶。

昔年险峻的高山断崖,如今于他不过可以轻松踏过的坦途,可越是如此,顾绛的心中就越是寂寞。

学得屠龙术,天下竟无龙。

这世上,还有谁能与他倾尽全力一战?方证和任我行都不行,那还有谁?

风清扬吗?

可风清扬已经老了,对他们这样的高手而言,人老气衰,就再也无法回到巅峰时,所以天下第一的天机老人会输给上官金虹。

但他还是来到了华山。

“若是你再年轻三十岁,我一定早就来寻你了。”顾绛站在华山思过崖前,他身后的山洞中刻满了正魔两方高手留下的武林绝学,令狐冲正是通读上面的武学后,才有了学习独孤九剑的基础,但这些绝学对在场的两人来说,早就没有了意义。

风清扬冷哼了一声:“你就算早生三十年,我却不见得愿意见你。”

话虽如此,一直不见华山派中人的风清扬却在顾绛到来时,就走了出来,他在华山思过崖隐居了几十年,一来是看守其中山洞,二来也是在“思过”,当年他被气宗中人设计,让人假扮他岳父,买了个妓女假扮和他有婚约的女子,让他去江南成婚,把他拖在了江南,没能出现在华山两脉内斗时,等他赶回来,剑宗弟子已经损伤殆尽。

这是他的“过”,自那以后,他一生都在反思这份“过错”。

但他并没有困在这段“过错”中。

风清扬是山间的清风,是变幻的云雾,是清扬不息的剑意,当他彻底悟透了“无招胜有招”的道理时,要不要走出华山,已经无所谓。

一身红衣猎猎的男子却和他全然不同,风清扬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剑意,高寒忘情,冰冷锋利,也浩大无垠,他不是流动变幻的风,而是充沛天地的气。

阴阳相合,混沌无极。

天人化生,万物滋长。

风清扬一眼就知道来人是谁,除了“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再没有人会有这样的气势,这样的剑意。

号称“不败”的魔教教主静静看了他良久才开口,风清扬对他没什么好声气,倒不是因为他来自魔教,而是对方明晃晃觉得他“老了”这点。

顾绛笑了笑,他知道风清扬有资格说这句话,他已经年近六十,风清扬则九十有余,两人声名最盛时,都曾无敌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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