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天下有敌 第21章

天阁外的两位侍从依旧微微含笑地应对着他们逐渐急切的问话,似乎没发现情况在变糟,还是说,他们笃定地认为,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只要天魔主出关,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塞外的天越来越冷,大雪有了封山的迹象,山下的人不再频繁地出门,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要见不到教主,只能等教主出关后自己下山问事时,闭关三个月的天魔主终于现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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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主一出关,就以雷霆手段解决了眼下的所有问题,让底下人都回去安心过冬。

然后才叫上心姑,走出了魔宫大殿。

天魔主沿着石阶向山上走,山上的风呼啸而过,吹得两人衣袖招展,仿佛要随风而去。

越往上走,山路越陡峭,过了天阁,后面甚至根本没有路,天魔主脚下一点,人便在风中跃起,穿过山巅缭绕的云雾,抵达天山顶峰。

天上顶上被清理出了一片平地,甚至还有一张石桌,一个石凳,除此外,连草木都很难在这么高的地方生存,只有土石和冰雪。

由此高峰俯瞰,可见群山万壑间云海奔腾,恍惚人在天上,天在足下。

天魔主拂袖扫去石桌、石凳上的积雪和灰尘,坐了下来,以他的轻功,从山腰一路到山顶,还是很轻松的,这还是在迁就心姑、放慢速度的情况下。

“他们说,你一直要见我,什么事,现在说吧。”

心姑将天魔主闭关后发生的一切款款道来,尤其是金钱帮和魔教的几次交手,以及她返回魔教圣山的原因:“请教主派人前去援手。”

天魔主听到中原教众受损,连铁姑都被杀,也没动怒,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听说,金钱帮的规矩,他们会在自己要整治的人头顶上放一枚铜钱,一旦铜钱落地,就要他们的人头也落地,谁都不能避免。”

心姑不明就里,只能顺承道:“是,钱就是金钱帮的象征,在金钱帮看来,世间万物都有价值,而价值就能通过金钱来衡量,掌握金钱就掌握了权力,哪怕只是一枚铜钱,作为金钱帮的象征时,它就值一条人命。”

天魔主道:“这倒和魔教不一样,在咱们魔教看来,人的灵魂才是轮回中最重要的本质,身体和性命并不重要,可以用财物去买对方的命,让他提前进入下一个轮回。”

心姑道:“那自然是圣教处事更公平。”

天魔主摇头道:“都是杀人,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我只是觉得,上官小仙恢复金钱帮的这个规矩,用代表她的铜钱压在别人的头上,不允许让它落地,是不是她本人也喜欢踩着别人的脑袋,站在更高的地方。”

心姑笑了:“我虽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但想来这江湖里要居于人上,总得踩着点什么,才能做到吧。”

天魔主也笑了:“那你觉得,这里高吗?”

心姑微微瑟缩着身体,她穿着淡紫色的长裙,显得神秘优雅,又不失少女的俏丽,云鬓间插着珠花,在山风中摇晃着流苏,娇柔妩媚的身躯单薄,人也一直垂着头,不敢直面戴着青铜面具的教主,此刻见问,稍一抬眼,看向天魔主,眼神中透着迷茫:“天山顶,当然是高的。”

天魔主诡异的声音从青铜面具后传出来,语气温和:“那,让她葬在这儿怎么样?”

心姑沉默了。

天魔主解释道:“她既然喜欢高处,死后葬于高山之巅,岂不成全她生平所愿?”

心姑道:“属下不明白。”

天魔主轻敲着石桌:“你很明白。这段日子你一边学了心姑的魔教武学,一边说动哈察尔部和食英庄的首领‘早做打算’,那些部族的首领只要上山来过的,你都和他们结下了不错的交情。”

“心姑”或者说是上官小仙扶了扶自己被风吹得有些松动的珠花,叹了口气,直起腰来,幽幽地看了天魔主一眼:“如果可以,我也想和你有不错的交情呢。”

她的声音像春风,她的眼神如秋水,哪怕用着和心姑一样的脸,她的举止风情却远比心姑要动人,世上没有多少男人能够拒绝她这样清纯又充满诱惑的美人,何况她还这样聪慧体贴:“这段时间,我替你安抚了很多人,稳住了教中的人心不是吗?”

天魔主点头:“这点确实要谢谢你,虽然你是为了杀我之后,顺利冒充天魔主,接手整个魔教,但你确实为我解决了不少教务。”

上官小仙笑道:“这山顶虽高,但也能容得下两人对谈,江湖这样大,难道容不下两家并存吗?无论怎么看,我也并不是非要和你动手不可的。”

天魔主道:“或许在来这里之前,你是这样想的,但是看到天山的情形后,你就非杀我不可了。失去七大天王的魔教尚且能压制金钱帮一头,若是再等下去,金钱帮在恢复,魔教也在恢复,魔教只会越来越强,此刻求和无异于等死。”

上官小仙不笑了,当她不再试图用自己的笑容去软化对方时,她的神色变得比冰川还要寒冷:“身份泄露,看来我身边有魔教的人。”

天魔主并不讳言:“是。魔教在承诺不入关前,在中原经营了很多年,有些人你们都知道他的名字,但不知道他是魔教中人,比如说吕迪。”

上官小仙道:“白衣剑客吕迪,昔年兵器谱排行第五‘银戟温侯’吕凤先的侄子,师承武当派,这样的名门正派弟子也是魔教中人,的确谁也想不到。”

天魔主道:“所以,你要重建金钱帮,结果招揽到魔教的人,也很正常。”

上官小仙点头,既然知道魔教在中原根基深厚,那再追问到底谁是卧底也没有意义了,无论出卖她的是谁,都改变不了自己从一开始就被算计的事实:“你早就知道我要来,为何不直接设伏围杀,还要等我学会魔教的法门,补足自己武功上的缺陷呢?要知道,以我现在的武功,你可不见得能赢。”

天魔主道:“因为我想见识一下上官金虹的绝学,龙凤金环。”

上官小仙嗤笑道:“难道教主忘了,创造这门武功的人,是怎么死的了?”

昔年决斗时,上官金虹的武功其实的确比李寻欢高出一线,但他非要见识下小李飞刀,想要破解这号称“无解”的一招,然后就死在了这招之下。

现在天魔主想要见识龙凤双环,又会不会自己也死在金环下呢?

天魔主笑了起来:“如果你真能以龙凤双环杀我,那我死后,所有的基业都可以归你所有。”

上官小仙眯起了眼睛:“教主的身份神秘,听您的意思,你所拥有的不只是雄踞西北的魔教了。如此大的家业要维持何等辛苦,教主已坐拥半个天下,就为了见识一门武功,冒着身死业销的风险吗?中原有一句话,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我真的很好奇,这是为什么?”

天魔主站起了身,他的身量高挑,人却清瘦,站在那里被风吹起衣袖,就像一面红旗的旗杆,可这旗杆插入沙土中,再大的风也吹不动他分毫:“我接手家业,经营魔教都不过是给自己找点事做。”

“人活着不过一日三餐,脚下有立足之地,睡时有片瓦遮头,人死后,魂归高天,留下皮囊更是一无所有,人世名利权势,于我都是身外之物。”

上官小仙沉声道:“李寻欢将所有身家都送予他人,独自出关,我的父亲也是个不饮酒、不享乐,不爱美色的人。人都有七情六欲,他们能将这些物欲都削弱至无,是因为他们心中有更重要的东西。”

“李寻欢重情义,我父亲在乎的只有权力,那教主最在意的又是什么呢?”

天魔主只回答了她一个字:“道。”

“道?武道吗?”上官小仙明白了,“原来,教主是一个武痴。”

天魔主望着云海波涛生灭,轻声道:“也可以这么说。江湖上很多人武功虽然练得极好,但他们只是利用武力去追求别的东西,财富、名利、权势,也有可能是要用武功去匡扶正义、帮助弱者、铲除恶人,超脱一些的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自由、快乐,很少有人练就高深的武功,就只是为了武功。”

包括上官金虹都需要通过至高无上的权力来满足自己,而权力本身是需要被操控者来承载的。

可他是个很古怪的人,他的性格孤僻,内心自足,他不需要从别人的身上来获取东西满足自己,无论是别人的情绪还是行为反应,他都不需要。

他的喜怒哀乐都发自内心,他会为世间美好的人事物而感叹,愿意去呵护,但不会为了获得内心的满足去创造、拥有、渴求这些美好,反之亦然。

唯一驱动他不断向前的动力是€€€€他想知道,想尝试。

他想知道武学这条道路的前方有怎么样的风景,他想尝试去踏足自己从未见过的境界。

“从山脚下看,我们现在身处云层之上,已经是天上人,可当我们抬头再向上看,天外还有天。”

天魔主歪了一下头,饶有兴味地看着头顶的天空:“我想知道,天外天上,又是何种风光。”

第29章 明月 24

说实话,上官小仙不太理解天魔主的想法。

她在这里和他交谈,当然不是因为突然想要找人聊聊天,而是借着这机会了解对方,想要抓住对方的弱点,引动他的情绪。

结果上官小仙发现,天魔主是她生平仅见的怪人,一个追求着虚无缥缈的“道”的人,既不能归入李寻欢一类的正义之士里,也不像自己和父亲这样有着明确的世俗目标,就是要钱和权。

作为世人眼中的绝世高手,他就像已经登到了天山的山顶,是天上人了,可他还在向更高处看,而更高的“天”可望不可即,人间哪里有登天的路?

“所以我想与高手过招,汲百家所长,寻找那条能登天的路。”天魔主曼声道,“若是阁下能败我,使我窥见前路,魔教基业与我头颅,阁下皆可自取。”

“同样,要是阁下输了,那恐怕也只有葬身此地了。”

上官小仙笑道:“我是龙凤金环唯一的传人,可我毕竟还年少,真论起功力,是比不上家父的,教主现在就要我死,岂不是再也见不到这门武功了吗?”

天魔主回道:“这确实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

上官小仙问道:“但你依旧要杀我。”

天魔主点头:“我若抱着前辈看待晚辈的心来与上官帮主交手,岂不是看不起你双十年华就要争夺天下的野心气概?”

上官小仙闻言一怔,而后放声大笑道:“教主视我为对手,所以会全力以赴?”

天魔主冷然道:“是。我会以杀你为目标,全力以赴。”

上官小仙苍白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金钱帮帮主从来都是一个冷酷锋利的人:“所以我也会竭尽全力杀你,但我不会说,万一我落败,我所拥有的都归你。属于我的东西就是我的,哪怕我死去了,你想要拿,就得付出代价,我从不拱手让人!”

她从怀中掏出一双手套戴上,这让她秀气的双手泛起金属的冷光。

而龙凤双环,已经在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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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呢?”

“结果,公子颇为失望。”

“为什么?”

“因为上官小仙的功力依旧不足,公子向她敞开了魔教的炼化气血之法,结果她去学了心姑的搜魂法,练什么搜魂针、搜魂掌,她父亲的龙凤金环反而未得真意。”

“如此,她就只能死在公子的‘一式神刀’下了。”

俞琴听罢叹道:“难怪公子从不提起此事,我还以为€€€€”

王书用手中书卷敲了下他的头:“你和那些姑娘混久了,脑子也不清醒了,编排起公子来了。”

俞琴大笑着躺在榻上,公子羽身边五人中属他最年少,也最洒脱不羁:“公子也是人,怎么就不能有七情六欲?要我说,是你们太过小心翼翼了。”

王书无奈摇头:“公子说你情思沛然,让你自幼学琴正心,结果你学进秦楼楚馆里去了,还把自己押在那儿弹琴还酒债,成天没个正行。”

“哎,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俞琴跷着腿,笑道,“可惜萧剑跟着公子去了江南,否则有他在,我那天就赶紧脱身了。”

王书哼了一声:“也不知道那几年,你和吴画到底是谁带坏了谁,等他回来,还是你们俩结伴游荡的好,别拖上萧剑。”

“他是个严肃清冷的性子,要他跟着你去,天上怕是要下红雨。”

俞琴一骨碌坐起来:“要不要赌一把?”

王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赌。”

俞琴满脸委屈道:“我还没说赌什么呢?”

王书道:“我虽名为‘书’,但一点也不喜欢输,为了不输,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赌。只要我不赌,我就永远不会输,你要是喜欢赌,可以去找阿棋。”

俞琴“噫”了一声:“那倒也不必了,和棋哥赌,无论结果如何,吃亏的一定是我。”

王书没搭理他,依旧翻阅着各地送来的情报,飞快过目后分类存放,每过一阵就有人进来拿走他处理好的东西。

每次俞琴看到,都赞叹之余不觉头疼,他真不明白,王书怎么能记下这么多东西还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换他没看多久就要坐不住了。

比起和文字打交道,他更喜欢在阳光正好的时候,躺下来晒晒太阳,让脑中天马行空的思绪放飞一下,比如说回到多年前的天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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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多年以后,江湖中依旧流传着对上官小仙美貌的赞誉,林仙儿是人间魔女,是欲望中盛开的倾城绝色,她的女儿上官小仙也能在顾盼间吸引无数男人为她出生入死,只是比起林仙儿的放浪,上官小仙骨子里的高傲让她看不上这些男人,终其一生,也从未爱过任何男人,没有真正亲近过任何男人。

她只爱权力。

真冷啊€€€€

容色绝代的佳人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她衣裙,又飞快变冷,冻结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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