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天下有敌 第45章

关七笑了笑:“等你吃了第一剂,我用先天真气为你打通身上的一些穴道,你可能要虚弱一阵子,然后就会渐渐好起来,幸亏你岁数不大,病症未深,否则要替你打通经脉,我都得费力不少。”

苏梦枕郑重行礼道:“有劳关叔父了。”

关七这次是真笑了起来,改口很快,很好,看着骄傲自持,但该低头的地方,一定会低头,行事有决断,不像他爹那样优柔,分不清利害,割不断恩怨,把个人的感官带入到处事中来。

上位者最重要的,就是在处理公事时抛开自己的情绪,苏幕遮的仁心影响了决断,这才是金风细雨楼明明在三家之中最得人心,却无法发展壮大的根由。

若是来日这个孩子继承了金风细雨楼€€€€

关七忽然觉得,或许和苏梦枕打交道,要比和他爹谋事更便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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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苏梦枕的病,温晚出于好奇,就关七开出的药方和他聊起了医药,医毒不分家,岭南老字号温家乃是天下第一用毒名家,旗下又分四小家,温晚所在的“活字号”最擅长解毒,他的解毒术也仅次于活字号首领温暖三,是这一脉的真行家。

两人一聊起来就知深浅,温晚大感惊异,话题也渐渐从医药转到了别处,苏梦枕作为晚辈在一边陪听,发现这位世人眼中作风霸道的迷天盟盟主竟然医卜星象、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不由也加入到话题中来,慢慢的,温晚发现自己反而插不进这两人的话里了。

他也不觉冷落,笑盈盈地和红袖神尼喝着茶,梦枕的天份太高,他父亲早就教不了他了,只能为他延请明师,师徒关系在这个时代形同父子,温晚一开始也想过自己收他为徒,但一来他还是温家的供奉,二来他的武功并不适合苏梦枕,所以他才力劝唐见青收下苏梦枕,将红袖刀传给他。

但唐见青也就只能教他武功,别的事情上,他们能帮到这个孩子的不多,所以他一直都很孤独,很少有像今天这样谈兴十足的模样。

无论苏梦枕说什么,关七都能接上话,讲起各种学问来都是旁征博引、鞭辟入里,就连唐见青都听得津津有味,苏梦枕的“关叔父”也越叫越顺口了。

这位关盟主当真是学究天人,更兼武功盖世,气度不凡,难怪小白会为他倾倒,那样骄傲的一个姑娘,却愿意没有名份就为人生下孩子。

温晚有些难过,更多的是惆怅,当年的选择也是他自己做下的,这一点他至今不后悔,哪怕他至今深爱着小白,但这世上除了情,还有义,他和妻子之间虽无男女之情,也该有同舟共济的义在,缔结婚盟是两家的信义,他不能背弃。

或许是他的态度伤到了温小白,才导致她再爱上关七后,生出一些偏激的念头,非要关七在爱情和世俗责任之间分出一个轻重来,终究导致事情不可收拾。

温晚看到了苏幕遮信里的描述,知道京城的变故,关昭弟给小白下毒,雷损杀了关昭弟,所以关七闯入六分半堂杀了雷损,他甚至不让雷损和妹妹合葬,而是代替关昭弟写了一封和离书,断绝了两人的关系。

由此也可见关七对这段感情的态度,他可以容忍小白闹脾气,小白失踪了他一度走火入魔去找,但当小白把雷损扯进这件事里,导致关昭弟身陨后,关七妹妹的死就成了他们俩之间永远不可跨越的鸿沟。

或许关七依旧是爱小白的,但他也爱自己的妹妹,所以他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温小白的两段感情都以分离为结局,命运何其坎坷。

温晚看着窗外的一丛青竹,见它随风簌簌,见它根根分明,它们都太直了,所以注定不会像藤蔓一样纠缠相伴。

正如东坡先生的词所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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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绛也觉得,人是很难得“全”的,苏梦枕这个孩子过于聪明,多思耗损心神,偏偏他的身体还这样差,耗到十二三岁就会累积成恶疾,简直是一根蜡烛两头烧。

“其实如果不是你体内阴阳二气已经失衡,我倒是有一门修养长生的武功可以教给你。”顾绛说的,自然是《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以他如今的境界已经不拘什么武功招式了,《长春功》他也可以修改一些地方,去掉返老还童的效果,虽然这样就不能长生不老了,但也能避免武功全失的缺陷。

只不过这门武功的核心在于修少阳三焦经,苏梦枕这体内阴寒之气过剩的样子,经脉都受损了,哪里还能修三焦经呢?

苏梦枕道:“我若想修养图长生,大可以什么事都不管,做个清闲少爷,最能长寿,但我不是那样的人。”

“哦?”顾绛漫不经心道,“那你想做什么呢?”

苏梦枕默然不语,良久才道:“我现在还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去做,等我的武功练好了,大概会去江湖上看一看,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顾绛道:“等你的武功练好,不是等身体养好一些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不惜身的聪明人。”

苏梦枕的神情很淡,他远比同龄的孩子要瘦得多,这具清瘦的身体里装着一个远比苏幕遮成熟冷静的灵魂:“这天下就是有太多惜身的人了。文官懦弱,武官嚣悍,对外求和,却欺压弱小,压榨不会威胁到他们的黎民百姓,逼得底下人也时时刻刻为自己打算,因为除了他们自己,不会再有别人为他们着想了。如此人人都为自己图谋,想着长命百岁,子子孙孙,所以这世道才越来越难,难道还差一个我与他们同伍吗?”

顾绛冷声道:“你想兼济天下,让这世道天朗水清,很多人都曾这么想,就连咱们这位皇帝刚即位时,也曾想过要有一番作为。”

苏梦枕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说起了关七:“那迷天盟的关七圣,又想要做什么呢?关叔父不顾后果地扩张迷天盟,收拢人手,搅得京师天翻地覆,难道仅仅是想做一方豪雄吗?”

顾绛缓缓笑道:“我为什么不可以是这么想的呢?多少人汲汲营营一生,不就想要这样的风光势力吗?”

苏梦枕也轻笑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好形容近乎俊俏,眼中却有幽焰寒火:“是,您当然可以。”

只是他不会相信。

顾绛心底“啧”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以前看说英雄的时候对苏梦枕的样貌没有确切的概念,只觉得他是个病人,应该一脸病容,直到少无里说他笑起来的时候,温梦豹看呆了,没想到有人能笑得这么好看、俊俏,啊,只能说不愧是温瑞安吧,这样一来,苏梦枕病得太厉害后不愿意照镜子都合理了【哪里来的孙策梗】

因为有读者说总是审核的事,我就去申请签约了一下,没有通过,编辑说这文的互动性太弱,确实,我这其实是和朋友聊天聊出来的一个脑洞,然后随便开的坑,除了一个大致的想法,全程都是在果奔,想到哪儿写到哪儿,不像是小说,更像是散文,不太符合这儿的胃口,但我也不打算改啦,这篇文就重在意气,情节什么的反而无所谓,我一开始就是写着玩儿的,所以就不签约了,大家忍受一下网审吧【】

第61章 迷天 11

温晚毕竟要坐镇洛阳,而且苏梦枕的药也需要从山下买来,入口的东西,在这个阴谋缭绕的世界要万万小心,所以温晚要亲自去确认无误,所以记下药方就离开了。

红袖神尼也要带着报地狱寺的小尼姑做功课,而且现在有关七在,她也不必紧盯着苏梦枕了。

顾绛老神在在地饮着茶,而苏梦枕在按部就班地看书习字。

和汴梁城里那些衣着华贵、追求风雅的富家公子不同,苏梦枕身上有一种有别于宋朝安逸繁华风气的清苦,他穿的衣服颜色素淡,身上也没有任何装饰,连坐的姿势都过于板正了,对自己的腰身一点都不友好。

和喜欢欣赏美好的事物、也善待自己的顾绛完全不同,苏梦枕好像只要过得舒服一点,就会放松那根一直绷着的弦一样。

这在自幼生长于汴梁的人中十分罕见,毕竟天子脚下不同于荒凉的北方,也不同于远在长江那边的江南,整个宋国都供给着这座都城,让它歌舞升平、暖风陶然,所有人都赞叹着宋国的清雅富足,都觉得这样的日子能持续百年千年。

没有多少人会在意西北边境上的金戈和民乱渐起的江南。

纸醉金迷,醉生梦死,不过如此。

作为清醒的少数人,难免会觉得痛苦,苏梦枕已经习惯了病痛,要活下去,就得忍受这种“苦”,天长日久,一个十岁的孩子都不再觉得人生苦难了,他更珍惜好的时光,身体状况和国家的危机催促着他去做事,做一些只有他能做到的事。

时不我待,所以他是绝不会让任何事影响到自己的。

顾绛没有打扰他,倒是苏梦枕在放下笔后,忽然开口道:“我以为关叔父会和温前辈一起去看药。”

说是看药,其实是为什么,两个人心知肚明。

顾绛发现这小子说话真有点噎人,而且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把“迷天盟七圣爷”当回事,连温晚和红袖神尼都要敬他三分,说话多有顾虑保留,他倒是直接就戳自己的肺管子,顾绛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温先生是用药的大家,不至于这点事都需要我去亲自过目,倒像是我不信温家的名声似的。”

苏梦枕淡淡道:“但我看洛阳王见到叔父,几次欲言又止,临走时也有相邀的意思,或许是与叔父一见如故,还想就医药多谈两句。”

顾绛心中好笑,苏梦枕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他大概一来的确是出于善心,二来多半是听说过关七为温小白发疯的事了,想要看看关七如今的态度,可惜了,他这会儿可没有什么把柄给他拿捏:“我是来给你看病的,你好了我就回京师去,没必要多生枝节。”

其实只要知道温小白和温晚关系的人,都会猜测中毒的温小白来找温晚解毒了,顾绛也是知道的,毕竟最早时,关昭弟还和哥哥骂过温晚辜负了手帕交的感情,温晚并非不会掩饰情绪的人,他故意流露出破绽,无非是想化解两人之间的隔阂。

但€€€€

顾绛微微晃着手里的茶盏道:“煮茶是一门精细活,时机的掌握很重要,有时候太急躁,茶味还未彻底煮开,失了茶味回甘;有时候太温吞,茶被大火煮过了,味道就嫌苦涩。”

坐在窗前的白衣公子低头看着手中茶,墙边竹丛透过窗纸在他身上落下斑驳的竹影,他似乎心有感慨,又像是随口评价道:“最好的时机只有那么一瞬,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苏梦枕道:“看来,关叔父不喜欢饮苦茶了。”

顾绛道:“倒也不全如此,还要看这茶是谁煮的。”

苏梦枕道:“若这壶茶是您自己煮成的呢?”

顾绛缓缓抬头看向他,苏梦枕回望过来,眼神清明中带着些冷意,顾绛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从迷天盟盟主的角度出发评判这件事。

作为一个主事者,关七本不该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知道温小白在六分半堂雷损处,要真想把事情说清楚,哪怕把妹妹叫来,把刀架在雷损的脖子上,坐在六分半堂雷震雷的面前一直等下去,也该把事情说清。

是关七的犹豫和放任,给了旁人可乘之机,他顾忌温小白的想法,却忽视了自己对迷天盟的重要性,哪怕真是为了温小白,他的手段也太过软弱了。

这让苏梦枕不得不评估起,让关木旦主导京师的局势,是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他根本做不到,那迷天盟就不该占据龙头的位置。

苏梦枕骨子里是个锋利果断的人,如果他是关七,他根本不会为了自己的感情去顾忌温小白,六分半堂这些日子威胁到了迷天盟的地位,他更不吝于通过各种手段去削弱六分半堂,雷损虽然是他妹妹的丈夫,但只要他的手脚不干净,苏梦枕只会通过妹妹警告他一次、两次、三次,然后毫不犹豫地杀他,斩断六分半堂的一条骨干。

哪怕因此和温小白踏上殊途,哪怕心中依旧深爱着对方,他依旧会这么做。

顾绛回道:“你的胆子大到我都有些惊叹了。”

苏梦枕坦然道:“因为和关七圣打交道,还是直率一些更好。”

关七的武功高到了非人的地步,一人毫发无伤地对抗多名高手,其中更是有山东神枪会的门主凄凉王,这天下除了已经踪迹渺渺的韦三青,估计只有方歌吟身兼多家绝学,才能在明面上硬捍关七。

可在苏梦枕看来,方歌吟不是关七的对手,因为方歌吟的一身修为多是继承他人而来,宋自雪和卫悲回传给他的功力,在百日十龙丸下暴涨十倍,加上萧秋水这样绝顶高手的武功传承,才堆起了方歌吟的武功境界。

就连燕狂徒和萧秋水也服用过无极仙丹,关七却是全靠自己才有了今天的修为。

以武学天赋而论,百年间真正能和关七相比的只有自在门韦青青青。

可他不是只想夫妻二人相伴江湖的方歌吟、韦三青,也不是性情暴烈的狂人燕狂徒,更不是愿意一肩担起正道风雨的萧秋水。

关七其人善恶难论,心思莫测,文武都冠绝天下,似乎也曾为情入迷,但他自己都说,过了最好的时机后,就不必留恋,那样炽烈的感情让他一度不顾一切,可要割舍时连看中毒垂危的对方一眼,都嫌多余。

情至痴时情转无。

这样的心性暗藏了太多不安定的因素,也许他今天还觉得自己一生最大的事业就是匡扶天下,明天就突然想通了,觉得天下兴亡关我底事,拍拍手走了。

如果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那没谁在意,但他要执掌一国命脉的京师黑、道,谁能放心呢?

雷损已经和他玩过阴的了,结果也传遍江湖,苏梦枕何必再重复一次?

所以他选择直接试探本人的意思。

这的确是最聪明的选择,因为只要不和顾绛玩阴谋诡计,他的脾气还是挺好的,也绝不会因为几句冒犯的话就暴起杀人。

但苏梦枕不知道,所以他只是靠这一天的印象有了六成把握,就敢开这个口,的确胆子奇大,也敢赌。

顾绛摩挲着杯口,回道:“若是我自己煮了一壶苦茶,当然要给我看不顺眼的人都来上一杯了。”

苏梦枕做侧耳倾听状,耐心极好:“那您煮这壶茶,不是因为口渴,而是想请客了。”

顾绛道:“我口渴时,喜欢直接喝清水,煮茶当然是为了待客,你不也是如此吗?”

他边说边用杯盖敲了敲杯沿,示意自己手里的这杯茶本就是待客的,苏梦枕这小子却有点失了主人的客套。

苏梦枕咳嗽两声,笑道:“关叔父既然说,我与阿纯有了婚约在,不必生疏,那关叔父于我,当也不算客人了。”

“您若是不喜饮茶,我可以让他们去换酒水。”

顾绛闻言,笑得两肩微颤,这一字一句都咬着“我”,而不是苏家、金风细雨楼,显然是他自己做自己的主,和他爹虽然有父子之情,但在大事上,父子俩颇有分歧,苏幕遮不愿意和迷天盟扯上关系,而取六分半堂,苏梦枕却有舍六分半堂向迷天盟的意思。

只不过在做这个决定之前,他要确定关七是不是一个可以结盟的对象,如果不能,那他多半也会暂时选择六分半堂,两家联合起来先干掉关七这个碍事龙头,然后再吞掉不可与谋的六分半堂,干脆自己说了算。

小小年纪,好大的野心。

顾绛似乎十分好奇一样,问道:“六分半堂雷震雷总堂主,虽然上了年纪后心力渐衰,也没了年轻时的冲劲,但他为人还算正派,你怎么好像,颇不以为然?”

苏梦枕大概是觉得有点冷,扯过挂在一边的外袍披上,然后才解释说:“因为六分半堂见利便抽三分半,太过契合一些人所需了,他们要在京城壮大,必然会倒向那些人。”

金风细雨楼掌握汴京市井,其实算是个披着黑、道皮的江湖门派,靠营生养活帮众,追求的其实是稳定和公道,迷天盟是关木旦的一言堂,他就是要鲸吞江海,兼吃四方,他走到哪里,哪里就可以成为迷天盟,搞不定他,别的都是虚话。

可六分半堂不一样,他们的盈利结构就像是如今朝廷的复刻,别人干活他收税,一抽就是三分半,这根本就是与国争利,盘剥底层。

朝堂中的有心人,大可以通过这条渠道,把自己搜刮来的钱财向上供奉,朝堂的贪官污吏也可以借助这个模式去谋利。

如今朝廷的风气本就在高度发达的商业影响下,近乎生意场,他们要扶持一家势力来掌管京师黑、道,从而加强自己的掌握力度,那一定会选择六分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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